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說完了話。</br> 伙長去和李畋二人攀談:“兩位小郎君,你們手中有此奇物,是從哪里買到的?”</br> “不是買的,自己造的。”</br> “自己造的?”</br> “對啊,房家鋪子。”</br> “房家鋪子?”</br> “對啊,房府的產業。”仆人說著,挺了挺胸膛:“這煙花,就是我家二郎設計出來的。”</br> “房府?二郎……”</br> 幾個兵士精神一震:“難道是房相家的二郎,房遺愛?”</br> “嘿嘿!沒錯!”</br> 仆人一臉的自豪。</br> 大兵們驚訝的瞪大了眼睛。</br> 房二郎誰不知道?剛被圣人封了侯爵,未來可期,他鼓搗出這煙花,不可能有什么壞心思。</br> 這下放心了。</br> 就算不抓人,上頭也不會怪罪。</br> 幾人暗暗松了口氣,伙長一臉幽怨的問:“小兄弟,你為何不早說?”</br> 仆人疑惑道:“你們也沒問我啊?”</br> 他娘的,草率了。</br> 大兵們頓時一頭黑線。</br> ……</br> 就在他們冰釋前嫌的時候。</br> 長安各坊,都在上演著同樣的事情,交涉之中,煙花也就停止了燃放。</br> 百姓們看著正起勁。</br> 天空陸續開始變得安靜下來。</br> “咦?怎么停了?”</br> “怎么回事?這就沒了?”</br> “行不行啊?細狗。”</br> “他娘的!簡直和那些小說家一樣,一如既往的短小。”</br> “呵!老子兜里全是刀片。”</br> ……</br> 就在滿城抱怨之際。</br> 忽然,人群中有文人士子,猛然醒悟過來,大聲喊道:</br> “我知道了!”</br> 眾人嚇了一跳。</br> 紛紛扭頭望去。</br> 只見一個個斯斯文文的才子們,全都變得激動不已,狀若瘋顛:</br> “我終于知道,那兩道豎幅是何意了!”</br> “火樹銀花觸目紅——”</br> “揭天鼓吹鬧春風——”</br> “焰火光彩奪目,銀色花芒漫天飛舞,放眼望去,一片火紅,鼓樂聲聲,震耳欲聾,直沖云霄,似乎在和春風打鬧。”</br> “房遺愛的這兩句詩……”</br> “說的不就是剛才的景象嗎?!”</br> 一語點醒夢中人。</br> 場面瞬間寂靜下來。</br> 城中人們面露驚愕,這才醒過味來,原來房二郎早有準備,提前預知了眼前的奇景……</br> 不對!</br> 他怎么可能預知?</br> 在這一瞬間,長安城直接炸開了鍋。</br> “天吶!是房二郎!”</br> “剛才這璀璨的奇景,竟是房二郎布置的?!”</br> “他在為長樂公主慶生!”</br> “嗚呼!房二郎大才啊!”</br> ……</br> 與此同時。</br> 太極宮,淑景殿。</br> 參加生日宴的人也醒悟過來。</br> 在場的都是皇子皇女,后宮妃子,自幼受過良好的教育,學問自然不會淺薄。</br> 震撼的煙花過后。</br> 他們從陶醉中清醒,自然聯想到了什么。</br> “我想起來了!”</br> “剛才那一陣炫麗奇景,不正是房二郎的那兩句詩嗎?”</br> “竟是如此,我方才竟沒有想到。”</br> “這么說,這場花雨,是房二郎給長樂姐姐祝賀的后續?”</br> “呀!姐夫在給姐姐慶生呢!</br> “姐夫真厲害!”</br> ……</br> 聽到周圍激動的話語。</br> 高陽公主的腦門,好像浮現出三條黑線。</br> 姐夫給姐姐慶生?</br> 這話說的,好像房贏是阿姐的駙馬似得,你們會不會說話?那是本宮的駙馬啊!</br> 李漱心中在瘋狂吶喊。</br> 在場的一人,比她還要生氣。</br> 陰妃一張俏臉鐵青,額頭青筋直蹦,袖中的手掌狠狠的攥著,指甲都要掐到肉里。</br> “可惡!”</br> “又是房遺愛!”</br> 陰妃暗自咬著牙憤恨。</br> 她剛才還說,長樂公主的生日宴寒酸,不僅來的人少,禮物也拿不出手。</br> 這下好了。</br> 房贏先是熱氣球出動,當著全長安人的面,大張旗鼓的宣告祝福。</br> 緊接著。</br> 又來了一場煙花雨!</br> 形式之新穎,場面之盛大,試問哪個生日宴可以比擬?還有比這更高貴的禮物嗎?</br> 可以想象,現在整個長安城的百姓,都在為長樂公主慶生。</br> 相比之下,參宴的人少不少,還重要嗎?</br> “房二郎……”</br> 李麗質在輕聲呢喃。</br> 她站在臺階上,臉頰紅潤,嬌軀微微顫抖,內心已經被幸福塞滿。</br> …那個男人,就像是一團熱火,一往無前的沖進了自己的生活里,任何靠近他的東西,都會被點燃。</br> 包括自己的心。</br> “質兒,是不是很感動?”永嘉公主在旁邊輕聲打趣。</br> 李麗質心中一顫。</br> 她努力壓制著內心的情感,不讓自己失態,然后微微側頭道:“姑姑,我有那么大面子嗎?”</br> “質兒這是何意?”</br> 美艷的少婦眨眨眼睛:“今天是你的生日,二郎當然在為你慶祝。”</br> 李麗質搖了搖頭。</br> 學霸皇姐雖然被幸福沖昏了頭,可智商一直在線。</br> “前段時間,瘟疫爆發,房贏錯過了姑姑的生日,他曾承諾,要給你補辦生日禮物……”</br> “這場火雨。”</br> “也有你的一半吧?”</br> 她盯著永嘉公主,細不可聞的道:“若是他大張旗鼓給姑姑你送禮物,恐有不妥。”</br> “于是,他借給我慶生的機會,將對你的祝福,也一并藏在了其中,對嗎?”</br> 話音剛落。</br> 轟——</br> 砰——</br> 長安城各處,再次升騰出燦爛的煙花,瞬間將夜空照亮。</br> 這一次。</br> 所有綻開的煙花。</br> 全都變成了月亮的形狀。</br> 月……</br> 李月……</br> 這是永嘉公主的名字!</br> 此時,美艷豐腴的姑姑,再也沒有了剛才的嬉笑,白嫩小手捂著紅唇,眼淚奪眶而出。</br> 那耀眼綻放的煙花。</br> 在李麗質的雙眸中倒映出現,一閃一閃,仿佛清冷的湖水中,倒入了兩團火焰。</br> 醉人的夜風吹過。</br> 清美的長公主衣袖飄飄,亭亭玉立在長階之上,仰望著夜空,整個人都已經癡了。</br> ……</br> 御書房門口。</br> 李世民望著漫天的煙花,氣的牙齒咯吱咯吱直響。</br> “氣死朕了!”</br> “氣死朕了!”</br> 大唐皇帝暴跳如雷:“此物爆破威力巨大,若是出現在戰場上,何人可以阻擋!”</br> “房贏這小子,就這么給點了?”</br> “簡直是暴斂珍物!”</br> 大太監張阿難,猶豫了一下,在旁邊提醒道:“大家,這也不怪房贏,畢竟,他在給長樂公主殿下慶生……”</br> 李世民身子一頓。</br> 心里簡直抓狂的要死。</br> …是啊,人家給你寶貝女兒慶生,總不能暴打人家一頓吧?</br> 那樣的話。</br> 讓長樂公主怎么想?</br> 玄武門之后,皇帝一直提倡家庭和諧,如果因此怪罪房贏,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br> 看到一臉糾結的皇帝。</br> “陛下,老奴以為,當下有件最重要的事,需要立刻辦理……”</br> 張阿難揣著手,躬身說出兩個字:“配方!”</br> 李世民瞳孔微縮。</br> “沒錯,配方!”</br> 他收斂煩躁,理智潮水般回歸,沉聲吩咐道:“阿難,將長安所有府兵派出去,立刻將贏兒帶回來!”</br> 說著。</br> 他背負雙手,遙望著一望無際的夜空,龍目中泛起冷意:</br> “面對這驚天霹靂。”</br> “有些人,恐怕要坐不住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