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br> 房贏等人已經(jīng)走出數(shù)里之遙。</br> 一路上，邢明月一直板著臉不說話。</br> 知道女子下屬正在爆發(fā)邊緣，房贏識趣的沒逗她，踢踢踏踏跟在后面趕路。</br> 忽然，邢明月一拽馬韁繩，跨下駿馬停了下來。</br> 房贏頓時滿臉警惕：“你想干嘛？”</br> “等我，我去去就來！”</br> 邢明月虎著臉留下一句話，調(diào)轉(zhuǎn)馬頭就往回跑。</br> 伴隨著急促的馬蹄聲，幾個眨眼就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一道滾滾煙塵。</br> 一群人面面相覷。</br> 府兵之中，為首的中郎將望向房贏：“二郎，等不等她？”</br> 房贏沉吟片刻，方才開口：“那就等等吧……”</br> 他四處張望，指向前方：“那邊有個攤子，正好咱們坐下來歇歇。”</br> 大家當(dāng)然沒有意見。</br> 于是紛紛涌進攤子，坐下來喝飲子。</br> “飲子”，就是飲料……</br> 起源于隋，盛行于唐宋。</br> 用果品、香料、藥材熬制，既可以解渴，還可以清熱解毒，具有養(yǎng)生功效。</br> 被視為涼茶始祖！</br> 《太平廣記》曾引用《玉堂閑話》，這樣描述唐朝的飲子攤：</br> “長安完盛日，有一家于西市賣飲子。”</br> “用尋常之藥，不過數(shù)味，亦不閑方脈，無問是何疾苦，千種之疾，入口而愈……”</br> 大詩人杜甫，也在《寄韋有夏郎中》中就有提到：</br> “飲子頻通汗，懷君想報珠！”</br> ……</br> 仲夏五月。</br> 坐在路邊的攤子上。</br> 美美的喝上一碗“飲子”。</br> 絲絲涼意，沁人心脾，頓時驅(qū)散了夏日的焦躁，當(dāng)真是——透心涼，心飛揚！</br> “痛快！”</br> 房贏放下碗，打了個飽嗝，一股清涼混合著清香，直沖腦門，只感到神清氣爽。</br> 他舒服的瞇起眼睛：“若是再吃上一口‘酥山’，就更加美好了。”</br> 話音落下。</br> 引來一片爽朗笑聲。</br> 中郎將笑著說道：“二郎說笑了，酥山那東西，可金貴的很哩。”</br> “對對對，路邊攤沒賣的。”</br> “某倒是見過一次，還是在王府的酒宴上。”</br> “聽說，那東西需要先加熱融化，然后向盤子上滴淋，形成山巒之狀，最后放到冰窖里冷凍。”</br> “冰窖？尋常百姓家哪里有冰窖？”</br> “哈！所以說才金貴！”</br> ……</br> 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著。</br> 談起那垂涎欲滴的美味，紛紛露出向往的神色。</br> 啪！</br> 房贏忽然一拍桌子，高聲道：</br> “誰說只能貴人們才能吃上酥山？等回到長安，我請兄弟們品嘗！”</br> 眾人一聽，紛紛兩眼冒光。</br> 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又萎靡了下去。</br> 房贏輕蹙眉頭：“怎么？怕我食言？”</br> 一旁人趕緊說：“沒有沒有，房二郎的為人，吾等自然是知道的。”</br> “那為何還這幅表情？”</br> 房贏不悅道：“這一路之上，多虧兄弟們照拂，我請請大家，難道不應(yīng)該嗎？”</br> “額，倒不是因為這個....”</br> 中郎將欲言又止：“二郎啊，你還有錢請大家伙兒嗎？”</br> 一聽這話。</br> 房贏怔了怔：“為何會有此問？”</br> 中郎將小心道：“吾等聽說，高陽公主殿下，將銀錢把控的很緊……”</br> 艸！</br> 房贏臉色一黑，冷哼道：“你且看看，等這次回去，她敢不給我錢花……哎不對啊？”</br> 房贏忽然醒過味來：“我特么又不花她的錢！”</br> 中郎將見他要著急，趕緊說：“我懂，我懂。”</br> …你懂個屁！</br> 房贏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卻被對方搶著說：</br> “你用的房府的錢嘛…”</br> 說著，中郎將壓低聲音：“坊間傳聞，上次圣人壽宴，你送出去八十一只琉璃杯....”</br> “對對對！”</br> 一群人湊過來，低聲討論：</br> “據(jù)說房府為此欠了一屁股債？”</br> “聽說啊，只是聽說，要債的都跑到你們家門口去了？”</br> “是啊！得虧有房相。”</br> “不然你家房子都得被人給扒了……”</br> ……</br> 望著一臉八卦的眾人。</br> 房贏已經(jīng)一臉呆滯，心說你們特么真是大唐府兵？不是村頭老太太？</br> 這讓他想起了大學(xué)時期。</br> ....有次去學(xué)校小賣鋪買方便面，中獎中了一包。</br> 等回到寢室，宿舍老四就過來，一臉興奮的問：“聽說你中了一箱方便面！？”</br> 從此之后。</br> 房贏就切身體會到，謠言就是在這么來的……</br> 與此同時。</br> 眾府兵還在絮絮叨叨。</br> “二郎啊，你的心意我們領(lǐng)了。”</br> “酥山什么的，就免了吧，都不容易。”</br> “對對對！你若是想吃，兄弟們湊點錢請你，何必還讓你破費？”</br> “唉！大唐駙馬，不好當(dāng)啊！”</br> 他們正在說著。</br>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br> 眾人立刻停下，齊刷刷扭頭看去。</br> 只見邢明月一人一騎，英姿颯爽，宛如一道流星般由遠及近。</br> ....與去時相比，她馬背上還多了個大包袱，隨著馬匹的顛簸，叮當(dāng)作響。</br> 邢明月人還未到，便大聲喊道：“房二郎！上馬，快跑！”</br> 此話一出。</br> 府兵們倏然緊張，紛紛握住腰間的刀柄，整個茶肆殺氣大作。</br> 噗通！</br> 攤老板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臉蒼白，嘴唇翕動：</br> “不會吧？此處臨近長安城，莫非還有劫匪……”</br> 房贏騰的站起來，高聲問道：“發(fā)生了何事！”</br> “我把和尚這幾天騙的錢都搶來了！”</br> 邢明月說完這話。</br> 騎馬蹭的一下從茶肆掠過。</br> 啊這……</br> 眾人滿臉愕然。</br> 心說邢姑娘竟如此曉勇？！</br> 房贏反應(yīng)快，化作一道青煙沖出茶肆，翻身上馬。</br> “兄弟們！長安見！”</br> 話音落下，駕著快馬直奔邢明月而去。</br> 馬蹄聲迅速遠去。</br> 茶肆的空氣一片寂靜。</br> 府兵們面面相覷，感覺像是在做夢。</br> 很快，馬蹄聲再次響起……兩個和尚騎馬趕到，氣喘吁吁的停下，憤怒的質(zhì)問：</br> “可曾見一女匪走過！”</br> 眾府兵頓時沉默。</br> 中郎將卻臉色一肅：“大師可是丟了東西？”</br> “廢話！不然我問你作甚！”</br> 一名和尚氣急敗壞的大吼：“那女匪搶了功德錢，騎著馬跑了！”</br> 中郎將大吃一驚：“還有這事？”</br> “我騙你作甚！那是主持養(yǎng)女人的……”</br> 和尚話說一半，忽然停下，漲紅了臉吼道：“問這么多作甚？到底見沒見過！”</br> 中郎將立刻一指：“她去朝那邊逃逸了！”</br> 兩個和尚對視一眼：“追！”</br> 說罷，立刻拍馬飛奔而去。</br> 等他們身影消失不見，一名府兵呆呆的問：“頭兒，你指的不是長安城方向……”</br> “廢話，老子當(dāng)然知道。”</br> 中郎將站起身來，懶洋洋的道：</br> “走，去長安城。”</br> “等見著了房二郎，讓他嘗嘗，酥山是個啥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