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道之上。</br> 一架尋常馬車徐徐行駛。</br> 李世民坐在車廂中，抬高聲音道：“老人家，你們這路修的很好嘛！”</br> “呵呵，李老爺過譽了。”</br> 駕車的老漢為房贏所派，并不知道李世民身份，樂呵呵的道：</br> “您有所不知，這條通往莊子里的大道，只允許莊里人使用，外面的人來啊，得走以前的舊路。”</br> “哦？這是為何？”李世民饒有興致。</br> 老漢挺起腰板，一臉自豪：“我們封主說了，他的地盤他做主！”</br> “不管是王侯還是將相，都沒咱們莊里人珍貴，想來玩兒，就得走舊路！”</br> “呵，房二郎好大的口氣。”孔穎達頓時樂了：“他就這么篤定有人要來？”</br> 老漢不冷不熱的頂了一句：</br> “您還別瞧不起這窮山僻壤，以后有的是人來....二郎定下這規(guī)矩，就是怕外頭人來的太多，打擾了莊子里的清靜。”</br> 幾人說著話。</br> 馬車已經(jīng)進了莊子。</br> 李世民三人下車后，舉目望去。</br> 只見道路兩旁新房聳立，裊裊炊煙，正中道路干凈整潔，三兩村民扛著農(nóng)具路過，一派歲月靜好的田園風光。</br> “這，這是房二郎的封地？”</br> 孔穎達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br> 不僅是他，就連李世民和魏征也環(huán)顧四周，嘖嘖稱奇。</br> “怎么？不像嗎？”</br> 老漢笑瞇瞇的問道。</br> 孔穎達臉色有些尷尬：“老夫本以為，他剛剛接手封地，治下百姓會面黃肌瘦，食不果腹，卻沒想到……”</br> “沒想到，人人面色紅潤是嗎？呵呵呵……”老漢笑道：“其實二郎來之前這莊子確實如此，自從他來了以后，我等就過上了好日子。”</br> “春耕來臨，他無常給我們發(fā)種子，平日里的吃食也極為豐盛，人人富足安康，大家伙現(xiàn)在干勁兒十足！”</br> “一切都是托了房二郎的福啊！”</br> 一番話下來。</br> 說的孔夫子神色復雜。</br> 他本來一腔怒火，覺得房贏行了商賈之事，不務正業(yè)。</br> 現(xiàn)在心中卻有些明白，房贏從別處賺錢，補貼的正是治下百姓。</br> 這一飲一啄。</br> 讓孔穎達的心境有些動搖。</br> 忽然，李世民指著不遠處的山田詢問：“老人家，那是何物？”</br> “您說的那個啊，那是水車。”老漢笑著解釋道：“聽說是南方那邊才有的，被二郎設計出來，早就造好了，這不是一開春就用上了……”</br> “還別說，確實好用。”</br> “這下子，山上那幾畝薄田再也不愁灌溉了。”</br> “往年我們可都是一擔擔的往上挑水，浪費人力不說，高出的田地有時還澆不上……”</br> 聽著老漢的訴說。</br> 孔穎達越聽越激動，不由撫掌道：“這水車竟有如此功效？實乃我大唐之福也！”</br> 魏征更是直接悄聲諫言：“圣人，下來應將圖紙要來，在關中推廣此物。”</br> “嗯，玄成說的對。”</br> 李世民笑道：“這小子研究出這么好的東西，居然藏著掖著，今日若不是親自過來，還不知道竟有如此厲害的寶貝兒。”</br> 孔穎達深以為然，大聲說道：</br> “老夫覺得，房二郎制造此物，比那琉璃制品可珍貴多了。”</br> 就在這時。</br> 身后忽然傳來一聲驚呼。</br> 幾人扭頭一看，只見程處弼從一家農(nóng)戶里出來，驚訝的站在道邊，牛眼圓睜。</br> 他手里拎著飯盆，嘴里嚼著東西，口齒不清的叫道：“陛陛陛……”</br> “哈哈，原來是程三郎啊！”</br> 魏征笑著與他打招呼，指著李世民道：“這是李老爺，莫非你不認識了？”</br> “李，李老爺？！”</br> 程處弼一急，嘴里東西沒咽下去，頓時噎的面容發(fā)紫。</br> “咳咳咳……”</br> 他努力捶打著自己的胸膛。</br> 順了口氣，這才跳過來施禮：“見過....李老爺。”</br> 李世民和藹可親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三郎啊，你跑到這里來做什么？”</br> “俺特意來吃肉的！”</br> 程處弼嘿嘿笑道：“您或許不知道，這莊子做的肉又肥又香，聞了都能讓人流口水。”</br> 說著，打開手中飯盒：“俺不光吃了，還給俺爹帶回去吃，您嘗嘗，剛出鍋的。”</br> 李世民三人目光瞬間被吸引。</br> 盒中的肉塊肥瘦相間，紅燦燦的冒著熱氣，散發(fā)著聞所未聞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動。</br> 忽然，魏征和孔穎達臉色一變：“這是豬肉？！”</br> 程處弼連連點頭：“對對，就是豬肉。”</br> “程三郎，你好大的膽子！”</br> 魏征臉色難看的喝斥：“你怎能讓李老爺吃這等下賤的肉食！”</br> “哎？你這是怎么說話的！”旁邊的老漢不干了，擰著脖子道：“這是二郎給吾等準備的肉食，還特意教了我們做熟的法子。”</br> “什么……”</br> 一旁的孔穎達氣的渾身哆嗦：“房遺愛就給你們吃這個！”</br> “吃這個怎么了？”</br> 老漢一下沉下臉來：“正因為有了這豬肉，我們莊子才人人體壯圖牛，為何到了你等嘴里成了下賤之物？”</br> “我看老先生氣態(tài)不俗，想必也是個讀書人，竟如此不識抬舉！”</br> “若不是二郎交待你們是他的貴客，老漢我必會一鞭子把將爾等抽走！”</br> 好家伙……</br> 他還想拿鞭子抽皇帝……</br> “哈哈哈哈！”</br> 李世民不怒反笑，面露欣慰：“好！有血性！這才像我大唐的百姓！”</br> 魏征和孔穎達都傻了。</br> 沒想到皇帝一點都不生氣。</br> 更沒想到房贏剛剛接受封地，竟有了如此威望。</br> “哈哈，誤會，都是誤會……”</br> 程處弼趕緊打圓場：“開始俺爹也瞧不上這賤肉，吃了以后卻再也放不下了....要不然，您幾位先嘗嘗？”</br> “好！老夫先來！”</br> 孔穎達不信邪，從程處弼手中接過筷子，夾起一塊肉就往嘴里塞。</br> 看那大無畏的架勢。</br> 頗有些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感覺。</br> 然而下一刻。</br> 孔祭酒直接愣在當場。</br> 臉上呈現(xiàn)出驚訝、迷茫、感嘆、回味……短短瞬間，一張老臉像是開了萬花筒。</br> “仲達，味道如何？”</br> 魏征有些遲疑的問道。</br> 孔穎達立刻咽下肉塊，筷子伸出的速度比剛才快出一倍，嘴里說道：</br> “剛才沒嘗出味來，老夫還得再吃一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