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年夜飯</br> 顧舜華算是順利地把這碗買下來了,買下來時，因為徐老先生問起，顧舜華便把佟奶奶的事說了,一時徐老心先生父子兩個也都驚異，想著非親非故的，她倒是費這心思，自是覺得這是仗義之人。</br> 又說起陳璐，顧舜華便提了陳璐當初因為偷碗而進了監獄的事，徐老先生直接拍桌子：“竟然是這種人，您要是早提，我直接把她趕出去了！”</br> 顧舜華也只是笑笑，徐老先生倒是想起剛才，他和陳璐說得火熱,當時顧舜華確實不好插嘴,也就干笑了幾聲，沒再提這茬，反而說起價格的事來。</br> 依徐老先生的意思，直接原價奉還，六千塊：“就當我全了您這情義。”</br> 不過顧舜華當然知道，幾年過去，這東西肯定得升值了,重要的東西，哪可能原價買回來，于是出了一萬塊：“我出一萬塊，要是虧了,老先生您就擔待著點。”</br> 其實一萬這個價格已經可以了,雖然現在物價上漲了,但也沒到翻倍，但和老人家打交道，凡事都得講究，事情做到位，話也得說到位，得讓人家心里舒坦。</br> 徐老先生也覺得顧舜華說話中聽，不過錢自然是不收，旁邊章兆云見此，知道顧舜華在意的是買回來，也不太想欠人家情，出點錢倒是沒什么，便也幫著勸，最后徐先生看這情況，也就勸徐老先生收下：“您不收，顧大師傅買的也不安心。”</br> 徐老先生見此，這才算收下了。</br> 接下來交割倒是順利，顧舜華火速取了錢，買了這碗，之后先寄存在章兆云這里，卻去和佟奶奶說，找到碗了，對方因為家里出了事，急賣，竟然只要五千五百，還賺了五百呢！</br> 佟奶奶自然是不信，潘爺也覺得不妥，顧舜華跺腳：“奶奶，可別猶豫了，給你說實話吧，這是兆云爸爸的關系，要不是熟人的朋友，哪能知道這消息，趁機買回來就是了！要是再耽擱下午，被別人搶走，可就全都晚了！”</br> 提起章兆云爸爸那邊的關系，兩個人這才不說話，于是佟奶奶拿了存折，取了五千五百，顧舜華拎著錢離開，從章兆云那里取來了碗。</br> 等碗送到了，佟奶奶一看那碗就認出來了，抱著碗哭起來。</br> 這碗對她來說，伴她半生，不止是一只碗，是她年輕時候的所有回憶了1</br> 潘爺卻有些疑慮，出來后，問顧舜華：“你就說實話吧，這碗到底多少錢買的。”</br> 顧舜華知道瞞不過，大致說了。</br> 潘爺嘆：“我猜就是這樣，估摸著這價格也得上萬了，你這是給你佟奶奶墊了人情，又添了四千多呢。”</br> 顧舜華：“咱有錢，財大氣粗，哪在意這個！”</br> 潘爺：“這樣吧，我這里還有些錢，骨朵兒也掙了不少，回頭——”</br> 顧舜華：“得，潘爺，您老可別說這話，我這是給佟奶奶的孝敬，您要是存心不讓我孝敬，看我回頭和您翻臉！”</br> 潘爺看著顧舜華，顧舜華一臉的倔：“潘爺，您老也別讓骨朵兒給我錢了，骨朵兒給我錢，算什么，難道因為你和佟奶奶結了婚，她和佟奶奶就比我和佟奶奶更親近了，那我可不服氣！”</br> 潘爺最后無奈地笑了：“你啊你，還跟小時候一樣！”</br> ****************</br> 買了碗之后，顧舜華真是身心愉快。</br> 其實外人說起來，會覺得佟奶奶和你非親非故，何必呢，四千多賠進去有意思嗎，但顧舜華覺得，就是值。</br> 許多過去的事，她已經不在意了，那些讓她受過傷的，她也釋然了，但是對于那些在她最艱難的時候給過她點滴溫暖，讓她感受過親情和呵護的，她就格外珍惜。</br> 這時候，顧念的就是一個情懷。</br> 她現在不缺錢，四千多塊錢，換得飽經滄桑的年邁老人一個圓滿，她覺得，值了。</br> 而這個時候，也終于到了過年時候了，舜華飯店開始熱火朝天地忙起來。</br> 這年夜飯的功夫，自然不光是在灶臺上，還在別處。</br> 頭一年做，顧舜華想把氛圍做足了，說白了人家大過年不在自己家里吃飯，跑到你飯店里來，不能冷清了，得有那個過年的味兒。</br> 于是這一天除夕夜，等大家過來準備吃飯時候，一瞧，還真熱鬧，飯店外張燈結彩的自然不必說了，大紅燈籠掛起來了，而飯店一進門，便看到一棵大搖錢樹，那搖錢樹上掛了銅錢元寶還有石榴花，上面還裝置了彩色小燈，就那么一閃一閃的。</br> 吃年夜飯的一般是一大家子，有老有小的，小孩看到這個自然覺得熱鬧，高興得直蹦跶，圍著轉圈，又聽飯店說，帶小孩的都可以拿一個掛著的小禮物，小孩子頓時歡叫起來，高興得跟什么一樣。</br> 這么一來，氣氛上來了，大人也高興，還沒吃飯呢，那喜慶感就有了。</br> 其實這一招也是顧舜華學國外，以前北京城有做搖錢樹的傳統，但是沒有送禮物的，她掛了禮物，算是和國外的圣誕樹結合起來了。</br> 當然了，也不在乎嚴格遵循傳統，說白了就是逗樂，高興就行。</br> 等大家伙進了屋后，就見屋子里擺設也好，有大堂有隔間的，頭頂是紅燈籠，墻上是過年的年畫，旁邊桌上還擺了堂花。</br> 所謂堂花，是把牡丹梅花迎春花什么的進行了特殊處理，花的樣子還留著，香味和顏色也有，插在瓶里頭賣，舜華飯店的堂花選得好，看著就賞心悅目。</br> 到了這個時候，大家都覺得，這年夜飯已經值了，至少有年味兒了。</br> 而到了桌上，首先看到的是金銀米壘成的年飯，放在正中間，上面還插了松柏枝、大棗、龍眼和香枝等等，就有老人家感慨了：“連這都給預備上了，咱的年夜飯多久沒這么講究了！”</br> 小孩子喜滋滋地把玩自己的禮物，也有的顧不上年夜飯還圍著搖錢樹打轉，老人覺得夠味兒，年輕人看著老人孩子高興，自己也挺高興。</br> 這時候，熱騰騰的飯菜陸續上來了，那自然是顧舜華精心準備的，第一道菜就是胡師傅的孔雀開屏魚，這道菜是魯菜里的傳統，也是春節年菜，一上桌，大家便見鮮美嫩滑的魚肉被擺成了孔雀開屏的樣子，上面點綴著小米椒和蔥花等，喜慶祥和，漂亮大氣，不免贊嘆連連。</br> 緊接著便是舜華飯店的招牌炭墼紅燒肉，桃花泛，再有炸茄盒，四喜福袋，花開富貴，清醬肉等，這些菜都是傳統年夜飯，搭配起來，色香味俱全，看得人口水直流。</br> 在座的自然也有些熟客，或者平時認識的，有些本來存著捧場的心思，到了現在，可真是沒別的想法了，只覺得：夠本了，值了！</br> 徐老爺子更是歡喜得直叫好：“咱這年夜飯里頭就是咱中國五千年的文化啊，地道！外國人報紙上說的還是不夠，他們不懂咱中國的文化！”</br> 因為空間有限，這年夜飯大家難免挨著桌，不過到了這個時候，彼此挺親切的，特別是孩子玩成一團，那熱鬧喜慶勁兒，大人小孩都笑起來。</br> 這天，因為過年了，大家都放假了，任競年一早就在廚房忙乎，顧振華顧躍華都過來幫忙打雜，蘇映紅骨朵兒幾個也到了，反正萬一有什么跑腿不需要技術的就幫忙干，還能順便幫著刷盤子刷碗呢。</br> 可是即使如此，顧舜華為了這年夜飯，從昨天就開始忙，幾乎一夜沒睡，到了這個時候，菜全都上桌了，看到大家一個個心滿意足，她才稍微松了口氣，到底是成功了。</br> 任競年和大家一起收拾了后灶的碗筷，看到她這樣：“你先回家躺一會去吧，這里我盯著就行了。”</br> 顧舜華：“不行，我再堅持堅持吧，等客人都散了我再回去，萬一有個什么事呢。”</br> 任競年倒是很有管理經驗，但飯店的事到底和開公司不一樣，不在眼跟前看著，顧舜華不放心。</br> 顧振華：“要不你在后面雜物間那個折疊床上先躺一會，有什么事我們叫你。”</br> 顧舜華想想也對，也就要過去休息，又勸顧振華：“現在忙完了，你也趕緊回去吧，嫂子那里懷孕呢，大過年的。”</br> 顧振華：“她啊，還說要過來看看呢，我說算了，我過去接她吧，等會過去爸媽那里，明兒個一起吃個飯，你們也過去。”</br> 顧舜華：“嗯，到時候過去。我聽說今年有廟會了，等回頭還能一起逛廟會。”</br> 當下顧舜華過去折疊床上躺了一會，只是躺下后，明明累得要命，卻并不能很快睡著，心里還是有些激動，為這次年夜飯的成功激動，她是想著，以后這個可以繼續做，不過到時候得多要些人，不讓家里人來幫忙了。</br> 要不然為了她做這個生意，倒是鬧得大家伙都過不好年。</br> ***************</br> 這年夜飯鬧得挺晚的，大獲全勝，臨走前給每個顧客還發了“紅包”，說是紅包，其實里面裝的是“抵用券”，以后過來吃飯，能抵用一些金額，這樣也能拴住客人。</br> 顧舜華又給今天來幫忙的全都包了一個包，這里面就是實打實的大團結了，還是前幾天才從銀行取出來的，感謝大家過來幫忙。</br> 這些都忙完了，任競年陪著她回家，回到家倒頭就睡。</br> 心里滿足了，滿足又累。</br> 這么睡了一覺，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便開始拜年，過去大雜院里，一家子吃了一個大團圓飯。</br> 吃飯的時候，陳翠月對章兆云照顧得特別殷勤，好不容易兒子結婚了，兒媳婦懷孕了，她可是高興得要命，這反倒是讓章兆云過意不去，趕緊說自己挺好的，又說起懷孕了就得多動動，不能一直坐著不動什么的。</br> 陳翠月自然不認同，說了好一番老理兒老講究的，聽得章兆云都呆了，好在旁邊顧舜華幫著解圍，之后顧振華更是直接說了他從大夫那里問到的，說這才是科學，陳翠月才不說什么了。</br> 見此，顧舜華心里也是暗想，不住在一起挺好的，不然時間長了，都可能有矛盾，不住一起就覺得親，便是偶爾有個什么，彼此包容下也就過去了。</br> 大年初一吃了飯，孩子跑出去放鞭炮玩了。以前整天玩在一起的，現在都上學了，雖然好久不見，但也挺熟，就在一起放炮啊說悄悄話啊，再把兜兜里的小零食你塞給我我塞給你。</br> 這兩年大家日子都好過一些了，手里沒那么局促，年都過得好，孩子手里零食也多，不像過去，看到梨膏糖都饞得流口水，覺得那是個稀罕物。</br> 不過大人們站在一起說話，誰怎么樣自然都是門兒清，大家知道顧舜華的飯店越來越紅火，掙大錢了，至于任競年，他們只知道掙錢了出名了，不知道發了多大的財。</br> 霍嬸兒在那里感慨：“像競年這種，一年還不得掙十幾萬二十萬的啊？這是報紙上說的萬元戶了吧？”</br> 其實十幾萬二十萬，這就是大家能想到的了，掙大錢了，要不然呢，一百萬兩百萬？想都不敢想，錢哪能那么多！</br> 旁邊的就笑話開了：“說得那叫什么話，霍嫂您這就往低了說吧，就那陳璐，她都能開上日本小轎車了，競年比她強百倍，那不得是掙幾十萬？”</br>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什么都有，顧舜華也就笑笑。</br> 這種事，照實了說，還不嚇到人？別說大雜院里大家伙，就算自己好了，去過日本開了飯店，也算是有見識的，聽說一批漢卡直接掙二百多萬，還不是驚到了。</br> 改革開放了，有些事，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br> 一群人就站那兒磕著瓜子說話，話題不知怎么就到了陳璐身上，有人就納悶了：“一個蹲監獄的間諜，怎么就讓她發財了呢！怎么也不管管呢！就該讓她什么都不能干，管著她！”</br> 顧舜華便沒再吭聲。</br> 新鋒公司的漢卡應該是用了任競年的智慧字型輸入法，等于是侵害了任競年的利益，而之前新鋒公司給科學研究院安裝的那五百臺電腦，現在也查到了，并不清白，上面也用了智慧字型輸入法的程序包。</br> 說來說去，自己在那里費勁巴拉地開發出來，別人直接伸手就用，掙錢發財，回頭掙了錢人家還能踩著你說，瞧瞧你那傻樣，活該你掙不到錢。</br> 甚至還能趾高氣揚地來一句，抄了你的又怎么樣，我們掙到錢是我們的本事，你告啊，有本事你告啊！</br> 這些事，顧舜華明白，任競年也明白，官司肯定要打的，我發明的東西，我可以一分錢把專利使用權賣出去，但是你不問自取，那就不行，那就直接給你杠到底！</br> 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得收集證據，得咨詢法律專業人士，還得打聽下現在的政策，用任競年的話說，必須一擊而中，把官司打贏了，給所有的人一個下馬威，也給陳璐一個徹底的教訓。</br> 說這話的時候，他語氣稀松平常，但顧舜華明白他骨子里的狠。</br> 那是荒蠻之地拼殺出來的血性，和天地斗過，和野獸猛禽斗過，也和外國間諜斗過，現在時代變了，開始講究專利了，講究知識產權了，要文斗了，要打經濟仗了，那也不怕。</br> 所以顧舜華便只是笑笑，和佟奶奶說說家常，說話間想起來骨朵兒，便隨口問骨朵兒呢，佟奶奶笑了：“剛才還在這兒呢，說找你說話，這一會兒功夫就不見人影了，誰知道呢，沒準去大柵欄逛了！”</br> 大年初一的，大柵欄當然熱鬧，賣什么的都有，有時候在大雜院都能聽到遠處的叫賣聲。</br> 顧舜華便說等會帶著孩子一起過去看看，隨便買點什么，湊個熱鬧。今年過年，她忙著飯店的年夜飯，沒能好好陪著孩子，過了年就打算多彌補，給孩子買個什么，不圖東西怎么樣，就看孩子喜歡的那個勁兒，就值了。</br> 誰知道還沒出門，就見骨朵兒和顧躍華一人拎著一根竹竿過來了，竹竿頭上還拴著一掛炮，嘴里還商量著：“別的咱也不說，就在院門前比，看看誰甩得好看！”</br> 這兩位這么一說，大家都懂了，這是要比炮，就有年紀大的趕緊道：“你們兩個都多大了，可別皮了！大人孩子都在呢，回頭傷著誰，看你們怎么著！”</br> 顧躍華：“那咱出去，出去比！找個沒人兒的地！”</br> 骨朵兒不甘示弱：“行！”</br> 顧舜華看著這情景，也是好笑，對身邊的任競年說：“這可真是……一個好歹也是大學生了，以后就是工程師，另一個做買賣掙錢當老板了，結果你瞧，像什么樣！”</br> 任競年本來是想帶著孩子去，不過孩子和發小們玩得歡，竟然難得不想出去，于是夫妻兩個便打算自己出去逛逛。</br> 這時任競年聽到，卻道：“這兩個人倒是般配。”</br> 顧舜華忍不住笑出聲：“說什么呢，他們兩個從小就——”</br> 她其實是想說，從小就這樣，但突然就停住了。</br> 任競年：“你不覺得嗎？昨天年夜飯他們兩個都來幫忙，我就覺得他們兩個不對勁。”</br> 顧舜華：“以前不覺得，你這一說覺得了。”</br> 任競年看她，看她懵懵的，恍然大悟的樣子，眸中泛起笑：“怎么這么遲鈍呢。”</br> 顧舜華無奈無辜：“我們不一樣啊，我可是以前看慣了他們鬧騰，所以覺得現在長大了，一樣關系很好，很親密，笑笑鬧鬧的，挺正常，但是你提醒了，我才感覺，好像不是我想得那么簡單。”</br> 這兩個人竟然可能有什么？</br> 實在是意外，躍華大學期間談過一個，畢業時候分開了，之后一直淡淡的，看上去沒那興趣，而骨朵兒也談過一個，因為贍養老人的事，她不滿意，也分開了，之后也一直不像要找的樣子。</br> 結果可倒好，這兩個人竟然好像可以湊一塊了！</br> 其實想想這事，他們兩個湊一起還挺好的，性子相投，玩能玩一塊去，關鍵躍華和潘爺他們都熟，又都在大雜院里，以后一起贍養老人，肯定能合得來！</br> 當下顧舜華心情大好，就連逛街都覺得帶勁，現在大柵欄的商品是五花八門，各樣吃的喝的都不缺，聽新聞上說，農產品供應上漲了百分之二十，今年竟然頭一次“難賣”了。</br> 要知道過去從來都是有錢買不到，買什么都需要糧票，難得竟然有“愁賣”的時候了！除了個別國營的，大部分外面隨便買了，只要有錢，怎么著都行！</br> 兩個人買了不少，最后還到了書店里，現在書店關于改革開放的書非常流行，比如《燕趙悲歌》，還有《沉重的翅膀》，在各大書店都很暢銷，顧舜華便隨手都買了，想著回頭有功夫的時候看看。</br> *************</br> 過年后，各處難免聚聚，四處走親訪友的，顧舜華幾個師兄到了這個時候自然是要鄭重地過來拜見師父師母的，過來的時候，恰好顧舜華在，就這么說起話來。</br> 說大家現在都不想在玉華臺干了，想著某個別的出路，問問顧舜華這里能收嗎。</br> 顧舜華問了問玉華臺的情況，倒是婉言拒絕了。</br> 她現在后廚的人員配置暫時是夠用，這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則是她不想這么挖玉華臺的墻角，國營飯店，生意未必多好，但還能經營，要是多挖幾個，回頭可就真倒了。</br> 這么多年的老牌子，哪怕那土墻搖搖欲墜了，可她也不能用手去推，留著就有希望，就是一個念想。</br> 不過蘇映紅正式辭職了，過來幫忙了，倒是能讓顧舜華輕松不少。</br> 到了這個時候，她也沒別的想頭，就專心把飯店的生意做好，做好了，一個月三四萬，一年就是四五十萬，再慢慢地推陳出新，逐漸提升品質，回頭有功夫，自己再寫寫文章來發表，把自己原本打算寫的書給寫齊全了。</br> 不過顧舜華沒想到的是，一開年，飯店生意竟然更火爆了，原來這次訂年夜飯的竟然有記者，回去后就寫了一篇文章發表了，人家文筆好，寫得有聲有色，看得大家都饞了，后悔沒過來吃這年夜飯，一時之間，舜華飯店簡直是被擠爆了門，外面時常有等位的，那些大桌包廂甚至要提前一周才能預訂到。</br> 這么一來，便有各方面的朋友時不時找來，說通融通融留個哪天的包廂，一般這種但凡有空位，顧舜華自然就順手做了人情。</br> 那天，外交部的陳先生過來了，說要招待一個外國朋友，以前那外國朋友也是美國駐華大使館的，他一直酷愛中國文化，但是這次來北京時間緊，能不能盡快給安排。</br> 顧舜華看了看安排，倒是很抱歉，實在沒辦法，都已經預定出去了。</br> 陳先生便很無奈，說這位美國朋友非常喜歡中國菜，這次也是聞名而來：“就是上次幾位美國駐華官員提到的布什先生，他這次其實是來中國深圳，順便到處旅游，來一趟北京不圖別的，就惦記御膳人家的菜。”</br> 陳先生一直很照顧舜華飯店的生意，顧舜華也不愿意太拂了他的面子，再說之前幾位駐華官員確實提到過，聽那意思，這位布什先生確實很喜歡中國文化。</br> 最后便想辦法，好歹挪出一個桌來，只不過不是包廂罷了。</br> 陳先生自然感激不盡。</br> 顧舜華就隨口問起來那位美國大使的情況，也好知道對方的忌口什么的，陳先生便大致講了講，又說起這位先生的近況，那話里意思，對方也是大人物，只不過這次臨時繞路北京，所以不是官方安排。</br> 顧舜華聽著，突然意識到不對了。</br> 她腦中浮現一些那本書的情景。</br> 那本書稀爛，又和現實中的發展不同，很多事已經不具備參考價值了，但是偏偏，眼下這個名字，里面還真提到過的。</br> 這不就是當前美國的副總統，以后還會當成總統！</br> 想到自己的小店竟然招待美國未來總統了，不免感慨。</br> 不過驚訝過后，也就這樣了，現在開飯店，也不是沒遇到過大人物，當下沒說什么，只是等陳先生走了，特意和順子提起來，到時候有一位重要外賓，得好好招待著。</br> 離開飯店的時候，她深吸了口氣，想著飯店越來越火，將來什么大人物都可能遇到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