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第一縷陽光，灑滿大地。</br> 太極宮中，太監宮女們拿著水桶，一遍遍沖刷地面。</br> 昨晚滿地的死尸已經不見。</br> 折斷的兵刃，爆炸造成的瓦片和碎屑，也已經被人清掃一空。</br> 地面被反復沖洗。</br> 斑斑血跡，順著污水流走，平整的石面潔凈不染。</br> 整個太極宮，沐浴在晨光之中，依舊巍峨壯觀，仿佛一切都不曾發生過。</br> ……</br> 宮外。</br> 禁軍依舊平日一樣，將大號的報紙，貼在城墻之上。</br> 其中，有一則消息格外醒目：</br> “太常樂童稱心，迷惑太子。又有華觀道士秦英，會圣觀道士韋靈符，挾左道，得幸太子。”</br> “其二人并薄解章醮敕令事，惑亂東宮。結謀大意為事不果。秦英靈符等，并被誅斬……”</br> 此消息一出。</br> 眾人一片嘩然。</br> 普通百姓紛紛奔走相告，消息像是長了翅膀，短時間內傳遍了整個長安。</br> 然而。</br> 王公貴族們卻嗅出了不同。</br> ....房二郎剛剛宣布效忠魏王，東宮當晚就出了“左道案”，太子是被逼急了嗎？</br> 又或者是，房相的態度影響了圣人。</br> 所以陛下刻意打壓東宮，變相增加魏王勢力，為易儲造勢？</br> 總之，上巳節上，房贏只是簡單的加入了文學館，便引發了一系列的后果。</br> 事情一下變得撲朔迷離。</br> 權貴們再一次上馬乘轎，暗中三兩聚會，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緊急磋商。</br> ……</br> 長安郊外。</br> 密會再次倉促舉行。</br> 來自各大勢力的代表，全都圍坐在一起，臉色陰沉。</br> 良久的沉默后。</br> 一名相貌陰狠的男人，率先說道：“諸位，皇帝拋出了左道案，吾等也該想出個章程應對。”</br> 話音落下。</br> 旁邊一人斜了他一眼：“如何應對？天子想要做什么，我們猜都猜不透！”</br> “哼！只有你猜不透吧。”</br> 陰狠男人扭頭說道：“很顯然，皇帝想要廢掉太子，改立魏王為儲君。”</br> “是么？”對方立刻反譏：“這次左道案，皇帝砍了稱心，砍了秦觀和韋靈符，卻唯獨不動主犯太子。”</br> “這說明什么？”</br> “說明皇帝依舊支持太子！”</br> “好啊，那你就繼續支持太子吧。”男人陰狠一笑：“老子這便稟報家主，支持魏王，到時候李承乾一派被清算，你可別哭著來求我。”</br> “求你？呵呵！你想多了。”</br> “笑吧，到時候你家被滅，我看你還能不能笑得出來。”</br> “…放肆！你想搞事情是不是！”</br> “是又如何？有本事弄死我！”</br> ……</br> “夠了！”</br> 見兩人吵起來，為首的中年人一聲斷喝，打斷了他們的爭吵。</br> “吾等華族，延綿千年，理應同氣連枝，共享河山。”</br> 中年人掃視四周，說道：“在座的各位，你們每一家都是撐起大廈的脊梁……少了一家，我等力量便會虛弱一分。”</br> “到時候，此消彼長。”</br> “剩余之人，誰能頂住如日中天的皇室？”</br> “所以，今后相互攻訐的話，就莫要再說了，因為當今的天下的主人，不是北齊，也不是北周，而是李唐。”</br> 聞言。</br> 眾人紛紛點頭。</br> 一名老者撫須說道：</br> “老夫覺得，此次左道案，顯然陛下是對我等的又一次警告。”</br> “這話不對。”</br> 馬上有人反駁道：“太子搞出的事情，與我等又有何關系？”</br> “沒錯！”</br> “秦觀和韋靈符都是教主的人。”</br> “就算怪，此事也怪得到我們頭上。”</br> ……</br> 面對旁人反駁。</br> 老者淡淡開口：“諸位，在老夫面前，你們還裝什么清白。”</br> 他掃視一圈說道：“東宮侍衛里沒有你們的人嗎？你們沒有對此推波助瀾？”</br> 眾人立刻訕訕閉嘴。</br> 有人轉移話題道：“怎么辦？皇帝已經盯上了我們，今后的日子恐怕不好過了。”</br> 此話一出。</br> 一群人愁眉苦臉。</br> 如今皇室強勢，李世民更是馬上奪天下的君主，如果拼的自傷八百也要動他們，誰都跑不了。</br> 此時。</br> 為首的中年人忽然開口：“我覺得，陛下只是警告我等一番，不會真正下手。”</br> “哦？何以見得？”</br> 眾人一下來了精神。</br> “諸位怕是忽視了一個細節……”中年人瞇了瞇眼睛：“昨晚，陛下讓誰去侍寢的？”</br> “巢王妃楊氏。”</br> 有人馬上接了一句。</br> 其他人也好像猜到了什么，眼睛一亮。</br> “宮中剛剛爆發左道案，皇帝為何還有心思召喚女人？”</br> “后宮四個姓楊的嬪妃，為何偏偏叫了巢王妃？”</br> 中年人緩緩說道：“因為其他三個，都已經有名有份，唯獨楊氏，如今依然未曾正式歸于后宮嬪妃序列。”</br> “皇帝讓楊氏侍寢。”</br> “便是給外界一個訊號——”</br> “他已經開始寵愛楊氏，并且要新收其為后宮。”</br> “至于皇帝為何如此做，原因顯然意見……”</br> 說到這里。</br> 立刻有人驚呼：</br> “弘農楊氏！”</br> “因為楊妃出自弘農楊氏！”</br> 真相大白。</br> 弘農楊氏是頂級門閥。</br> 雖然不在五姓七望之列，但力量絕不容小覷，也是貴族門閥之列。</br> 李世民讓楊氏侍寢。</br> 目的便是，在向天下士族釋放善意。</br> 至此。</br> 一眾人心中翻江倒海。</br> “先爆出左道案，敲打我們，后讓楊氏侍寢，給個蜜棗……”</br> “當今陛下的手段，真是神鬼莫測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