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的話。</br> 道出了大唐的權(quán)利現(xiàn)狀。</br> 于志寧是頂著“太子左庶子”的名號不假，但這并不代表著，他就是李承乾的人。</br> 聽起來似乎有些矛盾。</br>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一個領(lǐng)導(dǎo)的手下，應(yīng)該都是自己人才對，這樣做起事來才方便。</br> 貞觀時期的東宮。</br> 權(quán)利架構(gòu)是三師，三少，詹事府，和左右春坊，看起來確實是一個小朝廷。</br> 可別忘了。</br> 上面還有個皇帝。</br> 按照李世民的性格，怎么可能允許一個獨立的權(quán)利機(jī)構(gòu)存在？</br> 所以，東宮下屬機(jī)構(gòu)的官位，更多是榮譽象征。</br> 比如，某某立了大功，或者皇帝要指定誰，去當(dāng)太子的老師，都會甩給當(dāng)事人一個東宮屬官的名頭。</br> 人還是皇帝的人。</br> 僅在東宮掛名而已。</br> 而在場的人之中，只有房贏才知道……李承乾造反之后，東宮屬官降職的降職，查辦的查辦。</br> 只有于志寧，全身而退。</br> 不僅如此。</br> 李世民還撫慰他道：“聽說您多次勸諫，承乾不聽您的，所以到了這個地步?！?lt;/br> 不久，唐太宗立晉王李治為太子，再次任命于志寧為太子左庶子。</br> 由此可見。</br> 于志寧壓根就不是太子黨。</br> “嗯，這樣就能說通了。”</br> 房贏望著眼前這一切，心中暗做比較。</br> “于志寧本來就是皇帝心腹，權(quán)利地位都有了，犯不著和李承乾沆瀣一氣?！?lt;/br> “可賈平不同。”</br> “三十多歲的人了，還是詹事府一個小小的書令史....同樣的年紀(jì)，馬周都是中書舍人了?！?lt;/br> “所以賈平這個東宮屬官?！?lt;/br> “他是真的投靠了李承乾，而且倒賣賑災(zāi)糧這種臟活，只有嫡系心腹才會去做?！?lt;/br> ……</br> 此時。</br> 賈平已是一臉慘白。</br> 他虛晃一刀，卻被魏征一語道破，最后一絲希望也幻滅了。</br> “嘿嘿！小雜毛，行啊……”</br> 尉遲恭獰笑一聲：“竟然搬出來俺老尉遲英明一世，險些被你這小雜毛給哄了。”</br> 說著，他抖了抖長鞭，面露猙獰。</br> “不過沒關(guān)系，就算于老兒真的偏袒于你，俺該打的還是會打，不會顧忌他的面子！”</br> 賈平嚇壞了。</br> 在地上掙扎的要逃。</br> 無奈，剛才那股忽然爆發(fā)的洪荒之力已經(jīng)褪去，只能像蛆一樣不斷扭動，卻沒有一絲力氣站起來。</br> “等一下。”</br> 房贏趕忙走過去，制止了要再度施暴的尉遲敬德：“將軍，別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br> “怎么？你要替他求情？”</br> 尉遲恭一雙牛眼瞪著房贏，面色不善。</br> “哎呀，您誤會了?！?lt;/br> 房贏趕忙堆笑，湊在對方耳邊說：“尉遲叔，此事涉及東宮隱秘，一切需等陛下決斷，我等不可擅作主張。”</br> 尉遲敬德頓時一驚。</br> 身上的怒氣頓時消了大半。</br> “嗯，還是你小子心細(xì)！”</br> 尉遲伸出巨靈掌，拍了拍房贏的肩膀：“某剛才急怒攻心，險些壞了陛下的大事，只不過……”</br> “只不過您心里還窩著火？”房贏問道。</br> “沒錯！”</br> 尉遲恭瞪了一眼地上的賈平，紅著眼睛道：“此獠欺壓百姓，無惡不作，不殺了他，俺心里……”</br> 他話還沒說完。</br> 房贏已經(jīng)蹲下身，閃電般出手，抓住賈平的一條胳膊，狠狠的一扭。</br> 只聽“嘎嘣”一聲。</br> 下一秒，賈平的胳膊，已經(jīng)被扭成了麻花。</br> 尤其那關(guān)節(jié)處錯列，隔著皮膚，都能看到高高頂起的骨頭茬子。</br> “啊——?。。 ?lt;/br> 賈平發(fā)出一聲慘叫。</br> “我的胳膊！我的胳膊！”</br> 他撕心裂肺的喊著，豆粒大的冷汗，順著臉龐往下流成一片，面部表情極度扭曲。</br> 在場的人全都驚呆了。</br> 眾人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只感到背后嗖嗖的冒涼氣……一言不合，就廢了對方一條手臂。</br> 這房遺愛也太猛了！</br> 而此刻，那個出手狠辣的年輕駙馬，卻平靜的抬起頭，還露出一個微笑：</br> “尉遲叔，解氣了嗎？”</br> 尉遲敬德也被嚇了一跳。</br> 他是征戰(zhàn)沙場的猛人，這點小場面，對他來講簡直就是毛毛雨。</br> 令他震撼的是。</br> 房贏雖然在笑，可他那雙眸子的深處，卻燃燒著熊熊烈火……那是一種狂熱。</br> 是比尉遲恭還要嫉惡如仇的狂熱。</br> 問題是，這家伙卻能壓制這股狂暴，并且還不忘勸慰別人。</br> 這種非人的冷靜。</br> 想想都讓人感到毛骨發(fā)寒。</br> 尉遲恭愣了片刻，終于開口道：“那個，二郎啊……”</br> “什么？您還沒消氣？”</br> 房贏露出驚訝的樣子。</br> 他手中忽然再次發(fā)力，“嘎嘣”又是一聲脆響，賈平的另外一條手臂，也被扭成了麻花。</br> “啊——?。 ?lt;/br> 賈平身體繃直，雙眼突出，好似要蹦出眼眶，嘴巴張的大大的，像是一條頻死的魚。</br> 下一刻。</br> 他腦袋一歪，竟昏死了過去。</br>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br> 縣令一眾人都被嚇傻了，就連王珪和魏征這樣的大佬，也禁不住變了臉色。</br> 最讓他們心悸的是。</br> 房贏還保持著抬頭的動作，一臉無辜，眼里透著無奈，好像自己是被逼迫的一般。</br> 好樣的！</br> 這才是做大事的人。</br> …腹黑，狠辣，內(nèi)心卻純凈無垢，只有這樣的家伙，才能在云波詭譎的斗爭中，脫穎而出。</br> 好苗子。</br> 自然要保護(hù)！</br> 王珪和魏征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心中所想。</br> “咳咳……”</br> 王珪輕咳兩聲，扭頭對尉遲恭說道：“鄂國公，房二郎所為，都是為了讓你滿意啊。”</br> “是啊?！蔽赫饕颤c了點頭：“你看看，把駙馬給逼得?！?lt;/br> 尉遲敬德雙目圓睜。</br> 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br> 大家同為皇帝親信，友誼的小船卻說翻就翻，你們何時對房遺愛如此維護(hù)了？</br> 大唐門神氣呼呼的扭頭，看向房贏：“房小二，差不多得了，剛才你還勸我……”</br> 他話剛說一半。</br> 房贏卻再次出手，拎起賈平的一只腳，一拳朝著對方的腳踝崩了過去。</br> “咔嚓——！”</br>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br> 昏迷中的賈平，渾身一抽，竟然疼的醒了過來。</br> 他忽然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哪里不太對勁，于是低下頭望去。</br> 下一刻。</br> 他直接呆住了。</br> 只見自己的右腳，竟然脫離了身體，軟噠噠的躺在地上....如果不是穿著靴子，那只腳指定就飛了。</br> “嗚嗚嗚……”</br> 賈平哭著坐起來，就像尋找玩具的頑童，不停的摸索：“腳呢？我的腳呢？為何沒有直覺……”</br> 現(xiàn)場一片寂靜。</br> 只有賈平一人聲音凄慘。</br> 魏征和王珪，望著眼前的這一幕，臉色有些發(fā)白。</br> 尉遲敬德?lián)狭藫虾竽X勺，看著賈平著急的樣子，恨不得上去幫他找找。</br> 百騎們滿意的笑了。</br> 縣令和縣尉一眾人，則驚恐的面無人色。</br> 終于，他們再也忍不住，紛紛轉(zhuǎn)身跑了幾步，扶著墻根，哇哇大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