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贏,我承認,之前我一直看不起你……”</br> 雅間內,高陽公主娓娓訴說。</br> 絕美的臉蛋掛著淚珠,楚楚動人,有種驚心動魄的美。</br> “那時的你,頭腦簡單,行為莽撞,粗鄙不堪....不單單是我,整個長安城都知道,房家二郎是個楞頭棒槌。”</br> 她眼神迷離,陷入追憶:“當我得知要嫁給你得時候,曾跑去和我爹大鬧。”</br> “我以為,阿耶疼愛我,定會取消這門親事。”</br> “可是我錯了....”高陽公主輕嘆道:“阿耶第一次對我大發雷霆,將我從御書房趕了出來……”</br> “從那以后,我便恨上了你!”</br> “我心中的駙馬,應該是溫文爾雅的俊俏郎君,可你呢?”</br> “你不僅不解風情,連與我正常的交流都不能進行,那時,我面對你就像面對一個癡兒!”</br> “如果你爹不是房相,憑什么能娶到我……”</br> 原來如此!</br> 旁邊的小李治雙眼圓睜,大氣都不敢出。</br> 之前十七姐看不起姐夫,原來根子在這里!</br> 啊啊啊!為什么要讓我聽這些,我承擔了這個年齡不該承擔的壓力。</br> 不遠處。</br> 晉陽公主也停下玩耍。</br> 抬起頭,望著姐姐和姐夫,純真的大眼睛里似懂非懂。</br> ……</br> “所有人都在指責我,可誰又知道我的委屈……”</br> 高陽公主垂淚哽咽:“自從成親后,我夜夜以淚洗面,心中苦楚,只有我一人才能體會。”</br> “可你偏偏不懂這些。”</br> “每天傻呵呵的圍在我身邊……”</br> “我哪里不懂你的心思,可一見你那張憨傻的臉,我便心中煩悶,恨你恨的要死!”</br> 房贏幽幽插話:“所以,這就是你出軌的理由?”</br> “我沒有!”</br> 高陽公主委屈的哭道:“我早就跟你說過,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br> 房贏言簡意賅:“說重點,草廬。”</br> “我說,我都告訴你!”</br> 高陽公主哭道:“那日,你見我煩悶,便提議出去狩獵……”</br> “等等!”</br> 房贏努力搜索混亂的記憶,皺眉道:“去郊外狩獵,不是我的主意。”</br> 高陽公主愣住了:“你,這是何意?”</br> “難道你沒有想過嗎?我怎會想出這么妙的主意……”</br> “是,我當時頭腦憨傻,為了討你歡心,能想出的主意,只能是打獵這樣的活動。”</br> “而且打獵簡單粗暴,也符合我得興趣和人設……”</br> 房贏望著李漱,平靜的說道:“可你想過沒有,這件事本身就有問題。”</br> “一個頭腦簡單的家伙,只會付出,只會做舔狗,沒有任何浪漫手段....討女子歡心這種事,他不可能想得到!”</br> “還有,你向來討厭我,躲我躲不及,為何那次卻答應了?”</br> 高陽公主又是一愣。</br> 她根本就沒有想過這些問題。</br> “因為女子喜歡狩獵。”</br> 房贏接著說道:“狩獵,往往伴隨著血腥和野性……可如果在此時,有一名嬌弱的女子出現,會怎么樣?”</br> “會給人一種極度反差!”</br> “就算這女子姿色平庸,在這種映襯下,也會顯得無比美麗。”</br> “或許女人們沒有意識到。”</br> “但在潛意識里,她們已經做出了選擇……可以盡情展現自己的美麗,這,便是你潛意識的選擇。”</br> “也是你答應我出行的原因……”</br> “問題是,我當時為何能想出這么好的辦法?”</br> “是啊,你怎么想到的?”高陽公主傻傻的問。</br> “是青葉告訴我的!”房贏看著她說道:“已故的公主府女官,青葉……她提前和我說,若與你一起出來游玩狩獵,你一定會答應。”</br> “是她?”高陽公主俏臉呆滯。</br> 房贏馬上問:“接下來呢?”</br> 高陽公主收攏思緒,回憶道:“接下來玩累了,我們便找了一處空曠處停了下來,然后....然后我便找了兩個侍女陪你……”</br> 她悻悻然低下頭:</br> “那時我見到你便厭惡——至于你與別的女子如何,我根本不會在意,只想讓你消失在我眼前,眼不見為凈……”</br> “好了,你不必解釋。”</br> 房贏打斷她,問道:“為了穩住我,賞賜給我兩名美貌侍女,你是如何想出這樣的辦法?”</br> “不是我……”</br> 高陽公主忽然呆住,抬起頭,聲音發顫:“當時,是青葉的提議……”</br> 房贏一臉平靜:“接著說。”</br> “然后你和兩名侍女吃酒玩樂,我懶得與你在一起,便去別處休憩....”李漱說到這里,小心的看了眼房贏,“卻不想,沒走多遠,便看見了草廬……”</br> 房贏雙眸倏然冷峻。</br> 面對千古風月案的當事人,他終于找出了史書的一處漏洞:</br> 歷史上,高陽公主先與辨機偷情,房大棒槌不僅沒惱火,還幫人家守門....高陽心生歡喜,這才賞賜了他兩名美貌侍女……</br> 現實卻是,先賞賜美女,后去見了辨機!</br> 先后順序變了!</br> 失之一毫,謬之千里。</br> 這種隱蔽的修改,令整個事件,變成了截然不同的走向。</br> “為何就那么巧呢?”</br> 房贏的視線落在高陽公主身上:“沒走多遠,便看見了草廬,你難道不解釋一下?”</br> 李漱嘴巴一癟,再次哭了出來:“我怎么會知道。”</br> “狩獵的地點是你選的嗎?”房贏問道。</br> 李漱哭道:“不是我啊!”</br> 房贏搖了搖頭:“也不是我。”</br> 高陽公主直接愣住,喃喃說道:“是青葉選擇的地點……”</br> “她這是引君入彀。”</br> 房贏背著手說道:“你我的每一步選擇,都是對方提前預算好的。”</br> 高陽公主臉色一白,感到身體有些發冷。</br> “還有個問題……”</br> 房贏瞇著眼說道:“我當時雖癡傻了些,可身壯如牛....喝的酒水也寡淡如水,可以做到千杯不醉。”</br> “我,當時怎么就喝醉了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