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景殿外。</br> 一名身著宮裝的小丫鬟,站在門口翹首以盼。</br> 此時正值如月,迎面吹來的微風不再寒冷,空氣中散發著一股春天的氣息。</br> 不遠處。</br> 一道清麗脫俗的身影緩緩出現。</br> 小丫鬟杏眼一亮,趕緊朝著前面小跑過去,對著膚若凝脂的麗人行了一禮,脆聲說道:</br> “公主殿下,您可回來了,駙馬已經等了您半天了。”</br> “長孫沖....”</br> 李麗質腳步頓了一下,娥眉微微皺起:“他來作甚?”</br> 小丫鬟低眉順眼的道:</br> “駙馬沒說,奴婢已經告訴他,您不知幾時才會回來,他卻是不走,鐵了心在這等您。”</br> “好,本宮知道了,你先下去吧。”</br> 李麗質打發走了丫鬟,折纖腰以微步,邁進了淑景殿。</br> 前廳。</br> 長孫沖正等的心急。</br> 看見長樂公主走進門口,趕緊迎了上去,堆笑道:“質兒回來啦。”</br> 李麗質沒有說話。</br> 而是用清冷的眸子,凝視著自己的駙馬,冰肌玉膚的俏臉,透著濃濃的冷漠。</br> 不知道為什么。</br> 一見到長孫沖,昨日那赤身游街的形象,就會自己從腦海中蹦出來。</br> 并且與眼前的人重合。</br> 讓她感到無比的惡心和厭惡。</br> 見她這幅表現,長孫沖心里咯噔一下,可為了任務,不得不再次堆笑道:</br> “質兒,你我夫妻一場,為何對我這般模樣。”</br> 李麗質淡淡說道:“你自己做過什么,自己心里難道不清楚?”</br> 長孫沖笑容一僵:“你說的是昨天早晨那件事嗎?”</br> 李麗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說呢?”</br> 長孫沖急忙說道:“質兒,我冤枉啊!”</br> 他憤憤說道:“一切都是房遺愛的錯,他故意陷害于我,讓我赤身游街,公報私仇!”</br> “哦?是嗎。”</br> 李麗質淡淡說道:“去翠微樓夜宿孌童,也是房二郎安排的?”</br> “這個……”</br> 長孫沖臉色漲紅,吭哧了半天,說不出話來。</br> 李麗質眼中露出一絲厭惡:“說吧,你今天來這里做什么?”</br> “我…接你回家。”</br> 長孫沖語氣弱弱的說道。m.</br> “回家?”</br> 長樂公主的美眸,閃過一絲哀傷。</br> 家……</br> 是個何等溫暖的詞匯。</br> 當年大婚之時,她也曾認為,自己有了真正的家,而不是整日面對高高的宮墻。</br> 阿耶雖然疼她。</br> 可這皇宮大內,終究不是她的歸宿。</br> 女人如藤,即便尊貴如公主,自己夫君所在之地,才是自己真正的家。</br> 然而。</br>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br> 任誰都沒有想到,名滿長安的長孫公子,竟然只喜歡男人……</br> 冰清玉潔的長公主。</br> 根本就沒有享受到作為女人的快樂,只是從一扇牢籠,搬到了另外一扇牢籠。</br> 這樣的地方。</br> 還能稱之為‘家’嗎?</br> 李麗質的美眸,緩緩恢復了清冷,淡淡的開口道:“長孫沖,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br> “為什么?”長孫沖錯愕的問道。</br> 李麗質頓了下,決定實話實說:“因為你讓我感到惡心。”</br> 長孫沖愣住了。</br> 成婚以來,對方一直是清冷的性子,即便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也只是默默忍受。</br> 在外人眼里,也配合的上演夫妻恩愛,琴瑟和鳴。</br> 何曾有過半句怨言?</br> …現如今,她竟直截了當的說出這樣的話,絲毫不加掩飾....她怎么變成這樣了?</br> 她到底經歷了什么。</br> 說話竟變得如此硬氣……</br> “長樂!”</br> 長孫沖臉色變得鐵青,咬著牙嘶吼:“誰給你的膽子,竟然敢如此說我!”</br> 然而,面對長孫沖的震怒。</br> 李麗質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生氣,是最無能的表現。”</br> “你…你再說一遍!”</br> 長孫沖氣的快爆炸了。</br> “再說一百遍也是這樣,你再敢犬吠,我就將你轟出宮門。”</br> 李麗質說完。</br> 看都不看長孫沖一眼,邁步從他身旁經過,朝寢宮走去。</br> “站住!”</br> 長孫沖盯著曼妙的背影,大聲道:“你以為我想接你回去?這是我爹的意思!”</br> 李麗質緩緩轉身。</br> 第一次露出憤怒之色。</br> 她嫁入長孫家以后,一直都在恪守規矩,孝敬公婆,夫唱婦隨,可最后得到了什么?</br> 長孫無忌表面親和。</br> 他難道不知道自己兒子的嗜好?</br> 虛偽,欺騙,惡心……偏偏長孫家還滿嘴仁義道德,用道德的枷鎖,去禁錮別人。</br> 這樣的日子。</br> 她已經受夠了!</br> 如果事情繼續發展,她可能會忍耐一輩子,在冰冷的壓抑中死去。</br> 然而房贏出現了……</br> 那個男人,就像一團炙熱的火,將她堅冰融化....又像是一柄長槍,刺透了她的身心。</br> 讓她體會到極致的快樂。</br> 兩相對比之下,但凡是個女人,情緒都會搖擺,心里的天枰會自動做出選擇。</br> “你…拿你爹來壓我?”</br> 李麗質微微抬起下巴,高貴的氣質一覽無余:</br> “你是不是忘了,我乃大唐公主,他在我面前也是臣子,憑什么來命令我?”</br> 長孫沖一臉驚訝。</br> 在他的印象里,清美的長樂公主,從未如此強硬過。</br> 李麗質盯著自己名義上駙馬,冷冷說道:“長孫沖,你把臣子搬出來,來逼壓主上,你安的什么心?”</br> “需知道,這大唐的皇帝,姓李,不姓長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