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曲子很有名。</br> 主要在官宦巨賈宴飲、娛樂等場合演奏,也會用于宮廷的元日朝會與宴飲。</br> 之所以如此。</br> 它是以唱為主。</br> 因為在初期的此類表演中,幾乎所有的曲子,都是來自民間的“徒歌”,也就是清唱……</br> 后來才配上弦管,加上了幫腔,稱做“但歌”。</br> 十年后,房玄齡、許敬宗、令狐德棻、李延壽等二十一人,撰成《晉書?樂志》一百三十卷。</br> 將這種曲風記入。</br> 這便是大名鼎鼎的“相和歌”。</br> 而后演變成相和大曲,將盛唐的繁華,以大型歌舞的形式表現的淋漓盡致。</br> 與此同時,漢樂府南下。</br> 與南方音樂結合后,形成了以清商三詞為主的“清商樂”,催生出了“吳歌”和“西曲”。</br> ……</br> 眼下,書生取了個巧。</br> 一人獨唱,一琴演奏,屬于“但歌”的簡化版。</br> ....顯然,他選用此曲,主打的就是個古風……而且其中的宮調,高端大氣上檔次。</br> 很對在場權貴們的胃口。</br> 更有不少士子文人,微閉雙眼,指節一下下輕扣桌幾,一副陶醉其中的樣子。</br> 房贏卻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br> 旁邊,永嘉公主見他東張西望,輕聲問道:“二郎覺得這曲子如何?”</br> 房贏這種九漏魚,自然無法體會其中的高雅。</br> 于是笑著應付:“還好,還好……”</br> “哦?”永嘉公主美眸流轉,柔聲問道:“若是換做二郎表演,會唱什么?”</br> …我會唱十八呀摸....</br> 房贏險些脫口而出,話到嘴邊,連忙住嘴,然后沉吟了一下,說道:“蝶戀花吧……”</br> “蝶戀花?”</br> 姑姑一下來了興致,好奇的問:“那是什么?”</br> “那是一首詞……”</br> 房贏笑了笑,湊近姑姑香噴噴的身子,與她低聲私語。</br> 簡單幾句話后。</br> 永嘉公主嬌軀微顫。</br> 她一雙眸子掛起水霧,眼圈發紅,整個人沉浸其中,久久不語……</br> 恰在這時。</br> 書生已然完成演奏。</br> 炫技般猛地一撥琴弦,一記高音爆出。</br> “嗡”的一聲,琴聲響徹全場,繼而尾音寥寥,旋繞在空中久久不散。</br> “好!”</br> 周圍有人高聲叫好。</br> 歡慶的氣氛回歸,在場眾人微微點頭,露出肯定之色。</br> 書生得意的仰起頭,朝上首望去。</br> 只見魏王李泰低頭吃茶,三位詩樂大家,更是面無表情,連看都沒看他一眼。</br> “怎么會?!”</br> 書生臉色一變。</br> 他沒想到,自己精心準備的曲目,竟然根本入不得上位者的法眼。</br> 不僅如此。</br> 魏王李泰放下茶杯,目光竟然轉向一邊,朗聲問道:“房二郎何在?”</br> 周圍的空氣微微一滯。</br> 眾人齊刷刷扭頭,朝著房贏望去。</br> 人的名,樹的影.....房贏如今是長安詩詞界新秀,自然會引來諸人的關注。</br> 評審席上。</br> 楊士伸三人抬起眼簾,目光也落在了房贏身上。</br> “該死!”</br> “為何都在關注房遺愛!”</br> 書生臉色陰沉,心中的不忿化作怨恨,死死盯著不遠處的房贏。</br> ……</br> 樓船不起眼的角落里。</br> 兩名身著仆人衣服的老者,緩緩睜開眼睛。</br> …剛才書生的演奏,令他們昏昏欲睡,此時聽到房贏大名,一下變得饒有興致。</br> ……</br> 大哥我招你惹你了?</br> 眾目睽睽下,房贏很是無語。</br> 他只想做個安靜的粗漢子,沒想到李泰直接點名。</br> 這個面子不能不給。</br> 于是挺了挺腰板,笑著抱拳:“魏王殿下召喚在下,可是有事?”</br> 李泰笑看著他:“二郎素有才氣,不如也來演奏一首?”</br> 我就知道沒好事!</br> 房贏心中吐槽,干巴巴的笑道:“魏王殿下高看我了,我哪里會詞曲。”</br> 李泰笑容一僵。</br> 望著房贏的目光一下變得幽怨。</br> 他還沒說話,方才那演奏的書生,忽然開口:</br> “既然房二郎詞窮,就莫要出來丟人現眼了!”</br> 此話一出。</br> 全場瞬間靜默。</br> 人們驚訝的扭頭,望向書生充滿嫉妒的面孔。</br> …這人特么神經病吧!</br> 房贏挑了挑眉,斜看對方:“你誰呀?”</br> 書生微微仰起下巴:“吾乃長安,孟偉全!”</br> 孟偉全?</br> 這是…哪位?</br> 房贏臉上一片迷茫。</br> “我知道他!”旁邊的李漱小聲開口。</br> “你知道?”</br> 房贏驚訝的扭頭。</br> 他剛才大腦高速運轉,然而絞盡腦汁,也想不到初唐有這么一號人物。</br> “當初,報紙首發。”</br> “你在上面寫了傳奇小說,這家伙對你極為不滿,說你丟了讀書人的臉……”</br> 李漱低聲說道:“他還說,倘若他是科考主官,定會將你第一個將其淘汰。”</br> “讓他有多遠,滾多遠!”</br> 說著,李漱俏臉露出忿忿之色:</br> “他算什么東西?”</br> “被有錢婦人捧起來的小白臉,自詡長安第一百零一才子,他也敢淘汰你?”</br> 臥槽!</br> 幸好他不是評委。</br> 不然我也會體會一把剛哥的遭遇?</br> 房贏微微驚訝,終于知道了,被人仇恨的源頭在哪里……</br> “孟偉全出身普通。”</br> “沒有門閥背景的他,想在初唐科舉進士,無異于癡人說夢。”</br> “他很清楚這一點,就沒想著考取功名。”</br> “所以打著讀書人的人設,混跡名利場…所謂揚名立萬,只是讓自己賣起來更值錢一些……”</br> “長安權貴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金主們的關注都放在我的身上,自然覺得他索然無趣。”</br> 這是砸了人家的飯碗啊!</br> 房贏心中豁然開朗,然后猛地一驚……</br> 不對啊?</br> 我又不是吃軟飯的。</br> 怎么成了長安小白臉們的公敵?</br> ……</br> 就在房贏不解之際,孟偉全沉聲開口:</br> “你房遺愛號稱詩樂雙絕,依我看,只是徒有虛名而已……”</br> 他譏諷的看著房贏,說道:“之前我演奏古曲,你根本欣賞不了其中的妙處。”</br> “是,詩詩姑娘是唱過你一首《雨霖鈴》。”</br> “可在那之后,你再無新作問世!”</br> “你房遺愛確有幾分詩才,可論起詞曲……你給我提鞋都不配!”</br> 好家伙……</br> 他可真敢說啊。</br> 在場眾人紛紛露出驚訝之色。</br> 李泰端坐在首位,神色不變,眼底深處卻閃過一絲厲色。</br> …不識相的東西!</br> 這個蠢貨難道沒看出來,本王在力捧房遺愛嗎?</br> 然而就在此時。</br> 旁邊,三位大家中的楊士伸說話了:</br> “我同意孟偉全的看法……”</br> 嗡——!</br> 全場嘩然。</br> 人們全都露出不解之色。</br> 李泰霍然扭頭,雙眸死死盯著不遠處的三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