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麗質嬌軀一滯。</br> 白了姑姑一眼，不理她。</br> “嘖嘖嘖，生氣了？”</br> 永嘉公主湊過去，低聲笑道：“按你從前清冷的性子，可不會這樣，你如此這般在意，是因為……”</br> “作詩的是房二郎吧？”</br> 李麗質俏臉一紅。</br> 迅速調整了心態，轉身面向眾人說道：“諸位，宴席已開，請移步淑景殿，共賀良宵。”</br>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br> 三五成群，朝殿內走去，一邊頻頻回首望一眼豎幅，一邊興奮的嘰嘰喳喳。</br> 陰妃神色陰郁。</br> 冷哼了一聲，也邁步跟了上去。</br> ……</br> 熱氣球上。</br> 房全一屁股坐在半人多高的籃中。</br> “不行了，我不行了。”</br> 他倚在籃壁上，苦著臉道：“當初我就說怕高，少爺非讓我來，早知道如此，打死我都不來。”</br> 伙計臉色一黑。</br> “掌柜的，少爺沒讓你來，是你自己拍著胸脯，偏要做這飛天第一人……”</br> “我，我后悔了不行嗎？”</br> 恐高者房全，臉色蒼白，抓著籃壁都快哭了。</br> “嘿！您后不后悔，咱的任務也已經完成了。”</br> “對對，完成了……”</br> 房全說到這里，停了下來。</br> 他終于想到了一個問題，猛然抬起了頭，驚恐的問道：“咱們怎么下去？”</br> “我想想……”</br> 伙計回憶了一下，忽然一拍大腿。</br> “啊！記起來了！”</br> “少爺說，等這熱氣球需要停的時候，自然會停下來。”</br> 房全頓時面如土灰。</br> 他愣了半天，顫顫巍巍的站起來，舉目四望：“那咱們會飄到哪里去？”</br> 伙計馬上回答：</br> “少爺說，我們的心在哪里，它就會飄到哪里。”</br> “噗通”一聲。</br> 房全一頭栽倒下去。</br> 空中傳出他絕望的喊聲：“啊啊啊！讓我死了吧！”</br> ……</br> 長安的天色漸晚。</br> 三個碩大的熱氣球，在人們的注視下，緩緩飄向了遠方，消失在落日的余暉中。</br> 長安街頭恢復了流動。</br> 夜幕很快降臨大地，萬家燈火中的長安城，燈火璀璨，街上人流如織。</br> 長孫沖出了府門。</br> 騎著馬奔到朱雀大街上，被人流阻住，再也跑不動了。</br> “閃開！都給我閃開！”</br> 他焦急的大喊，拿著鞭子開路。</br> 擁擠的人群，登時一片慌亂，不少人開口怒罵：“誰家的公子哥，竟敢如此囂張！”</br> 長孫府扈從立刻反擊。</br> “大膽！睜開你們的狗眼看看，這是長孫家的公子，還不讓路！”</br> 誰知道。</br> 這一聲直接引發眾怒。</br> “狗屁！”</br> “長孫家的公子了不起啊？”</br> “今晚長安不曾宵禁，乃是圣人體諒百姓，豈容你等在此縱馬傷人！”</br> ……</br> 一見這架勢。</br> 扈從們目眥欲裂。</br> 家主長孫無忌深得圣眷，在朝堂上崛起，隱隱與宰輔房玄齡分庭抗衡。</br> 有這樣一座大山在。</br> 長孫家的人，何時被這樣指著鼻子罵？</br> 扈從們怒了，“刷”的一下抽出鋼刀，指著人群罵道：</br> “混賬！”</br> “一群田舍翁，竟敢對長孫公子放肆！”</br> 嗡——</br> 這下算是捅了馬蜂窩。</br> 百姓們死死盯著長孫府的人，目光充滿了憤怒，蠢蠢欲動。</br> “糟糕！”</br> 長孫沖暗叫不好。</br> 他腦子反應不慢，如此犯了眾怒，下場絕對不會好過，比如侯海龍那個傻嗶。</br> 長孫沖松開馬韁繩。</br> 不動聲色移動腳步，緩緩向旁邊退去。</br> 就在這時。</br> 現場終于爆發了。</br> “哎呀！竟敢動刀？”</br> “大家別怕！如今的長安，已經不是一年前的長安了！”</br> “沒錯！長孫家了不起嗎？上一次干這事的侯海龍，卻當場被房遺愛暴打！”</br> “最可笑的是侯君集，竟派兵與房遺愛當街對峙，最后可好，自己的兒子被無名氏燒成了渣渣，真是大快人心！”</br> “長孫家的，你難道不知道，從此以后，再也沒有權貴敢對百姓當街動刀了嗎？”</br> “沒錯！都被房遺愛整頓了！”</br> “廢話少說，打死他們！”</br> ……</br> 激憤的百姓，一擁而上。</br> 扈從們臉色發白，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洶涌的人潮淹沒。</br> 沒辦法。</br> 誰讓他們膨脹了呢？</br> 如果換做白天，大家也不敢這么大膽，直接對長孫府的人動手。</br> 可現在是夜晚。</br> 街頭雖然燈光璀璨。</br> 可街上這么多人，分得清誰對著誰？</br> 就算事后衙門找麻煩，也無從下手，而且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br> 法不責眾！</br> 這事鬧到太極宮，也是他長孫府觸犯律法在先。</br> 人潮人海中。</br> 一個白色人影顯露。</br> 長孫沖從一名大漢的褲襠里鉆了出來，發鬢凌亂，身上的衣服被抓成一條一條，看著頗為狼狽。</br> 他連滾帶爬的跑出來。</br> 也不顧上自家扈從，一口氣跑出了朱雀大街，躲在坊內的墻角，呼哧呼哧直喘粗氣。</br> “房遺愛！都怪你！！”</br> 長孫沖面容猙獰的嘶吼。</br> 在他看來，如果不是房贏搞這么大陣仗，他爹長孫無忌，就不會知道今天是長樂生辰。</br> 也就不會逼他參加生日宴。</br> 最后，自然也不會有眼下這一番暴打。</br> 都怪房遺愛！</br> 都是房遺愛的錯！</br> 長孫沖越想越氣，忍不住仰天長嘯：</br> “啊啊——！”</br> “房遺愛，你這個大棒槌！氣死本公子了，我要將你……”</br> 話未說完。</br> 嘩——</br> 從天而降一潑水。</br> 長孫沖被澆的渾身濕透，沒罵完的話戛然而止，直接被憋了回去。</br>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br> 腦袋上面傳來一聲怒罵：</br> “瓜慫！大晚上的，叫什么叫？”</br> 長孫沖傻傻的仰頭看去。</br> 只見二層閣樓上，啪的一聲，窗戶被人從里面關上....由于用力過猛，還噗拉拉直掉灰塵。</br> 長孫沖頓時就怒了。</br> 高貴的長孫家大公子，何時受過這般鳥氣？</br> 如今，不僅被人攆的像只狗一樣，好不容易跑了出來，竟被人澆了一盆……</br> 長孫沖忽然渾身一震。</br> 他好像意識到了什么，下意識的從頭上沾了些水滴，再次下意識的將手指放在嘴里，舔了舔。</br> 下一刻。</br> 長孫公子臉色大變：“洗腳水！”</br> 然而。</br> 還沒等他做出反應。</br> 身后的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刺耳的呼嘯聲。</br> “咻——”</br> 長孫沖扭頭望去。</br> 恰好看見，一抹細長的流光，從下往上，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br> “那是什么……”</br> 長孫沖喃喃自語。</br> 下一秒。</br> “轟——！”</br> 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起。</br> 那一抹流光消失的地方，竟然爆發出耀眼的光亮，像是一朵盛開的巨型花朵……</br> 在半空中璀璨綻放。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