第82章盛名</br> 所有的比賽都結束了,國.務.院領導親自宣布了成績的結果，這次鑒賞會一共評選出最佳廚師十名，最佳點心師五名,優秀廚師十二名,優秀點心師三名,另外還有冷葷拼盤制作五名,技術表演獎四十七名。</br> 王云泉赫然正是冠軍，當之無愧的第一,來自遼寧的一位特一級大廚竟然打破常規，獲得了亞軍,而顧舜華竟然意外地奪得了季軍。</br> 至于陸問樵則是只奪得了第四名，其余全聚德豐澤園師傅岳田濤和嚴川全都在十佳里面，分別是第六和第八的成績,值得一提的是女廚師錢向黎這次獲得了白案師傅的亞軍。</br> 除此之外，顧舜華的冷葷拼盤獲得了優秀制作獎，她的桃花泛同時還獲得了技術表演獎。</br> 可以說,這一場比賽，顧舜華大獲全勝,斬獲三個獎牌。</br> 當天宣布成績，便開始進行頒獎，國歌升起來,顧舜華和其它幾位獲獎參賽選手上臺領獎。伴隨著國歌走上領獎臺的時候，顧舜華的心里是說不出的滋味，她曾經無數次聽過國歌,年幼無知時戴著紅領巾,高高揚起頭來望著五星紅旗飄揚,少女時代遠走內蒙古,在那艱苦荒蕪的陰山腳下扛著紅旗，一邊開荒一邊唱著國歌給自己鼓勁，現在，她又聽到這國歌了。</br> 國歌是為她奏起的，這是她的榮譽，她的驕傲。</br> 上臺后，為她頒獎的領導同志頭發花白，戴著眼鏡，穿了一身藍色中山裝，老人家親切地笑著，說了聲：“你是紅案里唯一上了領獎臺的女廚師，婦女同志能頂半邊天，加油啊！”</br> 顧舜華眼眶一熱，眼淚真差點就落下來。</br> 她竟然不知道說什么，只好用力點了點頭。</br> 獎杯被送到了手中，這是她第一次握住獎杯，金燦燦的大獎杯，她攥住獎杯的下端，其實冰冷的金屬握在手里有些發涼，不過心里卻是火熱火熱的，渾身都被一種澎湃激昂的情緒所籠罩著。</br> 她抱著獎杯，睜著含淚的眼睛，望向前方，人民大會堂金燦燦的中央大廳，掌聲就那么響起。</br> 她在激昂的國歌和熱烈的掌聲中，捧著獎杯低頭鞠躬對大家表示感謝。</br> 兩天的角逐，緊張激烈，就這么落幕了，顧舜華收獲滿滿。</br> 接下來，顧舜華又領了冷葷拼盤優秀獎和技術表演獎，這兩個單項獎牌不是金色的，是類似景泰藍的花紋設計，古樸美觀。</br> 最后顧舜華抱著三個獎杯，簡直是裝都沒地兒裝，旁邊的廚師朋友笑著幫她拿：“你這次可真是出大風頭了！”</br> 顧舜華也是忍不住笑。</br> 好幾個廚師都過來看獎杯，佩服的羨慕的，大家圍著她恭喜。</br> 王云泉獲得了冠軍，高興得合不攏嘴：“剛才聽組織的領導同志說，我們湖南省的飲食公司領導今天中午就到了，他們特意連夜趕過來的，傳話問我有什么需要。”</br> 他這一說，大家也都是笑，心想這里都比完了你們倒是獻殷勤了。</br> 顧舜華聽著，道：“這樣也好，一下子就重視了，以后省里一定會注重湘菜的發展，以后你參加比賽，再也不用自掏腰包借錢挑擔子了！”</br> 王云泉連連點頭：“對對對，我也是這么想的，晚來了總比不來強，我這一遭，真是值了，值了！”</br> 顧舜華看他這樣子，真是敬佩又感慨。</br> 憑心而論，領導不重視，省里也不當回事，自己借五百塊錢挑著擔子來參加比賽，那是多大的艱難，換了自己，自己能做到嗎？</br> 說精神人人佩服，但是輪到個人，一口氣借五百，那真是日子不過了，大家伙都是凡人，都有家人孩子，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至少自己肯定做不到。</br> 北京飲食公司的領導很快也過來了，喜得不行了，恭喜了這個恭喜那個，正好牛得水也過來了，看總經理高興，趕緊趁機道：“黃經理，舜華這次出了大風頭，給咱北京飲食界爭光了吧？”</br> 黃經理：“那是自然！”</br> 牛得水哈哈笑著說：“這好歹得給點獎勵吧？不來點大的，怎么說得過去呢！”</br> 黃經理一聽也笑了：“得，我就知道你在這里等著我呢，想提什么，盡管說！”</br> 牛得水：“人家得了這么好的名次，給咱爭大光了，該獎勵的肯定得獎勵，別的不用我說了，但是你看，她這還只是一個二級廚師呢，烹飪鑒賞大會上得這么好的名次，國家領導人都夸哪，您瞧那位溥先生，給她多大的褒獎啊，結果呢，咱北京市就給人家一個二級廚師的名號，這顯得咱們一點也不伯樂啊！”</br> 總經理笑道：“說得也對，才二級廚師啊，確實不合適，這二級廚師比有些特級也不差啊！”</br> 他說這話，也是順口一說，但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旁邊的陸問樵臉色便變了。</br> 陸問樵其實在第二次的成績出來后，已經對于反超王云泉不抱希望了，他認命了，王云泉的手藝確實是絕。</br> 當最后一道菜的成績出來時，他更是徹底失望，挫敗感扎著他的心，他徹底認清了自己，至少沒有自己以為的那么優秀，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王云泉是自己暫時沒法比的。</br> 而加上遼寧那個半路殺出來的黑馬，他竟然只能得第三名，銅牌了。</br> 他本來想著，銅牌到底是不如金牌或者銀牌，誰知道正想著，就聽到了顧舜華的分數。</br> 當聽到顧舜華的那個成績時，他腦子里嗡嗡的，竟然半天算不出來總分成績，好不容易能算了，發現對方竟然比自己高出來零點一分。</br> 顧舜華竟然憑著最后一道桃花泛，就這么反超了！</br> 反超了自己！</br> 雖然只有零點一分，但那也是反超了。</br> 到了這個時候，陸問樵才意識到，自己竟然連獎牌都不保了，前三名不保了。</br> 他看到了，前三名是獎牌和證書，但是后面就只有證書，沒有獎牌了。</br> 此時的陸問樵，其實還處于茫然和自我懷疑中，他開始不明白，自己多少年的奮斗到底是怎么了，就這么在這么一場莫名其妙的比賽中被顧舜華給打敗了。</br> 而就在挫敗和痛苦在他心頭徘徊的時候，他恰好聽到總經理這么說。</br> 他一怔，突然想起來，自己恰好是一個特級，顧舜華是一個普通二級，這不是正好說他嗎？</br> 他默了好半響，一咬牙，抱著那證書，轉身就要走。</br> 旁邊的嚴川看到他要往大廳外面走，便趕緊喊住他：“還得和領導拍照呢，集體照！”</br> 然而人家是頭也不回，直接就這么走了。</br> 總經理一看這，也是明白過來自己剛才說錯話了：“趕緊把他叫過來，這可是人民大會堂，不是他家后灶，這時候不是鬧脾氣的時候，等會合影，那可是國.務.院的領導！”</br> 當下還能怎么著，趕緊找人去叫，攔住，偏偏這個時候商務部負責人已經開始喊大家過去了，說是要進行合影，第一排是國.務.院同志，第二排是廚師們，后面則是商務部同志、組織人員以及后勤相關工作人員。</br> 顧舜華因為是第三名，和王云泉以及遼寧大師傅一起被安排在第二排的中間位置，大家抱著自己的獎杯，笑起來，之后“咔嚓”一聲，大家一起留下了歷史的一幕。</br> ***************</br> 當天的活動結束了，等晚上休息后，第二天還要進行茶話會以及經驗技術分享交流會，不過比賽結束了，反正大家都輕松了。</br> 可拍照剛結束，還沒出人民大會堂呢，就有不少人擁簇過來，好多記者要采訪，經過幾天的發酵，特別是各大媒體的渲染和報道，這次的青年烹飪鑒賞會可以說是中外矚目了，現場除了首都二十多家新聞單位，還有十幾家的駐京記者，所有的話筒全都對準了大家伙。</br> 王云泉是冠軍，得到的關注自然多，而顧舜華因為是唯一的女廚師，那更是萬眾矚目，不少記者都開始問問題，還有些外國人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問，里面還夾著一些英文。</br> 顧舜華都有些應接不暇了，畢竟本來就是小人物，真沒見過這種大場面，但這個時候，少不得說幾句，反正之前準備的套話，就繼續用上，至于再問詳細敏感的，比如對于八大菜系的看法，對于這次八大菜系有些菜系竟然沒能獲獎怎么看，對于遼寧選手竟然爆了冷門怎么看，又問顧舜華作為一個二級廚師是怎么披荊斬棘的。</br> 這些顧舜華自然是一概不答，問急了就說一句我只會做菜，別的不懂。</br> 幸好飲食公司的后勤部門全都來了，幫著大家撥開了記者，終于在人群擁簇中上了班車，順利回去了二商局招待所。</br> 招待所里，錢向黎也回來了，她也興奮得不行了，高興得團團轉，說起來真是幸運，兩個人同住一間宿舍，竟然一個得了亞軍一個得了季軍，大家把獎杯放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喜歡。</br> 后來干脆請有相機的后勤同志幫著拍了一張合影，兩張璀璨的笑臉，后面是好幾個光彩奪目的獎杯！</br> 當天晚上吃飯時候，還看到了好幾樣報紙，連人民日報都提起了這次的烹飪鑒賞會，上面還刊登了最后的合影照片，大家都找著自己。</br> “舜華在第二排站著最顯眼了！她個兒高！”</br> “嚴川你那什么表情，一點不嚴肅！”</br> 大家說說笑笑，都熱鬧得很，也有沒獲獎的，納悶獎杯什么樣，于是跑去獲獎同志屋里看，又互相留下通訊地址，說以后可以多聯系多切磋。</br> “咱們都是勤行的，來自五湖四海，以后我們一起切磋，共同進步！”</br> 大家氣氛熱火朝天的，不過陸問樵一直沒出現，不過也就沒人問了，反正合影他都沒參加。</br> 散場的時候，顧舜華聽到飲食公司總經理就有些抱怨，說是陸問樵沒有集體主義精神，不過也就說說，這事兒也沒法，反正說了人家也不聽。</br> 當天興奮得差點沒睡好覺，不過第二天還是早早爬起來，第二天是經驗交流會，領導同志和大家開茶話會，進行親切洽談。</br> 坐下后，領導先總結了這次烹飪鑒賞會的成果，然后道：“我特意說了，這次我們評分就要匿名，要打破常規，不提什么菜系不菜系的，就是要百花齊放群雄爭艷，要公平要清凈，要做到不拘一格不受約束，事實上從結果看，這個結果也是很讓人意外嘛。”</br> 大家聽了，多少都有些感觸，確實這次的比賽打破了常規，結果讓人吃驚，有些知名菜系榜上無名，估計飲食業后面不知道多少變動呢。</br> 領導也表揚了大家的創新，重點提了幾個菜，還特意提了顧舜華的“桃花泛”，說這是以前的宮廷御膳菜，說封建的糟粕我們必然得批評，但是過去的一些精華我們也要吸收，希望顧舜華繼往開來，在菜式上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創新，顧舜華聽得受寵若驚，自然連連點頭。</br> 最后領導同志還詳細地問了大家的生活，問起大家有什么困難，說他們是青年的一代，要進行技術創新，要有改革開放的精神等等。</br> 茶話會結束，便是大家內部技術交流，各省市不同菜系互相學習經驗，經過這幾天的比賽，大家也都有些熟了，氣氛頓時活絡開來，敬佩的夸贊的請教的，留通訊地址聯絡方式的。</br> 陸問樵竟然也難得開口，向王云泉請教了問題：“請問王大師傅，您三分鐘活雞上桌，這手藝怎么練的？”</br> 他這一開口，大家都有些意外，要知道陸問樵一向自命不凡，眼高于頂，也有他找別人請教問題的時候。</br> 王云泉笑了，笑得樸實：“沒什么絕招，就是這么一直做，一直做，就有了。”</br> 陸問樵便挑了挑眉，他顯然覺得王云泉藏著掖著。</br> 王云泉卻繼續道：“之前我和舜華說話，提起來過，我那個時候一個早上要處理十二頭豬，沒人幫忙啊，都是自己干，骨頭肘子都得挖出來，前腿后腿里脊五花，全都得去皮切絲切片，這都是我一個早上的活兒，反正天天干，日日干，干多了，也就熟了，一只雞過來，我閉著眼都知道怎么做了，熟透了，可不就快嘛！”</br> 他這么一說，陸問樵微怔了下，之后眼中也泛起敬佩：“王大師傅說得是，練多了，自然就熟了。”</br> 顧舜華見他這樣，倒是意外，眼高于頂的人，也有知道低頭的一天，她算是見識到了！</br> ***********</br> 這天的活動結束后，大家又在大會堂的大廳進行了合影，最后終于大家解散了，行李是早上就打包好的，由汽車給送過來，一出人民大會堂，大家就去取自己的行李。</br> 顧舜華這還沒取到行李呢，就被人圍上來了，這是昨天沒采訪到的記者，想繼續采訪，顧舜華回答了幾個問題后，正想著這可怎么著，她不可能挨個接受采訪啊。</br> 這時候，任競年撥開眾人過來了，把她手里的東西拿走，之后牽著她的手往外走。</br> 至于那些采訪的記者，全都被他說對不起然后擋住了。</br> 走出了包圍圈，顧舜華這才發現，父母來了，弟弟來了，王新瑞雷永泉常慧都來了，大雜院里也來了好幾個，大家都在那里等著呢！</br> 她也是意外：“你們都來了啊！”</br> 大家都笑：“對，來接你的，你今天可是出風頭了，我們在外面聽廣播說了，估計你還能上新聞呢，今天你肯定是頭條。”</br> 大家伙已經雇了幾輛板車，接了顧舜華后，就直接上了板車，回家去了！</br> 跟在外面的那幾個記者見這個，趕緊拍照，于是第二天，某海外某報紙稱“青年烹飪大賽冠軍女廚師乘坐板車回家”。</br> ************</br> 回到家里，一進大雜院，卻見潘爺在那里用竹竿舉著一掛鞭炮，大喊一聲：“咱們的功臣回來了！”</br> 話音一落，鞭炮噼里啪啦響起來，大雜院里大家伙一起喊：“歡迎回家。”</br> 這陣勢，可是把顧舜華驚到了，一時也是哭笑不得，太隆重了！</br> 她就這么被擁簇著進了家門，小房間被圍了一個水泄不通，大家都好奇地問，問人民大會堂里的情況，問住宿情況，還問具體都見到了誰。</br> “我們看到報紙上你的照片了，你身邊就是溥老先生，那可是以前皇帝的弟弟，了不得！”</br> “我聽說國家領導大官都過去看你們了，這可是長了大見識！”</br> 甚至還有老太太直接問：“怎么也得給你一個官做吧？”</br> 可是把大家給逗樂了。</br> 顧舜華其實心里也有一肚子話要說，太多見識，她便撿重要的和大家講，又拿出來了獎杯給大家看。</br> 大家看得連連咂舌，霍嬸兒捧著那金燦燦的獎杯問：“這，這是金子做的吧？發大財了，金子啊！”</br> 顧舜華笑了：“這可不是金的，哪能是真金，那得多少金子啊，應該只是外面一層鍍金。”</br> 不過即使這樣，大家還是稀罕，圍著看，獎杯一側還刻著字，認字的在那里大聲念出來：“優秀廚師獎，中華人民共和國商務部”。</br> 大家聽著，都是贊嘆得不行了：“出息了，真是出息了，舜華這下子可出息大了！”</br> 等到大家伙陸續都散了，就剩下家里人和同學了，幾個同學自然都是替她高興，又問起來以后的打算。</br> 雷永泉：“其實現在陸續有私營飯館開了，依舜華你的本事，在國營飯館還是受拘束，倒是不如出來自己干，大干一場，說不定還能有一番作為。”</br> 顧舜華曾經確實有過這個想法，現在有個別的私營飯館已經開了，這種一般都是掛在國營飯館下面，號稱公私合營，但其實就是私人自己開的。</br> 不過她想了想，道：“玉花臺待我不薄，給我深造的機會，為了我這次比賽，也出了大力氣，我不能現在得了名聲就過河拆橋，所以還是想回報玉花臺，在玉花臺老老實實干幾年。再說，雖然這次獲獎了，但我必須得承認，我這也是運氣好，真要是論實打實的本領，我未必就比得過別人。這段時間，我騰出功夫來潛心準備這次的比賽，更加領悟到，還是得精進自己的技術，玉花臺能給我成長的空間和平臺，壓力小，能有更多的精力來磨煉自己。”</br> 她現在生產經營和企業管理學多了，看問題也比之前通透，慢慢地熏出來了。如果自己是私營飯館，那就得焦慮顧客和利潤，一旦操心這個，就失去了心平氣和磨煉自己的機會。</br> 現在是國營飯館，拿固定工資，相對來說，壓力小，時間富足，也能更專注在提升自己技術上。</br> 她也反思了自己做清醬肉的事情，雖然做了也挺好，掙錢了，為自己以后做事情打下基礎，但總體來說還是短視了。</br> 她過了年也才二十五歲，未來的時候很長，現在正是打基礎的時候，不能基礎不打牢就想著飛，更多的是應該穩下來。</br> 最開始沒辦法，實在是日子艱難，壓力大，必須掙錢拼出來，可現在任競年上了大學有工資，自己也有一些富足錢，還置辦了一處哪怕是郊區的四合院，這個時候，自己就不用火急火燎地想著掙錢了。</br> 當然了，清醬肉該做還是做，但那已經不是重點了，說白了就是把步子放慢，做事更踏實。</br> 顧舜華這一番話，聽得雷永泉倒是贊同：“舜華，你做事，一向都比我們踏實，一步一個腳印，這點上我們得向你學習。”</br> 王新瑞：“看著舜華這樣，我心都癢癢了，我恨不得現在電視大學畢業，干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br> 她這么一說，大家都笑了，常慧看向了她的肚子，肚子已經起來了。</br> 她有些羨慕地道：“你幾個月了，什么時候生？”</br> 王新瑞：“年后吧，預產期是夏天，我估計到時候要受罪了，單位說，我上著電大，又懷孕，到時候可以帶薪讀，給我打申請報告。”</br> 她這一說，大家自然都高興：“正好你懷著孕學習，沒準回頭電大畢業，孩子也出生了，到時候才是雙喜臨門呢！”</br> 大家便全都笑起來，說到這里，自然問起來常慧的動靜：“你們打算什么時候要孩子啊？”</br> 常慧笑了下：“暫時還沒動靜，這個就隨緣吧。”</br> 雷永泉也道：“反正我們還在上學，不著急，也想著讓常慧專心備考大學。”</br> 他這一說，大家也都給常慧鼓勁：“考上大學，還能帶薪讀書，那多好啊！”</br> 說了一番，等大家伙都散去了，就只剩下自家人了，關上門，圍著那獎杯看，兩個孩子都特別好奇，問這問那的，陳翠月是笑得合不攏嘴。</br> 顧全福今天也難得的眉開眼笑，雖然沒多說話，但是可以看得出，他是渾身的舒坦和放心。</br> 從顧舜華的記憶里，好像從十幾年前，自己父親就沒這么徹底放松的開懷了。</br> 顧躍華那更是樂得直蹦跶，抱著滿滿往屋頂扔，扔了又接著，逗得孩子大聲尖叫著笑。</br> 陳翠月從旁邊趕緊阻止：“你可別把孩子摔壞了！手底下沒輕沒重的！”</br> 顧躍華笑：“我姐這下子可真是光彩了，昨天我同學在學校還說呢，提到報紙上舉辦烹飪大賽的事，說看著那些菜名嘴饞，我說我姐也參加了，還得獎了，然后指著報紙給他們看，他們一個個羨慕得啊！”</br> 一家子都高興，當晚便去要了燒羊肉來吃，熱騰騰的燒羊肉，再下了寬面條，還去打了一斤大缸酒，一家子吃喝個痛快，最后連顧舜華都忍不住喝了一點酒。</br> *************</br> 一時稍微洗過了，兩個人上了床，這時候孩子已經睡著了，顧舜華靠在任競年肩膀上，那肩膀結實寬厚，因為洗過，好像味道也不錯，殘留著一些肥皂的清香。</br> 這時候白爐子里的煤球燒著，外面的北風刮著，在人民大會堂那么金碧輝煌的地方贏得了滿身榮耀，回到家里，就這么安靜地躺在自家小小窩里，靠在男人懷里，聽著他的心跳，她只覺得安穩。</br> 日子是把控在自己手里的，男人也是這么靠譜，旁邊的兩個孩子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歡。</br> 她忍不住笑，笑著伸出舌頭，故意舔了舔他的胳膊。</br> 她這么一添，他那身體便很些微地僵了下。</br> 之后，他翻了個身，摟著她的腰讓她貼緊了自己，在她耳邊說：“我以為你忙了這幾天，現在累得只想睡覺呢。”</br> 顧舜華軟軟地哼哼：“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體貼？”</br> 任競年聲音很低，熱燙就在耳邊縈繞，不過語氣卻有些無辜：“我不體貼嗎？”</br> 顧舜華抿唇笑。</br> 任競年便低頭親上她的耳朵。</br> 這一段，兩個人都太忙了，任競年就算有些需要，也是刻意壓著，一個是家里條件有限，另一個也是怕她累，現在她旗開得勝回來了，又這么逗他，他當然受不了，也就不想忍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