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齡注定要失望。</br> 等他趕到后院,發現房贏早已溜得沒影兒,只看到冬兒在收拾屋子。</br> 于是沉著臉問道:“那逆子呢!”</br> 大丫鬟冬兒看到家主臉色,嚇了一跳。</br> 能讓房玄齡言必稱逆子的,除了房贏,整個房家找不出第二個。</br> 于是低眉順眼的道:“回老爺,二少爺剛剛出去了。”</br> “去哪里了!”</br> 冬兒小聲說:“好像…去了平康坊。”</br> 房玄齡怒不可遏:“氣死老夫了!等下次見了他,老夫必須打斷他的腿!”</br> 文人就這樣。</br> 生氣了反反復復就這一句。</br> 大哥房遺直此時已經趕上來,安慰道:“爹,別生氣了,先回去吃飯吧。”</br> “哼!”</br> 房玄齡一甩袖子,轉身便走。</br> 房遺直趕緊在后面跟著,落后半步,不敢觸老爹的霉頭。</br> 爺倆正走著。</br> 房玄齡忽然腳步放慢,遲疑道:“老二和漱兒的事,有進展嗎?”</br> ....他們倆夫妻的房中事,我怎么會知道…房遺直一腦門問號,頓了頓說道:</br> “方才來的路上,聽下人們說。”</br> “高陽帶著新晉的文成公主,來家里找二郎道謝。”</br> “說了幾句話,文成公主走了,高陽與二郎好像大吵了一架,而后兩人分別離去……”</br> 聞言。</br> 房玄齡皺起眉頭:“他們兩個還在鬧別扭?”</br> “唉~此事難辦啊!”</br> 房遺直嘆道:“當初高陽驕傲蠻橫,二郎又是個記仇的,哪里這么容易和好?”</br> “那也不能每日流連平康坊,整天腦子里就想著男女那點事,能有什么出息……”</br> 房玄齡訓斥完,順嘴說道:“老大啊,為夫上次沒收了一卷功法,你還記得嗎?”</br> …大威天龍十八式?!</br> 大哥臉色瞬間就變了:“爹,您怎么提起這個了?”</br> “那是下卷吧?”房玄齡淡淡問道:“上半冊在哪里?”</br> 房遺直渾身一震:“您怎么知道還有上半冊?”</br> 房玄齡微微一滯,背著手說道:“讀書破萬卷,為父遍讀詩書,自然可以推測出來。”</br> “是,爹說的是....”</br> 房遺直趕緊從懷里掏出,遞了過去:“這便是那上半冊。”</br> “嗯。”</br> 房玄齡順手接過來。</br> ....終于到手了,不用再被那婆娘催著嘮叨了…他心中一塊大石落地。</br> 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br> 目光落在自家大郎身上,挑動眉梢:“你還隨身帶著?”</br> “啊這……”</br> 大哥冷汗直流,趕忙解釋:“子曰:溫故而知新!”</br> 房玄齡沉默了。</br> 一股尷尬的氣氛在空氣蔓延。</br> 停頓了片刻,他悠悠開口:“走吧,先去吃飯。”</br> 隨即不再多言,甩起大袖邁步離開。</br> 大哥愣了愣,朝著老爹的背影大聲提醒:“爹,前廳的方向不在那邊!”</br> 房玄齡腳步頓了下,頭也不回的說:“老夫先將此書銷毀,免得毀了我房家門風。”</br> “唉,可惜了……”</br> 房遺直戀戀不舍,喃喃道:“此功法可不是簡單的雙修術,還有送子觀音的功效……”</br> 不過轉念一想。</br> 反正招式都已熟記在心。</br> 到時候,只需勤加練習便可。</br> 于是臉上露出釋然,神態輕松的朝前廳走去。</br> ……</br> 夜幕降臨。</br> 長安城陷入黑暗。</br> 一百零八坊中,唯獨平康坊萬家燈火,空氣中吹著醉人的晚風。</br> 夢春樓。</br> 二樓閨房內。</br> 詩詩姑娘將柳腰款擺,畫心輕拆。</br> 露滴杜丹開,魚水得和諧,嫩蕊嬌香蝶恣采,又喜又愛,檀口揾香腮。</br> 錦被翻浪之際。</br> 詩詩書卷氣十足的臉上,布滿了酡紅:“郎君,奴家想死你了。”</br> 房贏笑問:“哪里想?”</br> “哪里都想……”花魁娘子嬌嗔一聲,勾起房贏的脖子,在他耳邊呢喃:</br> “昨日,齊州來人了,與會昌寺僧侶在雅間密會。”</br> “哦?”</br> 房贏眼中光芒一閃。</br> ....這次來平康坊,不單單要和詩詩溫習功課,更重要的是,探聽齊王李佑的動作!</br> 因為根據歷史發展。</br> 正是由于李佑的造反,才產生了多骨諾牌效應。</br> …太子、侯君集、李元昌、杜荷……但凡和李承乾沾邊的太子黨,都被太宗皇帝鐵血鎮壓。</br> “問題是,齊王李佑現在的幫手,是辯機和尚……”</br> “在他的造反計劃中,顯然并沒有和太子產生交集,也就無法拉李承乾下水……”</br> “如此一來,便無法扳倒李承乾。”</br> “難道這個苦心等待的機會,就要白白從眼皮子底下溜走?”</br> 心中想著。</br> 房贏的動作慢了下來,瞇著眼睛道:</br> “齊王和辯機....他們最近的動作很是頻繁啊,不過總感覺少了點什么。”</br> “二郎怎會知道?”</br> 詩詩驚訝道:“昨晚那兩人會面后,中途又來了一個人。”</br> 房贏心中一跳,脫口問道:“誰?”</br> “不清楚。”</br> 詩詩搖了搖頭:“偽裝的很嚴實,只不過,聽口音是長安人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