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大太監的上報。</br> 李世民臉色又難看了幾分。</br> 然而多年來的人生經驗告訴他，越是到這個時候，越要保持清醒的頭腦。</br> 因為，人在憤怒的時候，做出的事情往往漏洞百出。</br> 李二陛下深吸一口氣，憑借強大的毅力，將怒火硬生生的壓在了心里。</br> “也好。”</br> “既然秦韋二人擅長左道，便將他們繼續留在東宮，算是對太子的考驗。”</br> “若是乾兒通過了朕對他的考驗，說明他還有挽回的可能。”</br> “倘若他依舊執迷不悟，妄想靠旁門左道，禍亂宮廷……到時，朕說不得便要行霹靂手段了！”</br> 心中打定主意。</br> 皇帝低頭俯視著李承乾，冷冷的問道：“孽子！你可知錯？”</br> “我…我錯了……”</br> 李承乾趴在地上，虛弱的求饒：“還請陛下繞我這一次，孩兒不敢了，再也不敢做蠢事了……”</br> “好！朕再給你一次機會。”</br> 李世民陰沉著臉，緩緩開口：“希望你能痛改前非，做一個合格的儲君。”</br> 李承乾大喜，趕忙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像是蚯蚓一樣，幾欲掙扎，卻依然立不起來。</br> 他索性放棄了努力。</br> 蜷縮在地上哭了出來，哽咽道：“多謝…多謝陛下開恩，孩兒一定不負你的期望……”</br> “夠了！”</br> 李世民大聲呵斥。</br> 看著李承乾廢物的樣子，他的怒火噌的一下又冒了起來。</br> 就在剛剛，李世民腦海中，忽然浮現出房贏的身影，不自覺的拿房贏和太子對比起來……</br> 同樣是出眾的后輩。</br> 如果換做房贏挨了這一頓胖揍，以那家伙的武夫身體，這時估計已經跳了起來。</br> 再反觀太子李承乾。</br> 虛的竟像是被抽去了骨頭。</br> 要知道，大唐以武立國，李世民更是以武將之姿，親率玄甲軍沖鋒鑿陣，所向披靡。</br> 然而，自己的兒子，竟一點都沒有繼承自己的雄姿。</br> 這讓李世民失望不已。</br> 他瞥了一眼狼狽的李承乾，眼中閃厭惡之色，一甩衣袖轉過身去，冷聲吩咐道：</br> “阿難，送太子回去。”</br> “諾。”</br> 大太監躬身領命。</br> 很快，有四名小太監跑進來，將李承乾抬回到了東宮。</br> 一路之上。</br> 望著狼狽的太子，路過的內侍和宮女們，紛紛露出驚訝之色，待人走遠后，他們馬上湊到一起竊竊私語。</br> “可惡！氣死本宮了！”</br> 李承乾臉色鐵青。</br> 可以想象，不出半個時辰，太子殿下被人抬著，從御書房出來的事情，將會傳遍整個太極宮。</br> 所有人都會知道。</br> 他被李二陛下給揍了。</br> 而且還揍得不輕，攙扶都不行，到了人抬的地步……</br> 李承乾越想越氣，那濃濃的羞恥感，讓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br> “快點！別磨蹭！”</br> 李承乾漲紅著臉催促。</br> “殿下，快不了啊…”小太監哭喪著臉解釋：“您受傷太重，若是奴婢動作大了，怕扯到您的傷口。”</br> “混賬！”李承乾大怒：“你們這些該死的閹人！想故意看著我出丑嗎？！”</br> “啊？那…那奴婢們就快些，殿下您忍著點。”</br> 小太監弱弱的說了一句。</br> 彼此對視了一眼，馬上加快了腳步，拖著李承乾便小跑了起來。</br> “嘶……”</br> 李承乾倒吸一口冷氣。</br> 顛簸之下，四個小太監的手掌倏然收緊，牽動他身上的傷口，痛的他呲牙咧嘴。</br> “疼疼疼……”</br> 李承乾額頭的汗珠泌出，破口大罵：“不知死活的東西，你們要疼死本宮嗎！”</br> 小太監都快哭了：“殿下，是你讓我們快的啊。”</br> 說著。</br> 四個人趕緊放緩腳步。</br> 然而慣性一沖，李承乾的身體再次受到傷害，疼的直翻白眼。</br> “混蛋！你們是故意的！”</br> “本宮要殺了你們！”</br> “殺了你們……”</br> 凄慘的叫聲在空中回蕩。</br> 就這樣，一路走走停停，等李承乾被抬進了東宮，半條命差點丟在路上。</br> 進了麗正殿寢宮。</br> 稱心見到李承乾這幅模樣，不禁花容失色。</br> “殿下！”</br> 他驚呼一聲，撲到太子身上，嚶嚶的哭了：“發生了何事？您…您怎么成了這幅樣子？”</br> “別！別碰我……”</br> 李承乾疼的怒叫一聲。</br> 稱心受到驚嚇，針扎一般縮了回去，委屈的哭道：“殿下，您這是嫌棄奴婢了嗎？”</br> 然而。</br> 平日對他一口一個小寶貝的李承乾，卻沒有理他，而是臉色灰白，神色充滿了沮喪。</br> “完了…”</br> “蒲州完了，河東道完了。”</br> “其他諸道的錢路，也會受到圣人的雷霆打擊……”</br> 李承乾失魂落魄的躺在榻上，喃喃自語：“沒了錢財，本宮拿什么去喂飽那些貪婪的家伙……”</br> “什么？！”</br> 稱心驚呼道：“陛下發現了那件事？那，那您的太子之位豈不是……”</br> 話未說完。</br> 李承乾霍然扭頭，死死盯著稱心嬌美的臉蛋，眼中像是閃了兩團鬼火，咬牙切齒的問：</br> “怎么？連你也不看好本宮？”</br> “不，不是的！”稱心臉色一變，連忙擺手道：“奴婢不是這個意思。”</br> “賤人！”</br> 李承乾怒喝一聲。</br> 忽然爆發一股力量，伸手一下抓住了稱心的秀發，將他狠狠的按了下去。</br> 片刻后。</br> 他似是得到了安慰，長出一口氣，對稱心的征服，讓他的勇氣又重新回到了身上。</br> “房遺愛！都怪你！”</br> 李承乾望著華麗的殿頂，雙眼噴火：“若不是你尋得賬本，壞我好事，我又怎么會圣人打罵！”</br> “總有一天。”</br> “我會親手殺了你！”</br> ……</br> 晉州大地上。</br> 一隊騎兵正在趕路。</br> 駿馬揚起碗口大的鐵蹄，踏在積雪未清的道路上，卷起千層雪，蹄聲轟鳴。</br> 房贏騎在高頭大馬上，忽然感到鼻子癢癢。</br> “阿嚏！”</br> 他重重打了個噴嚏，迎著吹面的寒風，低聲嘟囔了一句。</br> “艸！誰在罵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