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震動。</br> 就連房玄齡這等城府的老臣,也不禁臉色一變,目露震驚之色。</br> 太子黨更是面如土色。</br> 大唐中央對地方州縣的監察,一為御史臺派遣御史出按州縣,二為分道巡按。</br> 然而,還有一種督查方式,那便是——巡察使。</br> 往往在大災之后,皇帝派遣大臣外出巡視,考察官吏,賑濟災民。</br> 名義上是賑災。</br> 實則是監察地方官員!</br> 因為大災之后,秩序混亂,有些官員往往會鋌而走險,牟取暴利。</br> 貞觀初年。</br> 朝廷外派巡察使屈指可數。</br> 可每一次,都會在地方上掀起狂風暴雨,官場地震。</br> 而為了震懾地方,巡察使團的成員構成,也頗為強悍,例如貞觀八年,李世民派出的使臣,就包括了李靖,蕭瑀,楊恭仁,王珪,韋挺,張亮,皇莆無逸,李襲譽……</br> 以上巡察使。</br> 全都在三品以上!</br> 如今,皇帝借著瘟疫賑災的名頭,竟再次派出了巡察使。</br> 結合剛才對太子黨的打擊,其目的不言而喻……那便是,肅清諸道太子的勢力!</br> 到底發生了什么?</br> 讓皇帝突然下達了這樣一個命令?</br> 一片寂靜中。</br> 魏征、尉遲恭、王珪出列,齊齊躬身領命:“謹遵圣人御令!”</br> 龍椅上。</br> 李世民微微側頭,給近身內侍張阿難使了個眼色。</br> 大太監立刻會意,對著旁門招了招手,馬上有小太監捧著木盤,恭敬的遞到了尉遲恭眼前。</br> 見狀。</br> 眾臣都愣住了。</br> 只見紅色絨布的木盤上,靜靜的躺著一柄黑色鐵鞭。</br> 李世民忽然開口喝道:“尉遲敬德!”</br> 尉遲恭急忙抱拳應道:“臣在。”</br> “此鞭,名為‘打王鞭’!”</br> 李世民望著后者,沉聲說道:“朕現將此鞭賜予你!”</br> “巡察之中,若遇奸臣不軌,搶擄國家廊廟,你可上打諸王無道,下打文武不忠,神人萬不能回避!”</br> 尉遲恭愣了一下,趕忙低頭道:“臣,遵旨。”</br> 望著這一幕。</br> 文武百官震撼無比。</br> 打王鞭,顧名思義,理論上連王族都能鞭打,而王族之中,當然又包括太子。</br> 李二陛下的意思很明確。</br> 既然連太子都能打,那么各道效忠他的勢力,當然也不能例外。</br> 看這架勢。</br> 陛下是動了真怒啊!</br> 做完這一切,李世民掃視了一圈群臣,淡淡吐出兩個字:“退朝。”</br> 說罷,拂袖離去。</br> 出了兩儀殿。</br>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將身后的張阿難叫了過來,咬著牙吩咐道:</br> “去,將那個逆子叫到御書房來!”</br> ……</br> 與此同時。</br> 東宮,麗正殿。</br> 奢華的寢殿內,龍涎香淡霧藹藹,裊裊間芳香彌漫。</br> 隨著羅帳搖擺的停止,響徹在殿內那嬌弱的低吟,也漸漸停歇。</br> 太子李承乾仰面躺在榻上,手掌搭在懷中璧人的香肩上,臉上露出一絲事后的疲倦。</br> “殿下,可是累了?”</br> 稱心從他懷里仰起嬌美的臉蛋,兩縷鬢發被汗水打濕,更顯得楚楚動人。</br> “無妨。”</br> 李承乾輕撫著稱心絲滑的肌膚,笑道:“與心兒在一起,就算再累,本宮也心甘情愿。”</br> “殿下…”</br> 稱心臉色一紅,嬌滴滴的撒嬌。</br> “哈哈哈哈……”</br> 李承乾開懷大笑。</br> 稱心的姿態,滿足了他作為男人的自尊,于是望向后者的眼神愈加溫柔:</br> “心兒,在這世上,只有和你待在一起,本宮才會感到渾身輕松。”</br> “殿下可是煩心事?”</br> 稱心語氣柔柔的道:“不如說與心兒聽聽,奴婢雖不能為您分憂,您說出來,心里或許會好受些。”</br> 李承乾頓了一下,笑道:“也沒什么,只是河東道那邊,有些日子沒有消息了。”</br> “河東道?”</br> 稱心吃了一驚:“就是上次您和奴婢提過的那件事?莫非出了什么亂子。”</br> “不知道。”李承乾搖了搖頭:“據說,牛進達派遣了房遺愛潛入州府,前去巡查。”</br> “駙馬房遺愛?”稱心露出一絲憂色:“他不會查出什么來吧?”</br> “哼!就憑他?”</br> 李承乾冷笑一聲,嘲諷道:“本宮在河東道經營數年,他一個只會吟詩作對的駙馬,豈能撼動本宮勢力。”</br> 稱心感同身受的道:“這個房遺愛,真是好大的膽子,屢次與您做對,真是該死!”</br> 說著。</br> 他咬了咬紅唇,柔聲說道:“殿下,奴婢見識淺薄,您貴為大唐儲君,要那些錢財有何用?”</br> 望著他關心的樣子。</br> 李承乾心中一軟,刮了下稱心小巧的鼻子,笑道:“這你就不懂了,結交朝中權臣,招兵買馬,都需要錢財打底。”</br> “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br> “若是沒有好處,誰會投靠本宮。”</br> “奴婢不懂這些。”稱心搖了搖頭,仰著小臉說道:“奴婢只知道,伺候好殿下,就是奴婢的本分。”</br> 望著佳人水汪汪的眼睛。</br> 李承乾心中一熱,無奈夜夜笙歌,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只能眼神冒火,有心無力。</br> 這一點和房贏不同。</br> 房二郎武夫一個,鋼筋鐵骨,征伐過后,只需休息片刻,便能再次策馬揚鞭,勇猛無比!</br> 這一點,花魁娘子最有發言權。</br> 永嘉公主也很快就有了,不過姑姑早就嘗了鮮,不然也不會嘴巴嘟嘟,紅唇腫腫。</br> 此時。</br> 見太子狼狽之態。</br> 稱心柔情蜜意的看了他一眼,扭動軀體,蛇一般緩緩朝下滑去。</br> 不得不說。</br> 太常寺樂人就是貼心。</br> 李承乾倒吸一口冷氣,瞇起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br> 就在這時,殿外忽然傳來內侍的焦急的聲音:</br> “太子殿下!陛下請您去御書房一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