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黃米面奶油炸糕</br> 這么往家走,一進(jìn)家門,就見馮仙兒和陳璐都在。</br> 馮仙兒正板著臉,看到顧舜華進(jìn)家門,便嘲諷地笑了:“喲,回來了啊?”</br> 顧舜華臉上淡淡的:“舅媽吃了嗎?”</br> 吃了嗎,這是大家用慣的問候語,在官茅房見到也得先問一句吃了嗎。</br> 誰知道馮仙兒上來就嗆一句:“吃?吃什么吃?我家又沒好排骨下飯,讓人怎么吃!”</br> 顧舜華聽這個,抬眼看了看:“那就不吃也行。”</br> 她這一說,馮仙兒差點氣得一口氣喘不過來,直接咳起來了。</br> 陳翠月這兩天心口好像堵著一層什么,總覺得喘不過氣來,今天陳璐來了,開解她一番,她頓時覺得天藍(lán)了,爐子暖和了,連大雜院里的破瓦片都看著順眼了。</br> 陳璐真是一個好孩子,這么好的孩子,真是沒法受委屈!</br> 她一聽到顧舜華這么說,便道:“舜華,你小孩子家,怎么說話的?真是越活越不懂事了!”</br> 說著,倒是勸了勸馮仙兒:“小孩兒說話沒遮沒攔的,我回頭說她。”</br> 然而馮仙兒顯然不滿意這個“回頭說她”,她覺得自己委屈大發(fā)了!</br> 旁邊,陳璐看著這一切,沒吭聲,她就那么沉默地觀察著。</br> 本來她今天過來,和陳翠月說了一番話,很明顯陳翠月又回到了她應(yīng)該有的樣子,毫無原則地疼愛自己,會對自己好,把一切好的都給自己,她已經(jīng)松了口氣。</br> 可一看到顧舜華,她就覺得,這個人實在不對勁。</br> 這個人和其它人不一樣,她已經(jīng)擺脫了劇情的控制,完全不是書中的樣子了。</br> 她心里開始發(fā)怵,她甚至想起來那個真正的顧舜華,她見過一次的,任競年的妻子。</br> 只見過一次,但她知道,那絕對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br> 那個女人,能陪著任競年風(fēng)雨走過那些年,能在集團(tuán)中擁有比任競年還高的股份,她自己還是醉美樓的幕后東家,那樣的女人,肯定很有手段。</br> 這讓她不由得打了一個激靈。</br> 是哪里不對了,為什么會這樣,這個顧舜華變成這樣了。</br> 顧舜華感覺到陳璐的目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心里也不由泛起疑惑。</br> 這個陳璐到底怎么回事,總感覺和其他人有點不一樣。</br> 至少這個時候,她坐在那里,注視著所有的人,倒好像她超脫了周圍的一切,像是……</br> 顧舜華說不上來自己的感覺,倒像是看戲一樣?</br> 比如現(xiàn)在,她好像在暗中觀察著自己,在揣摩著自己。</br> 她知道什么嗎?</br> 顧舜華想起了自己陰差陽錯買了嚴(yán)崇禮的書,心里也是咯噔一聲。</br> 她覺得周圍有一股強(qiáng)大的力量,拉扯著,冥冥之中,她好像還是會去面對書中的情景?</br> 這個時候陳翠月就看到顧舜華手里的炸糕:“是佟奶奶給你的吧?她做這個倒是好吃,拿過來熱熱,給你舅媽還有陳璐嘗嘗——”</br> 可她話剛說到一半,顧躍華突然進(jìn)來了。</br> 他一進(jìn)門,棉簾子掀開,外面風(fēng)呼啦一下子跟進(jìn)來,一股子涼氣撲鼻。</br> 屋子里的人都一個激靈,忙裹緊了衣服。</br> 顧躍華放下棉簾子后,看著屋里的情景,最后目光落到了顧舜華手中:“哪來的炸糕啊,這一看就好吃,姐姐,給我,給我!”</br> 顧舜華都沒來得及說什么,炸糕就被顧躍華搶走了。</br> 顧躍華拿著炸糕:“這個給小孩兒吃也挺好的,我沒收了!”</br> 說完,人已經(jīng)過去外屋了。</br> 陳翠月看著這情景,一陣陣地頭暈,她得做點什么啊,她看到馮仙兒生氣了,陳璐也沉著臉,這太不像樣了,她覺得自己不做點什么,她今天非死了不可!</br> 于是她惱道:“太不像樣了,就點吃的,眼皮子這么淺,像什么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沒見過呢,你眼里就看到那點東西嗎?”</br> 顧舜華點頭,道:“媽,幾塊炸糕,這是給小孩子吃的,這么大一個人了,竟然還惦記這個,為了這點吃的要死要活的,這要是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也是不嫌臊!”</br> 她嘴上說這個,那眼睛卻是掃向馮仙兒和陳璐的。</br> 對,就說的她們兩個沒錯。</br> 陳璐本來正想著這蹊蹺事,也沒注意到顧躍華說了什么,冷不丁聽到顧舜華這么說,當(dāng)然以為說自己的,便計上心來,故意道:“姐,你怎么說話呢,誰和小孩子搶了,誰惦記了!”</br> 說著,她又跺腳:“顧媽,你看看姐,我也沒說什么啊,她就這么說我!”</br> 陳翠月一愣:“她沒說你啊,她不是說你,我說你這孩子,怎么自己給自己戴帽子?”</br> 顧舜華看了一眼陳璐:“陳璐,我沒說你啊,我不知道你心里也惦記著這幾塊炸糕,不小心罵了你,這可對不住了,我是罵躍華呢!你早說你也惦記炸糕和小孩搶吃的,我怎么好意思罵你,你好歹是親戚呢,你就是再貪吃再和小孩子搶,我也得給你留點臉啊!”</br> 陳璐本來是故意想讓陳翠月罵陳璐,現(xiàn)在聽到這話,也不由得來氣了,她就是再能忍,也得有點火氣不是?m.</br> 顧舜華太能裝了,她突然后悔起來,她只是寫了一個有點小市民和貪婪的顧舜華,結(jié)果怎么出來這么一個玩意兒,倒是把自己給坑了。</br> 她是這個世界的主宰,憑什么被一個顧舜華這么作踐?</br> 偏偏陳翠月還從旁勸:“陳璐你別惱,你姐不是說你呢,你誤會了!”</br> 誤會,誤會你大爺!</br> 陳璐心里更有火氣了。</br> 馮仙兒聽這話,也覺得憋屈不行了,可她想想,排骨的事,怎么也得提啊。</br> 她當(dāng)然知道顧家吃排骨的事,排骨燉土豆啊,那顧全福手藝那么好,自己怎么就沒撈著?</br> 她想想就難受,沒吃到排骨難受啊,嘴饞啊!</br> 當(dāng)下干脆就要挑明了:“姐,也別說別的,倒也不是咱惦記那口吃的,就說那肉的事,我們買了五花肉,你們——”</br> 她話剛說到一半,顧舜華突然道:“媽,你看看我舅媽,這才是懂禮的人,說給我們買五花肉就買了,買了五花肉也沒指望別的,可不像有些人,天天惦記著吃吃吃,為了一點吃鬧別扭惹氣的,親戚里道的,天天為了一口吃的爭長較短,傳出去真是笑話!”</br> 陳翠月點頭,嘆了口氣:“可不是嗎,你說躍華這孩子,不像樣!”</br> 馮仙兒本來要說排骨的事,她就這么被顧舜華給糊了嘴,愣住了。</br> 陳璐也蹙眉,她看向陳翠月,陳翠月這個傻子,明明是向著自己的,但她沒明白里面的道道,竟然附和著顧舜華,可真真是讓人惱。</br> 顧舜華:“躍華那個饞嘴兒的,饞成這樣,不過好在是自己家里,咱們看看知道就行了,要是跑到親戚家饞嘴,那才叫丟人現(xiàn)眼,可得管著他!”</br> 馮仙兒還是有些氣不過,她猶豫了下,覺得排骨的事還是得理論理論,可這個時候,顧全福推門進(jìn)屋了。</br> 他一進(jìn)屋:“弟妹來了,陳璐來了,吃了嗎?”</br> 一句“吃了嗎”可真真是堵心窩子,馮仙兒:“正說吃的事呢……”</br> 顧全福卻沒理這個茬兒,問顧舜華:“兩個孩子呢?”</br> 顧舜華便笑了:“和躍華在后面玩呢,對了,爸,媽,趁著你們都在,我正想提一個事。”</br> 顧全福:“什么?”</br> 那邊陳璐,一聽這話,馬上提防起來。</br> 她覺得現(xiàn)在的顧舜華很不對勁,她得小心看著點,看看她又?jǐn)[什么道子。</br> 顧舜華便說起自己打算把簡易地震棚蓋成房子的事。</br> 顧舜華這話說完,顧全福還沒回話,馮仙兒便嚷嚷開了:“舜華是已經(jīng)嫁出去的姑娘,哪能用娘家的地兒來蓋房子,咱老派說法里,沒這規(guī)矩啊!”</br> 她嗤笑一聲:“這叫什么話!”</br> 語氣里很有些得意,大仇得報!</br> 顧舜華聽到這話,理都沒理,也不正眼看。</br> 這都什么玩意兒,不知道沾了自己家多少便宜,現(xiàn)在兔子進(jìn)磨房,倒是充起大耳朵驢來了,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吧,算什么東西!</br> 她媽陳翠月皺著眉頭,想了想:“要是能蓋起來,倒也行,也省得你和孩子擠著,就是怕咱們街坊不樂意吧,再說蘇家那里,之前也說想蓋來著。”</br> 她說話的時候,二意思思的,其實是想讓閨女也住上房子,但又覺得,哪里不對勁,好像馮仙兒說得挺有道理。</br> 顧舜華一聽便知道她媽的意思,早就有話等著她呢:“媽,街坊那里你不用操心,我一個個去說,至于蘇家,我既然想蓋房子,自然就有辦法。”</br> 陳翠月便猶豫了,她竟然下意識看向陳璐。</br> 陳璐淡淡地瞥了顧舜華一眼,道:“要我說,這事還是得看人家房管所的意思,房管所不讓蓋,你蓋半截兒人家讓你停了,你能怎么著?這事哪那么容易!姑媽,你可得勸著我姐點,別讓我姐瞎折騰,咱們家條件也沒那么好,蓋房子不是小事兒!”</br> 陳翠月忙道:“對對對,不是小事兒啊!”</br> 顧舜華挑眉,覺得這事真是好笑,自己媽天天聽個陳璐的,也不知道灌了什么迷魂湯!還是說這一切都是那本書中寫好的?</br> 當(dāng)下道:“這就不勞表妹操心了,我已經(jīng)和房管所的胡同志說好了,人家說街坊同意,他們就沒意見。”</br> 陳翠月一聽,下意識覺得不錯:“那也行,那就蓋!”</br> 陳璐卻忙道:“要蓋也可以,問題是——”</br> 可她話說半截,顧全福就咳了聲。</br> 他一咳,陳璐只好停住話來。</br> 沒辦法,老派人規(guī)矩大,她只好先閉嘴。</br> 顧全福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水,才道:“其實我也正打算提這事,舜華當(dāng)初下鄉(xiāng),算是幫著陳璐把這事給扛過去了,孩子這些年在鄉(xiāng)下受了罪,現(xiàn)在回來了,帶著兩個孩子,日子過得難,以后也不知道這路怎么走,我們當(dāng)父母的,好歹得為她多想想,多安置。”</br> 陳翠月頭疼了,忙道:“都老黃歷了,你提那個干嗎?就說眼下這事,沒說讓你說過去。”</br> 顧全福臉頓時板起來了:“不提過去,那舜華怎么鬧到跑去內(nèi)蒙受八年罪的,怎么鬧到離婚帶兩個孩子的?”</br> 顧全福一板臉,陳翠月便覺得有些沒面兒,不吭聲了。</br> 陳璐一聽,便皺眉了。</br> 這算怎么回事,這算哪一出,怎么這顧舜華撲騰著,眼看著帶了孩子落了戶口還要蓋房子了?</br> 那可不行!</br> 這塊地以后能得不少補(bǔ)償,她不能讓顧舜華這么沾了。</br> 哪怕讓蘇家沾光,也不能讓顧舜華沾!</br> 她當(dāng)即說:“蓋房子哪那么容易啊,姐姐帶著兩個孩子,也不是說一天兩天能蓋起來的,依我看,還不如姑父和姑姑蓋,等蓋好了,先給姐姐住著。”</br> 顧舜華聽了這話,便淡淡地掃了她一眼。</br> 她再次意識到,這個陳璐不簡單,腦子倒是轉(zhuǎn)得挺快的,三言兩語,竟然把蓋房子的性質(zhì)就給變了。</br> 自己去找房管所,自己去找街坊簽字,回頭自己也幫襯著蓋房子,但最后自己只是一個借住的。</br> 瞧這張嘴。</br> 不過她沒說話,她微垂著眼,沉默地等著。</br> 這個世上,有些東西,你得拼命伸手去搶去要,但是有些東西,人家真不想給,你非硬掰著要,那也沒意思不是嗎?</br> 屋子里一下子安靜下來了,只有煤爐子上的燒水壺聲,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br> 陳翠月起身,把燒水壺里的水倒進(jìn)了暖壺里。</br> 滾燙的水便成了一溜兒冒白汽的水柱子,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音。</br> 陳璐便笑了,她覺得自己這個主意出得好,看來顧家沒人反對。</br> 誰知道這個時候,顧躍華卻開口了:“哪那么麻煩呢!”</br> 他這么一說話,所有的人都看向他。</br> 顧躍華笑呵呵地說:“一家子,算計那么多有什么用,別整那些花里胡哨沒用的,我姐要蓋,我就給她搬磚杠檁條!咱們街坊,誰不樂意讓她蓋,我去找他們說去!就不信了,蓋個房子,哪這么多廢話!”</br> 他這話,是吊兒郎當(dāng)說出來的,但是說到最后,那話里已經(jīng)帶了幾分狠,那是少年人天不怕地不怕的銳氣。</br> 顧全福放下了手中的大把兒缸子,看了一眼自己兒子,終于道:“總算有人說句人話了。”</br> 顧全福這話一出,在場的除了顧躍華顧舜華,其它幾個臉就耷拉下來了。</br> 顧全福道:“咱們家一共仨孩子,家里正經(jīng)房間是兩個屋,外面一個外屋是臨時自己蓋的,現(xiàn)在三個屋,現(xiàn)在舜華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占外面那個臨時地震棚蓋房子,那地震棚,雖然現(xiàn)在被咱家用著,但其實也不是咱家的,我看人家老蘇家也盯著呢,想用那個蓋房子,這地盤兒就是誰搶到算誰的,舜華有本事,搶到了,那就是她的,咱家的人,誰也別動那什么邪門歪道的主意。”</br> 顧全福說到“邪門歪道”的時候,陳璐臉就漲紅了,臊眉耷眼地低著頭。</br> 她一直覺得這姑父看不上自己,顯然更確定了。</br> 她咬著牙,心想真是見了鬼了,就一大雜院里老土鱉,這還瞧不上自己了?</br> 陳翠月想了想,也對,那地震棚都不歸自己家,自己家在大院里說起話來,比起人家蘇家分量差遠(yuǎn)了,蘇家想用那一塊蓋房子,自己根本搶不過人家,現(xiàn)在舜華要用,她就去搶,她能搶到就是她的,自己也管不著。</br> 孩子能自己占一個窩,好歹有個下腳地兒,這也是給自己家里減輕負(fù)擔(dān)。</br> 況且,陳翠月看了看兩個嫩生生的娃兒,多可人疼的孩子啊!</br> 心里盤算著這個,她也就不說什么了。</br> 馮仙兒看這情景,擰著眉,笑了,拉長了腔:“喲,姐,姐夫,你們家敢情還給姑奶奶分房子啊,這事兒可稀罕了!”</br> 顧全福看了一眼馮仙兒,慢悠悠地來了一句:“我還給小舅子養(yǎng)孩子呢,自己家閨女,幫襯著怎么了?”</br> 這一句,可算是捅了馬蜂窩。</br> *************</br> 馮仙兒覺得沒面兒,捂著臉哭啼啼的,鬧騰起來,老街坊自然都來勸,最后一家子總算走了,家里消停了。</br> 陳翠月哭得成了淚人兒,她覺得自己男人說出這種話,自己這輩子白活了,沒什么意思,死了算了。</br> 她這么哭著的時候,顧舜華帶著孩子去外屋睡去了,顧躍華躲過去后屋,就剩下一個顧全福,悶悶地也不吭聲,反正你要哭就哭,我不說話。</br> 最后陳翠月自己也覺得沒意思,唉聲嘆氣的。</br> 第二天起來,該做飯還是做飯,但臉一直耷拉著,家里氣氛陰沉沉的,誰也不愛多說話。</br> 顧舜華不理會這些,她覺得她媽這性子,也該整治整治了。</br> 你看,她爸這不是都看不下去了?</br> 這樣的媽,能醒過來,算是她的造化,醒不過來,她也不強(qiáng)求,該怎么著怎么著,反正什么事自己舒坦就行,臨到老了,給媽養(yǎng)老送終,這算是盡一個閨女的本分就是了。</br> 她把兩個孩子打扮起來,穿上厚棉襖,又戴上了紅絨線小帽子,之后領(lǐng)著孩子出門了。</br> 孩子來到首都,還沒怎么出去過,她帶著他們逛逛大柵欄,看看前門箭樓子,又領(lǐng)著他們過來郵局,給任競年寄了書。</br> 寄了書后,就過去王新瑞家了。</br> 王新瑞看到兩孩子喜歡得不行,王新瑞媽也喜歡,就這么一個女兒,還沒結(jié)婚,正是盼女兒結(jié)婚盼孩子的時候。</br> 從王新瑞家出來,顧舜華便再過去趟知青辦,追問工作的事,可人家根本沒工作,還是讓她回去聽信。</br> 她也不急,反正現(xiàn)在有工作她也顧不上,現(xiàn)在這當(dāng)口兒還是得琢磨蓋房子的事,蓋房子的事,她得找個合適機(jī)會才好和大家開口。</br> 就這么抻著,一直到了第三天,郵局里發(fā)來了電報,是任競年發(fā)的,電報上簡單兩個字:“回電”。</br> 顧舜華一看這個,便忙跑過去郵局打電話,這次電話足足接了一個小時才接通,接通后,任競年直接道:“高俊的車隊,預(yù)計明天到首都,我已經(jīng)查過首都的地圖了,他們會經(jīng)過豐臺火車站,那個地方距離你家近,你趕緊準(zhǔn)備好,去接煤。”</br> 顧舜華激動了:“行,我找倆排子車去拉!”</br> 任競年頓了頓,卻道:“一噸,已經(jīng)運過去了。”</br> 顧舜華:“啊?”</br> 任競年:“走的內(nèi)部價,一噸二十三塊,包運到首都,明天就到。”</br> 顧舜華:“這么快啊!”</br> 她以為這事不知道什么時候,沒想到這就到了。</br> 當(dāng)下大喜,這下子,她的房子沒問題了!一噸煤,留下自己用的,其它的還能給大家伙分分,到時候她在大雜院里蓋房子,誰還能說一個不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