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曲水流觴。</br> 便是眾人沿曲水列坐,把酒器羽觴放在曲水的上游,任其順流而下。</br> 酒杯停在誰的面前,誰就要飲酒賦詩。</br> 流觴時,水邊設(shè)席障,茶具與花,進行宴飲,吟詩作賦,十分風(fēng)雅。</br> ……</br> 此時,游宴開始。</br> 皇帝后妃的筵席在樓船上舉行。</br> 大臣和下級官員的筵席,分別設(shè)在樓臺亭榭之內(nèi),或臨時搭建的錦繡帳篷間。</br> 而翰林學(xué)士則允許在彩舟上設(shè)宴。</br> 一般士庶則自由選擇花草地進行。</br> 有的仕女專選花卉美麗的地方,在草地上插上竹竿,掛起紅裙作幄,被稱為“裙幄”。</br> 這時的裙幄。</br> 便不是為了洗澡,而是為了在里邊飲宴……</br> ……</br> 房贏望著這一切,不禁心生感慨。</br> “這便是大唐女性。”</br> “開放,使她們更加任性張揚,處處洋溢著奔放的青春氣息。”</br> “放眼整個歷史長河。”</br> “只有盛唐,只有開放包容的盛唐,才能令女子神采飛揚,充滿自信。”</br> 房贏正在賞花。</br> 感到肩膀被人拍了拍。</br> “哎呦,看的這么入神,偷窺誰家的小娘子呢?”</br> 扭頭一看。</br> 蘇定方笑瞇瞇的站在旁邊。</br> “唉~”房贏輕嘆一聲:“頭兒,剛才射雁你不在,跑哪里去了?”</br> “當然是準備賽舟。”</br> 蘇定方皺眉道:“咱們不是贏了嗎?怎么?吐蕃人不服氣?”</br> “沒你在,當然不服氣。”房贏說道:“少了您騎射無雙,根本沒人能壓住場子。”</br> 一聽這話。</br> 蘇定方嘴巴裂到了耳根子,心口不一道:</br> “話不能這么說,需知道,山外有山,比本將射術(shù)高明的人,大有人在。”</br> 房贏指了指裙幄,笑道:“里面肯定有穿著清涼的小娘子,咱們要不要一起加入?”</br> 蘇定方眼前一亮。</br> 不過還是搖搖頭:“算了,一會兒再說吧,圣人喚你上樓船赴宴。”</br> “好。”</br> 房贏點點頭,朝渡船走去。</br> 蘇定方將視線轉(zhuǎn)向裙幄,舔了舔嘴唇,正欲邁步。</br> 前面房贏走了兩步,忽然駐足,回頭問:“頭兒,你不去?”</br> 蘇定方抬起的腿又放下來,輕描淡寫的說道:</br> “你先去,我劃船劃累了,歇一會就到。”</br> ……</br> 樓船上。</br> 觥籌交錯正在進行。</br> 李世民坐在首位,下方一張張矮幾上,皆是國之重臣,以及番邦使節(jié)。</br> 眾人坐在高高的樓船上。</br> 曲水河畔的一切,全都收入眼底。</br> 有使臣不由贊道:“世人皆說,中土大唐文風(fēng)鼎盛,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br> 聽到此話。</br> 在場的唐人皆露出微笑。</br> 孔穎達笑呵呵道:“汝可知,《蘭亭集序》?”</br> 使臣還未說話。</br> 旁邊的祿東贊卻眼前一亮,插話道:“您說的可是東晉王羲之的大作?”</br> “沒錯。”</br> 孔穎達笑著點頭:“正是因為那年,上巳出了蘭亭序集,所以臨水飲宴才形成了傳統(tǒng)。”</br> “哦?”祿東贊請教道:“愿聞其詳。”</br> “呵呵呵……”</br> 孔穎達撫須笑道:“歷史上最有名的曲水流觴,當是晉穆帝永和九年,在蘭亭舉辦的那次。”</br> “那一年,會稽內(nèi)史、右將軍王羲之,偕同親家謝安,以及高/官名士、家族子弟共四十二人,在會稽山陰之蘭亭清溪,舉行修禊祭祀儀式。”</br> “而后,又引以為流觴曲水,列坐其次,飲酒作詩,其樂融融。”</br> 隨著他的訴說。</br> 周圍的使臣們來了興趣。</br> 全都停下談話,放下飲酒,扭頭看了過來。</br> 孔穎達接著道:“那次曲水宴,有十一人各成詩兩篇,十五人各成詩一篇,十六人作不出詩,各罰酒三觥。”</br> “王羲之將大家的詩集起來。”</br> “用蠶繭紙、鼠須筆揮毫作序,乘酒興而書,寫下了舉世聞名的《蘭亭集序》。”</br> “這,便是那篇神作的由來。”</br> “而曲水流觴,也因此成為上巳節(jié)的固定傳統(tǒng)。”</br> 話畢。</br> 使臣們紛紛嘖嘖稱奇。</br> “原來如此。”</br> “上巳節(jié)竟還有這樣一段佳話!”</br> “也只有文風(fēng)舉世的中原,才能產(chǎn)生這樣的傳奇故事吧!”</br> “佩服,佩服!”</br> ……</br> 祿東贊好奇道:“今日的曲水宴已經(jīng)開始,為何遲遲不見詩作問世?”</br> 話音落下。</br> 周圍皆是一靜。</br> 大唐重臣,全都若無其事的端起酒杯喝酒。</br> 不少人更是以玩味的目光,看著祿東贊,心道你特么啥也敢說?</br> 祿東贊渾身一僵。</br> 擠出笑容問道:“曲水流觴不就是作詩嗎?敢問還有什么講究?”</br> “講究個屁!”</br> 不遠處,程咬金大刺咧咧的坐著,聲若洪鐘:</br> “連俺老程這等粗人都知道,房遺愛不作詩,誰敢跳出來獻丑?”</br> 祿東贊兩眼一抹黑:“房遺愛是誰?”</br> 程咬金大手一指:“瞧見沒,那小子不是來了?”</br> 祿東贊扭頭看去。</br> 只見一名高大身影登船。</br> “竟是他?”</br> 祿東贊雙眼睜大。</br> 這不是剛才那名少年嗎?</br> 又是射雁,又是擂鼓,出盡了風(fēng)頭,而且還是皇帝的女婿……</br> 他難道還會作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