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br> 李世民有些驚訝。</br> 他沒想到,房贏推薦的這個人選背后,居然還隱藏著這層身份。</br> 袁天罡瞇了瞇眼睛,目光陷入回憶之中:</br> “臣依稀記得,陳阿賓的母親,當時已易容術出名……”</br> “別人的裝扮只是偽裝,瞞不過有心人的眼睛,可她不一樣....她的易容術,絕對可以以假亂真。”</br> “而且可男可女,可老可幼……”</br> “就算是貧道,若是不用些道家手段,也難以分辨她易容后的樣子。”</br> “哦?世上還有這等女子?”李世民坐正身子,感嘆道:“國師手下,果然人才輩出!”</br> “可惜,她退了……”</br> 袁天罡惋惜道:“忽然有一天,她來找貧道,請求過正常人的生活。”</br> “貧道當初觀其面向,勸道,你若歸隱,必會早亡。”</br> “她卻不聽,執意離去。”</br> “后來,您也知道了……嫁給了一個老卒,丈夫把命扔在了東突厥一戰,她本人郁郁寡歡,撇下一對女兒,也跟著去了……”</br> “原來如此。”</br> 李世民撫須說道:“陳阿賓的易容術,想必就是來自她母親的傳授。”</br> 說著,面露疑惑:“不過朕有一點不明白,她為何一直以男子面容出世?”</br> “貧道也猜不透。”</br> 袁天罡搖了搖頭道:“大概是因為現實所迫吧,貧道好奇的是,房二郎為何會推薦一個女子進火器監?”</br> 李世民一怔。</br> 忽然意識到這還真是個問題。</br> 這支專攻火器的隊伍,必然會從各軍抽調精銳組成,一個女子也去參軍,委實有些不太方便。</br> 片刻后。</br> 李世民露出笑容,說道:</br> “無妨,朕的阿姐,平陽昭公主,同樣是女子,不也是軍中驍將?”</br> “若她陳阿賓是千里馬,朕便做一次伯樂,給她這一次機會!”</br> “陛下圣明。”</br> 袁天罡拱了拱手,笑道:“古有花木蘭從軍,今有陳阿賓入伍,若她真能成事,也不失為一段佳話。”</br> 聞言。</br> 李世民龍心大悅,笑道:</br> “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br> 說到這里。</br> 他忽然停了下來。</br> 與此同時,袁天罡好像也想到了什么。</br>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叫道:“房贏不知道她是女子!”</br> “對!一定是這樣的。”</br> 袁天罡急聲道:“方才臣還在疑惑,房二郎為何推薦一女子從軍,他根本就不知陳阿賓真身!”</br> “沒錯!”</br> 李世民馬上補充:“推薦女子入伍……嘿嘿!這小子做事向來油滑,怎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他必然不知道對方是女兒身!”</br> 袁天罡臉上露出玩味:</br> “想不到,比猴還精的房二郎,還有看走眼的一天。”</br> 李世民有些興奮:“朕很期待,當他知道陳阿賓是女子的那一刻,臉上會是何種表情。”</br> 說到這里。</br> 一君一臣對視一眼。</br> 忽然爆發出爽朗的笑聲。</br> “哈哈哈哈哈……”</br> 從此之后,這對君臣,除了有把大唐建設的更美好的共同大目標,又多了一個小目標,那就是……</br> 看房贏的社死時刻。</br> ……</br> 袁天罡從御書房離開。</br> 懷著美好的心情,走進了不良人總部。</br> 自從遇到房贏,他不是搶自己的臺詞,就是道出不良人機密....他甚至還知道推背圖。</br> 現如今。</br> 能讓天選之子吃癟,大帥心里有些美美噠。</br> 當他路過一處文案時,忽然停了下來,背著手問道:</br> “這次記錄的任務,成本為何還有溢價?”</br> “啊?大帥!”</br> 正在伏案工作的小吏,吃了一驚,趕緊站起來,俯身解釋:</br> “回大帥,元宵節當日,天機星通過不良人渠道,要求訂一間房……”</br> “他用的玉佩做押。”</br> “店家不敢占咱們便宜,把富裕的錢給退了回來,故而非但沒有花成本,賬面反而還增加了大量銀錢。”</br> 袁天罡皺著眉問:“他訂房作甚?”</br> “屬下不知。”</br> 小吏低著頭道:“只是聽說,那夜訂房時,他身邊跟著一王姓女子,后來到了店門口,又換成了高陽公主。”</br> 好亂啊……</br> 袁天罡怔了怔。</br> 他能看出房贏有桃花劫,卻沒想到,桃花劫竟能亂到這種地步。</br> “等等,王姓女子?”</br> 袁天罡好似想到了什么,確認道:“是太原王氏的嫡女,王有容?”</br> “對,就是這個名字!”</br> 小吏情不自禁的說:“房二郎與之交情非淺,被蒲州叛軍追殺之時,他們一起跳崖,躲在了雪窩子里,據天暗星追蹤,他們……”</br> 說到這里,小吏臉色漲紅:</br> “他們曾…曾發出過奇怪的聲音……”</br> 奇怪的聲音?</br> 袁天罡臉色一黑,盯著小吏問道:“總部文案信息浩瀚如海,你為何記得這么清楚?”</br> …我當然記得清楚啊!</br> 因為這段信息太刺激啦!</br> 小吏心里瘋狂吶喊,嘴里卻不敢說實話,只是縮著腦袋,不吱一聲。</br> 袁天罡懶得理這些,沉聲道:</br> “行了,告訴天暗星那個蠢貨,別整日趴別人的墻角……”</br> 說著,又交代了一句:“訂房那件事,做的不錯,不但沒賠錢,反而還賺了…誰接的那案子,把他升到總部來吧。”</br> “喏!”</br> 小吏低頭領命。</br> 袁天罡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吩咐道:“把房二郎與王小姐的信息整理好,給本帥送過來。”</br> 小吏驚訝的抬頭。</br> 不讓人趴墻角,您現在又在做什么?</br> ……</br> 長安街頭。</br> 兩個手推車相鄰而立。</br> 一個是賣甜點的小攤,另一個是賣飾品的。</br> 就在這時。</br> 有一少女停下,笑盈盈買了一只木釵,然后飄然遠去。</br> 片刻后。</br> 飾品老板小心的展開對方留下的紙條,掃了一眼后,不禁兩眼冒光。</br> “哎呀!今日先收攤了。”</br> 飾品老板收起攤子,路過甜點攤的時候,遞上一支小飾品,笑道:</br> “兄臺留下,給你家娘子吧。”</br> 甜點老板早就急不可耐了,低聲問道:“這么早就走?可是有新的任務?”</br> “呵呵呵……”</br> 飾品老板低聲笑道:“兄弟要調回總部了。”</br> “什么?!”</br> 甜點老板愣住了。</br> 他與鄰攤幾乎同時駐守在此,兩人都是默默無聞的小人物,現如今,對方卻先行一步,被調到了總部……</br> 這是為何?</br> 沒見臨攤立什么大功啊?</br> “恭喜啊!這是高升啊!”</br> 甜點老板擠出一絲笑容,又羨慕又嫉妒。</br> “同喜,同喜。”</br> 飾品老板想了想,低聲道:“應該是上元夜那次,與天機星的任務有關。”</br> 天機星?</br> 房二郎?!</br> 甜點老板怔在原地。</br> 那一次,房二郎確實下了個訂房的任務,可惜,自己當初忘記拿出了信物圖案……</br> 房二郎他,就這么跑去臨攤了……</br> 他娘的!</br> 這功勞本該是我的啊!</br> 啊啊啊!</br> 甜點老板一臉沮喪,悔的腸子都青了。</br> 為什么?為什么就忘記了拿出信物?不過是一塊木板啊....拿出來,放回去,很難嗎?</br> 怎么就忘了呢?</br> 就在他后悔莫及的時候,飾品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br> “兄弟啊,記得把牌子拿出來。”</br> 甜點老板渾身一震。</br> 艱難的扭頭,向下望去,發現自己又忘了將圖案板板拿出來。</br> 他顫抖著雙手。</br> 彎腰將那木板豎在腳下。</br> 然而等他再次直起腰,那個與他曾是同樣地位的同伴已經走遠……</br> 細節決定成敗!</br> 啊!多么痛的領悟,你曾是我的全部,只是我回首來時路的每一步,都走的好孤獨……</br> 風蕭蕭兮。</br> 甜點老板眼眶濕潤,留下了悔恨的淚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