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香糯棗泥糕</br> 一周上班六天,周日總算歇班，她帶著兩個穿了簇新棉猴的孩子過去了郵局，給任競年打電話,兩個孩子一聽爸爸的聲音,特別激動,興高采烈地給任競年說自己的新衣服,說幼兒園的新同學。</br> 兩個孩子乖巧懂事，幼兒園老師很喜歡他們,同學也友善，和小朋友玩得好,兩個孩子對幼兒園喜歡得不行了，掰著手指頭把幼兒園好吃的都說了一遍，連早上的牛奶都沒忘記提。</br> 任競年聽著兩個孩子的聲音,在那邊笑聲清朗：“爸爸過了年就去找你們，你們想要什么禮物，爸爸給你們買！”</br> 兩個孩子歡快的叫起來,顧舜華忙讓他們聲音稍微小點，免得影響旁邊打電話的,兩個小孩便忙捂住嘴巴，小聲地和爸爸說話。</br> 最后終于說完了，顧舜華叮囑任競年：“可別給我寄錢了,你把你工作調動的事整落聽了比什么都強。”</br> 任競年：“我知道。”</br> 說著，他又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一個人照顧兩個孩子,還得上班。”</br> 他雖然沒接觸過,不過也能猜到,做廚師這一行肯定辛苦,別人吃飯的時候他們正是忙的時候，每天都要忙到挺晚，只休息周日那一天，關鍵她還得照顧兩孩子呢。</br> 顧舜華：“也還好，我媽最近性子變了不少，湊手就能幫我，大雜院里人也挺不錯，就算周末不上幼兒園，把孩子扔大雜院里，和小孩子一起玩，倆孩子一點不受委屈。”</br> 任競年：“那就好。”</br> 顧舜華：“對了，前幾天我還和我爸提起你呢，我爸肯定要看看你。”</br> 顧全福所謂的“照一眼”，其實就是看看，把把關，畢竟之前顧舜華和任競年結婚，顧家其實是不同意的，可是顧舜華倔，就這么結婚了，顧全福到現在還沒見過自己家女婿呢。</br> 任競年：“我明白，我會好好表現。”</br> 顧舜華聽著任競年語氣一本正經，也是忍不住笑了：“也沒什么，差不多就行，我怎么覺得你有點緊張。”</br> 任競年：“我怕老岳丈看不上我。”</br> 顧舜華更加想笑了，因看兩個孩子正疑惑地看著她，便壓低了聲音匆忙說：“其實也沒什么，我爸媽人都還不錯。”</br> 說完趕緊掛了電話。</br> *************</br> 進入臘月，日子一天天地過，顧舜華早出晚歸地在飯店后廚勤練，要知道灶臺上處處都是功夫，各樣功夫都得勤練，沒有什么一蹴而就的，只能踏踏實實地磨。</br> 她先練的是刀功，要知道好廚子的手藝不光是在灶上，還要在刀功上，有一句話說“三分勺工，七分刀工”就是講的刀功。</br> 刀功第一先要磨刀，選刀開膛開刃，這都是要做的，如今顧舜華練了一個多月，進步也是快，已經過了磨刀，練了空切，開始練切報紙了。</br> 她設法要了一大摞廢舊報紙來切，先拿一張報紙來切，等切利索了，再切五頁，五頁切得干脆了，就切一沓，就算晚上回到家，等兩個孩子睡著了，她沒事就自己蹲屋里練。</br> 好日子總是過得快，轉眼就是年了，顧舜華在內蒙兵團過了七個年，如今回來，倒是想念北京的年味兒。</br> 北京的年是從臘月二十四就開始了，各家飄出來油炸的香味兒，伴隨著滋啦啦的響聲，再有孩子們放鞭炮的煙火味兒，氣氛就上來了。</br> 潘爺拿了一副對子，貼在了大院門上，又倒貼了兩個“福”字，各家也都開始買對聯買年畫了。</br> 小孩子們當然是最高興的，穿上新衣裳蹦蹦跳跳，掰著手指頭數哪天過年，或者看家里炸什么好東西，趁機捏一塊塞嘴里，那叫一個香。</br> 大雜院里就這傳統，無論窮富，但都想過一個好年，平時舍不得的，現在也都開始買了。</br> 要不然窮老百姓過日子圖什么，不就圖個開心。</br> 顧舜華抽時間帶著孩子出去逛街，又讓顧躍華也跟著，這個時候的大柵欄真熱鬧，賣什么的都有，大多不要票，可勁兒買吧，買面蒸饅頭，求一個蒸蒸日上，再就是置辦白菜、豬肉、魚、酒、糖等，買完這些，讓顧躍華送回家去，她又給兩個孩子買，給多多買了皮筋，紅色的頭花，毛線圍巾和棉手套，給滿滿買了一頂小軍帽和棉手套，各自買了暖和的絨褲和嶄新洋氣的毛衣，最后看到賣鞋的，可惜沒票了，只好先回來。</br> 回到家時，誰知道一回到家，就見陳璐在呢。</br> 陳璐一看到顧舜華，便笑著招呼：“姐，你回來了，多多滿滿也回來了，快過來看，姨給你帶來好吃的了！”</br> 說著，就拿了旁邊的牛舌餅來，要給孩子吃。</br> “吃吧，這個又香又甜，可好吃了！”</br> 她要把牛舌餅塞到兩個孩子手里，誰知道兩個孩子都下意識后退了一步，沒接。</br> 陳璐也是沒想到，這么好吃的，這兩孩子竟然不饞？</br> 多多其實是記著媽媽的囑咐，媽媽說了，就算再饞再餓，回頭告訴媽媽，媽媽想法給你們買了吃，千萬不能饞別人手里別人嘴里的，再饞也得忍住。</br> 這其實是最初顧舜華來北京時告訴他們的，怕小孩子不懂事沒規矩。</br> 可多多卻是牢牢記住了，她擺著小手，認真地說：“媽媽說了，不能隨便吃別人的東西。”</br> 奶聲奶氣的，她可是很乖很乖的寶寶。</br> “別人的東西”？</br> 陳璐暗暗皺眉，什么小孩兒，一點不會說話，怪不得長大后那么討厭，不就一被寵得無法無天的大小姐嗎？</br> 她轉而笑望著滿滿，這是她設定中的兒子，以后會對她言聽計從。</br> 她溫柔地笑著說：“滿滿吃吧，這個很好吃，特別酥——”</br> 滿滿：“阿姨，我吃飽了，口渴了，想喝水。”</br> 陳璐臉上便掛不住了，怎么這兩個孩子這么不給面子？</br> 顧躍華正好過來，他提著幾幅年畫到處貼，現在看到這場景，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就認了吧，你這個人天生沒小孩子緣，小孩兒不喜歡你。”</br> 陳璐便有些惱了，她也不是那有耐性的人，誰沒事哄著兩個臭小孩？要不是考慮到任競年，她搭理都不帶搭理這兩個小屁孩的！</br> 顧舜華從旁看著，卻是覺得欣慰。</br> 她的兒子和女兒都對陳璐沒任何親近感，搶她孩子，別想了！</br> 她愉快地倒了水給兩個孩子，心情大好的她，語氣卻是淡淡的：“今天帶著孩子過去街上，吃飽了。”</br> 陳璐一聽，眼睛便覷向旁邊顧舜華那網兜盒子的，真是不少。</br> 她語氣中便有了些嘲諷的意思：“姐，你現在去了玉花臺，可真是和當初不一樣了，想你剛來北京那會兒，跟逃難的一樣，現在還真是了不起了！”</br> 顧舜華笑了：“是啊，剛來確實是像逃難的一樣，可這不是一直在使勁過日子嗎，現在戶口落下了，蓋房子的地兒有了，蜂窩煤有了，磚有了，木頭也很快運來，工作這不是也到手了，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這一步步的，真是什么都不缺了！”</br> 她當然故意這么說的，她現在覺得陳璐很不對勁，想試探下她的反應。</br> 誰知道陳璐一聽這話，那臉色就一下子難看了，過半響竟然一聲都沒坑出來。</br> 顧舜華看著，更覺得有意思了，這么不盼著自己好？行啊，我日子越過越好，活該氣死你！</br> 當下干脆又說：“這人呢，怎么才能活得有滋有味，關鍵是看走上坡路還是下坡路，有些人雖然不大富裕，但日子越過越好了，比自己之前好，那當然有盼頭，有些人就不一樣了，今天看著間壁兒好了，明天看著對門兒好了，就自己，越過越倒退，那你說，看著別人好，她自己心里能舒坦？怕不是得氣死了！”</br> 陳璐過了這半天，總算是緩過勁兒來了，她斜眼盯著顧舜華：“姐，你這是說誰呢？”</br> 顧舜華詫異：“陳璐怎么了，這么兇？我也沒說你啊，你別嚇到孩子，孩子小呢——”</br> 說話間，顧躍華已經過來了，一手抱起一個舉高高：“我姐說得也是，孩子小，你一瞪眼就跟個瞎眼驢，這不是故意嚇唬孩子嗎？”</br> 瞎眼驢？</br> 陳璐受不了了，大過年的這姐弟倆在這里給她玩蝎了虎子：“這是過年呢，你們——”</br> 正著急，就見陳翠月來了，她一下子得了靠山，撲過去，拉著陳翠月的手，眼淚都往下掉：“姑媽！”</br> 還沒說完，她噘著嘴掉眼淚。</br> 她不說，就等著陳翠月問。</br> 果然，陳翠月一看她哭了，便皺眉：“這怎么了，大過年的在這里抹眼淚，像個什么樣？”</br> 陳璐這才說：“過年了，我這不是想著兩孩子餓得五積子六瘦的，就買了一斤牛舌餅過來給孩子吃，孩子不吃，我也沒法兒，可躍華還那么說我！姑，我知道現在姑父和舜華姐都去了玉華臺，家里光景和以前不一樣了，我那牛舌餅，大家伙也看不到眼里了，可好歹過年，我過來，也不能那么說我啊！”</br> 陳翠月：“躍華說你什么了？”</br> 陳璐咬唇，含淚看了一眼陳翠月：“他說我瞎眼驢。”</br> 陳翠月一聽，便笑了：“說你是瞎眼驢你就是瞎眼驢了，你甭搭理他，他成天介沒個正形兒，我要和他置氣，還不得氣死！”</br> 陳璐撅嘴，拉著陳翠月的手撒嬌：“姑姑，他說這話可是故意的，他就是想——”</br> 陳翠月卻不太想聽，嘆道：“我說陳璐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別整天為了這點雞毛蒜皮的事生氣著惱的，像什么樣，大過節的，這也不吉利啊！”</br> 陳璐看陳翠月說話有點不客氣，也有些意外，想著這和陳翠月的設定不一樣啊，不過她很快想到，陳翠月是老派人，有一堆的老理兒和老講究，這也沒法兒，現在過年，她講究，那遇到什么事還真得注意著，可不能讓她炸了廟。</br> 不過，她可不是白白受氣的人——</br> 陳璐便掃了一眼旁邊的那些盒子網兜，里面滿滿當當都是年貨，買下來估計花費不少，她家置辦的年貨可沒這么齊全。</br> 說起來丟人，她也不是那種饞貨，更不是沒見識的，可是肚子里缺油水確實難熬，人如果肚子里空落落了，自然就變著法兒在上面動腦筋，于是她還是試探著開口道：“姑，你這里有什么過年的東西嗎，我爸讓我帶點回去。”</br> 這話說起來，其實很稀松平常，就是隨口一說，要是以前，陳翠月趕緊就給她包上拎著了，甚至都不用她開口，什么事都給她整落聽了。</br> 所以陳璐說這個的時候，絲毫沒覺得不對，一直都是這樣的啊！</br> 然而——</br> 陳翠月卻覺得不對了。</br> 她聽到這個，有些茫然，也有些疑惑：“帶點回去？你要把這些東西帶點回去？”</br> 她太不能明白了，就算是親戚，就算是娘家，可以說幫襯著，但你怎么開口開得那么坦蕩蕩，倒好像我欠你的。</br> 陳璐一怔，有些無法理解地望著陳翠月，這……有什么不對嗎？</br> 然而陳翠月接收到陳璐那迷惘的眼神，她腦子里一個激靈，就想起來了，是啊，為什么陳璐覺得這是應該應分的，因為她以前一直這樣！</br> 她以前都是想都不想，就把東西塞給陳璐，好的東西她要給陳璐才覺得舒坦。</br> 陳翠月一想起這個，整個人就頭疼了。</br> 其實打心眼里，她是覺得自己應該照應著弟弟，所以凡事也是顧念著的，有什么好的，不會忘了弟弟。</br> 可是就算顧娘家，按說也應該有個尺寸，不至于太離譜，現在來看，她以前可真是過了！</br> 她想想這些，心里有些懊惱，看著陳璐就更反感了：“陳璐哪，走，我回去家里，和你爸提提，你說你爸怎么教的你這孩子，張口就知道找親戚要東西，是家里窮得揭不開鍋還是怎么著？”</br> 陳璐：啊？</br> 什么意思？</br> 陳翠月：“哪能這樣，咱們陳家的老禮兒都丟了？好好的姑奶奶，怎么不管教著，這還像樣嗎？要我年輕那會兒，我爸可得一個耳刮子過來了！想當年，咱們老陳家也是有里有面兒的人家啊！”</br> 陳璐傻眼了，她不明白，這陳翠月怎么這樣了？什么老禮兒？什么她爸？</br> 這，這都多少年前的了？</br> 陳翠月卻越想越覺得不對，所有的事翻騰過來，家里風光的時候，年輕的時候，這些年做過的一些事，她心里翻騰著，當下就更難受了：“陳璐，你快去，把你爸叫來，讓他說說，怎么教的你。”</br> 這這這？</br> 陳璐深吸口氣，再不敢提要東西，趕緊低頭一溜煙跑了。</br> 這陳翠月怕不是中了邪，怎么突然變這樣了？以前她哪來這膽子，不都是小心翼翼捧著自己嗎？</br> 旁邊顧舜華顧躍華兩姐弟看著這場景，都看呆了，心想我媽竟然對陳璐這樣？這可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打小兒就沒見過的！m.</br> 她媽這個人，平時不是見了陳璐就寵著慣著，看得比自己親生兒子還親嗎？</br> 顧躍華忍不住嘆：“我的親媽啊！”</br> 顧舜華看著，卻是心里明白，自己媽估計受劇情影響太厲害了，所以什么都是可著陳璐來，現在好像醒了過來，行事倒是和以前不一樣了。</br> 而陳翠月，攆走了陳璐后，整個人就跟泄了勁兒一樣，嘆了口氣：“這都唱的哪一出啊！”</br> 顧舜華和顧躍華面面相覷，過了半響，還是多多喊著：“小舅舅，這個好，這個好！”</br> 姐弟兩個看過去，她手里拿著一幅年畫，卻是《吉慶有余》的，上面畫著一個胖小子一個胖閨女，胖閨女梳著小抓髻，胖小子只留著前面劉海，都穿了繡著云騰霧繞的大紅肚兜，懷里抱著活蹦亂跳的大鯉魚。</br> 顧躍華便笑了：“行，這個好，這個和滿滿多多長得一樣，舅舅給你們貼上去！”</br> 顧躍華便帶了兩個孩子去貼年畫了，顧舜華也過去看，小小的外屋便熱鬧起來，顧躍華負責貼，兩個孩子幫忙，等貼上后，看著倒是挺有家的味兒，喜慶多了。</br> 大家正說笑，就聽到他爸喊：“滿滿多多呢，快出來看，好東西。”</br> 兩個孩子一聽，撒歡跑出去。</br> 他們已經知道了，姥爺一喊，就有好吃的，現在姥爺在飯店上班，三不五時總有小零嘴兒。</br> 顧舜華跟著兩個孩子出去，就見她爸手里拎著兩雙鞋子故意道：“瞧這小皮鞋，這是給誰穿呢，要不姥爺穿上吧。”</br> 說著還作勢把那小皮鞋往自己腳上穿。</br> 兩個孩子“哇”的一聲，開開心心地跑過去，喊著：“我的，我的！”</br> 多多的是紅色，滿滿的是黑色，一樣的樣式，橡膠模壓底，上面是細絨毛面，鞋幫上是兩排穿著鞋帶的扣眼，鞋子簇新，一看就暖和。</br> 顧舜華一眼看到就知道這個不便宜：“爸，你干嘛花這個錢！這還得要鞋票吧？”</br> 顧全福看起來心情也不錯：“你就別管了，我早說過年給孩子添置個東西，瞧這兩雙小皮鞋，孩子穿著多好！”</br> 說著，他已經問孩子了：“喜歡嗎，小皮鞋？”</br> 兩個孩子高興得直蹦跶：“喜歡！”</br> 顧舜華見這樣，也忍不住笑了：“給你們剪個鞋墊，這就穿上。”</br> 很快，顧舜華拿來了剪刀，從以前剩下的破鋪陳里找出來小塊厚呢料，先畫了樣子，又剪了鞋墊兒，給兩個孩子鋪在鞋子里，兩個孩子忙不迭地穿上了小皮鞋。</br> 穿上后，那就得意了，故意在地上跺跺腳，啪啪地響，兩個孩子也不嫌冷，開心地跑進院子，小皮鞋噠噠噠的，特別惹眼。</br> 幾個孩子正在院子里滾鐵環，馬上看到他們小皮鞋了，一個個都圍著看，稀罕得不輕。</br> 多多驕傲地昂著頭：“我姥爺給我買的！”</br> 小孩子們羨慕得不輕，大人們聽到這話都笑起來，想著顧全福如今重新當了掌勺，到底是和之前不一樣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