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令發布以來。</br> 臣感到孤單凄涼,好像行走在春季的薄冰上……</br> 兩漢廢除王侯,設置郡守,消除了過去的弊端,這非常恰當。</br> 現在,因為我們的緣故又有變化,恐怕會擾亂圣唐的制度,而且愚蠢不成器的后代,或者觸犯國法,自取滅亡!</br> 因為延續幾代的賞賜,導致斷絕的災禍,實在是可憐憫的事情....</br> 所以,臣懇請陛下能收回成命,這也是在恩賜后代子孫們性命啊!</br> ……</br> 長孫無忌這篇奏折,實際上很有水平。</br> 先曉之以情,后動之以理....將宗族情感與厲害關系相結合,最后打著為后世子孫的旗號收尾。</br> 堪稱范文典范。</br> 不少大儒頻頻點頭,對長孫無忌的觀點十分認同。</br> 然而。</br> 長孫無忌說完。</br> 大殿內一片靜悄悄....</br> 眾臣抬頭一看,驚愕的發現,李世民竟沉默如山,神態絲毫沒有變化。</br> ……</br> 一時間。</br> 文武百官全都麻了。</br> …陛下這是什么意思?行不行,您給個表示啊?</br> 沉默了片刻,李世民將奏折放在案上,淡淡說道:“此事朕已知曉,誰還有事,一并說來。”</br> “臣,有本。”</br> 一道聲音傳出。</br> 大家扭頭看去,頓時精神一震。</br> 房相終于出馬了!</br> 不過馬上心中一涼……國舅的奏折已經寫的很好了,就算房相出手,依然還是那一套。</br> 這管用嗎?</br> “阿難,將奏折拿上來。”</br> 李世民淡淡的吩咐了一聲。</br> 大太監立刻再次下場,從房玄齡手中接過奏折,呈現給大唐皇帝。</br> 與此同時。</br> 房玄齡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br> “天地果無初乎?吾不得而知之也。”</br> “生人果有初乎?吾不得而知之也。”</br> “然則孰為近曰:有初為近。孰明之?由封建而明之也……”</br> ……</br> 隨著時間的流逝。</br> 這記柳宗元的政論名篇。</br> 在房白嫖的騷操作下,透過房玄齡之口,提前了近兩百年面世。</br> 文武百官全都驚呆了。</br> 郡縣制和封建制爭了上千年,他們還從未聽過這樣的論調!</br> 大唐皇帝李世民也動容了。</br> 身為打仗和治國全能選手,他自然知道這封奏折的水平....在此之前,從未有人將事情分析的如此透徹。</br> “這…這是房玄齡所寫?”</br> “該死!我說他怎么不與我一起上書,原來獨自準備了如此驚艷之詞!”</br> 長孫無忌面色陰沉的要死。</br> 先有房贏封爵,后有房玄齡上書....這朝堂上的風頭,全都被他們父子倆給占了!</br> ……</br> “呵呵!”</br> “我就知道會這樣……”</br> 房贏看著眾人的表現,心里暗戳戳的偷樂。</br> 一切都是因為,這片《封建論》是郡縣與分封之爭的集大成乘者。</br> 它最顯著的特點是:</br> 與之前的論點相比,有了一個歷來沒有過的思維突破——那就是對封建制的祛魅。</br> 在儒家傳統語境里,分封是先王之法,而儒家崇尚復古,因此其天然具有正當性。</br> 但柳宗元卻對此提出了一個新的觀念。</br> 他認為,上古之所以采用分封制,只不過是因為社會發展水平太低——相當于原始社會階段。</br> 而從封建制到郡縣制的轉變,其實是社會進步的一種正常體現,跟秦始皇廢除分封,轉用郡縣制的關系并不大。</br> 這篇文章在歷史中意義重大!</br> 它幾乎以一篇之力,終結了自秦末以來關于封建制和郡縣制的種種爭論!</br> 為此后的王朝施行郡縣制,奠定了理論基礎。</br> 如此驚艷之文。</br> 在貞觀時期出現……</br> 這無異于一顆重磅炸彈降世,將所有的朝廷重臣,震得體無完膚。</br> ……</br> 當房玄齡陳述完畢。</br> 大殿內已是寂靜無聲。</br> 足足沉默了半盞茶的時間,下一刻,“轟”的一聲,大殿內直接炸開了鍋。</br> “嗚呼!不愧是房相!”</br> “這文章簡直太絕了!”</br> “開眼界,今日算是開眼界了!”</br> ……</br> 文武百官全都神色興奮,激動的面紅耳赤,喋喋不朽的表達著贊嘆。</br> 在場的大儒們,更是兩眼冒光。</br> “沒錯!就是這樣!”</br> “周‘失之于制’,而秦‘失之于政’。”</br> “周朝的問題,是制度上的問題,社會進步以后還固守著封建制的傳統,因此使得諸侯坐大!”</br> “而秦朝的問題,則在于‘政至黑暗’!”</br> “秦政暴虐,才是導致秦朝兩世而亡的根本原因,并不是因為什么郡縣制。”</br> “房相講的好啊!”</br> “吾等做了一輩子學問,竟沒有想到這些!”</br> “慚愧!實在是慚愧啊!”</br> ……</br> 一片喧嘩聲中。</br> 李世民坐在龍椅上,面色復雜。</br> 他怎么都沒想到,房玄齡竟然會提出這樣的觀點,而且駁無可駁……</br> 片刻后。</br> 嘈雜聲間歇。</br> 大臣們全都閉了嘴,斗志昂揚的望向皇帝。</br> …魏征和馬周,這些鐵骨錚錚的諫臣,還表現出躍躍欲試的狀態。</br> 百官的意思很明顯:</br> “事兒都說的這么明白了,陛下您如果再堅持己見,那就是昏君了。”</br> “臣就必須死諫了!”</br> 李世民沒有說話。</br> 而是緩緩掃視四周,最后將視線定在了房玄齡身上。</br> 臺下。</br> 房玄齡渾身一震。</br> 他和李二陛下相識二十余載,經歷過戰火紛飛的年代,早已熟悉了彼此心中念頭。</br> 此時。</br> 君臣目光對視。</br> 房玄齡立刻收到了信號。</br> “陛下不是不同意撤銷分封!”</br> “而不是現在撤銷?讓我想辦法?”</br> 房玄齡神色微變。</br> 決定立刻相應老板的號召。</br> 然而,他忽然發現一個棘手的問題:自己這篇文章太過犀利,把路給堵死了……</br> 想撤都撤不了。</br> 這可如何是好?</br> 房玄齡面不改色,心里卻有些焦急,下意識的朝四周看去。</br> 忽然。</br> 他看到了一個身影。</br> 房贏正在武將群里,靠著盤龍大柱打盹……</br> 房玄齡立刻扭回頭,朗聲問道:“敢問陛下,臣這封奏折寫的如何?”</br> 李世民會意:“房卿寫的很好。”</br> “其實,這奏折不是臣寫的……”</br> 話音落下。</br> 文武大臣們全都一驚,齊刷刷朝房玄齡望去。</br> 李世民坐在龍椅上,也露出好奇之色:“哦?不是房卿所寫,那又是何人所為?”</br> 房玄齡拱手道:</br> “回稟陛下,這篇奏折,臣只是潤筆,口述之人,乃是吾家二郎——房遺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