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儀殿內。</br> 群臣得眼睛都直了。</br> 程黑子竟還有一計?</br> 這話,難道不應該是軍師說的嗎?</br> 大軍中帳,瀟灑的文士,羽扇綸巾,談笑間指點江山,敵人飛灰湮滅…這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啊!</br> 現如今。</br> 這話卻從程咬金口中說出。</br> 怎么聽,都給人一種別扭的違和感。</br> 就好像張飛伸出拈花指,嬌滴滴的說:“討厭啦,奴家乃燕人張翼德……”</br> 呵呵!</br> 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br> 程咬金腆著肚子,掃視四周,露出得意的笑容。</br> 然而。</br> 李世民輕咳一聲,打斷了寧靜。</br> “知節,朕知道你心中急切,可用兵之事不是兒戲,你暫且退下吧。”</br> 聞言。</br> 程黑子的笑容一下凝固在臉上。</br> 他享受眾人膜拜,就等著有人問話,他好指點江山,人前顯圣。</br> 卻沒想到。</br> 皇帝竟然讓他該哪兒玩哪兒玩去……</br> 程妖精的呼吸都粗重了,瞪著牛眼,大聲抗議:</br> “陛下!你竟然不相信俺老程?”</br> “盧國公,莫要再說了……”</br> 長孫無忌站了出來,輕描淡寫的說:“夷男雄心勃勃,豈會輕易自行退兵?盧國公還是不要異想天開了。”</br> 程妖精臉色一沉。</br> 扭頭冷冷的注視著對方。</br> 顯然,因為他屢次幫助房贏,被長孫陰人記恨,如今落井下石。</br> 爭吵歸爭吵。</br> 他和房玄齡也干架。</br> 可對方到底是為國為公,還是夾藏私貨,程咬金還是能聽出來的。</br> “國舅,你也不信俺?”</br> 程咬金眼里精光閃爍。</br> 長孫無忌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憤怒。</br> 國舅?</br> 又是國舅!</br> 自從房贏作詩罵他,國舅就不是個好詞…現在,程咬金竟用這個稱呼,顯然在對他暗中嘲諷!</br> “呵呵呵……”</br> 長孫不怒反笑,指了指群臣:“不是我不信你,你問問旁人,誰會信你?”</br> 程咬金轉頭四顧。</br> 果然,文武百官默不作聲,就連尉遲恭等武將,也對著他使眼色,意思大哥趕緊下來吧,憋丟人了。</br> 程咬金眼珠子轉了轉,露出憨厚的表情。</br> “國舅,俺聽說,房遺愛那小子,和你家公子比作詩,打了個賭贏了,至今你們家沖兒,還欠著他三個響頭?”</br> 長孫無忌一聽。</br> 氣的差點頭頂冒煙。</br> “盧國公……”</br> 他咬了咬牙,不悅道:“吾等在議論軍國大事,與作詩打賭何干?程公莫要跑題。”</br> “不不不,沒跑題。”</br> 程咬金呲了呲大白牙:“咱們不妨學學那些小輩,也打個賭,若是俺老程說出一計,你也跪下來,叫俺三聲爺爺,咋樣?”</br> 他這么一說。</br> 大殿內的氣氛立刻變了。</br> 群臣露出饒有興致的表情。</br> 武將們更是興奮異常,紛紛大呼小叫起來:</br> “國舅!跟他賭!”</br> “對!程黑子在詐你!”</br> “沒錯!他會個屁計謀,別被他唬住了,國舅我挺你!”</br> “不要怕!我們都是你堅實的后盾,讓他也嘗嘗下跪的滋味,快答應他!”</br> ……</br> 吃瓜群眾們也不嫌事大。</br> 紛紛慫恿著兩人對賭。</br> “可惡!”</br> 長孫無忌臉色陰沉,喘氣都帶著火星子。</br> 同殿為臣這么長時間,誰不知道,程咬金精的跟猴一樣,他能打沒把握的仗?</br> 雖然不知道他有什么計策。</br> 可程黑子如此篤定,肯定是有所依仗的……</br> 見大舅哥被架在了火爐上。</br> 李世民不得不出言阻止:“好了,眾位卿家,稍安勿躁。”</br> 大殿內恢復平靜。</br> “哼!”</br> 長孫無忌一甩袖子,退了回去。</br> 李二陛下的目光轉向程咬金:“知節,你有何計策,不如說出來,讓大家聽聽。”</br> “諾!”</br> 程咬金不屑的瞥了長孫一眼,抱拳道:“陛下,臣建議,可借鑒‘推恩令’!”</br> 推恩令?</br> 空氣瞬間一滯。</br> 眾臣愣了下,眼中立刻精光閃爍。</br> 在場沒有一個是庸才,“推恩令”三字一出,馬上就想到了無數中可能。</br> 李世民也眉頭一挑:“知節,你接著說。”</br> “陛下,那夷男有兩個兒子,分別是大度設,突利失,我大唐可以將他的兩個兒子封汗!”</br> 話音落下。</br> 大殿內一片死寂。</br> 眾人紛紛露出驚訝之色,不可思議的望著程咬金。</br> 片刻后。</br> 轟的一聲炸裂開來。</br> “沒錯啊!此計甚妙啊!”</br> “我大唐是宗主國,他們誰當可汗,需要我大唐點頭承認才算,這叫出師有名!”</br> “將其兩子封汗合理合規!”</br> “到時候,薛延陀境內,一個可汗,兩個小可汗,部落到底聽誰的?還不得亂成一鍋粥?”</br> “沒錯!他們限于內斗,自顧不暇,哪里還有心思與我大唐爭斗?”</br> “對!滅瘟之后,咱們再騰出手弄死他們!”</br> ……</br> 眾臣激動不已。</br> 兩儀殿像是秒變菜市場。</br> 李世民和房玄齡對視一眼,紛紛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喜。</br> 尉遲恭跳出來,熊掌拍著程咬金的肩膀,大笑道:“哈哈哈哈……老程,厲害啊!”</br> 李孝恭也攬住他的肩膀,擠眉弄眼:“老程,沒看出來,有兩下子啊!”</br> 李靖走來過,悄聲笑道:“軍神換你來當。”</br> “嗚哈哈哈哈……”</br> 陳咬金腆著肚子,嘴巴都咧到了耳根子,還不忘挑釁的看了長孫無忌一眼。</br> “這個老匹夫!”</br> 長孫無忌心中怒罵,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了。</br> 聲浪漸熄。</br> 李世民龍顏大悅,夸贊道:“程卿此計甚妙,當賞!”</br> 當賞?</br> 程咬金笑容一滯。</br> 暗叫不妙,不管賞什么,要是叫房小二知道,就他那副財迷的德行,不得跟我老程拼命?</br> “那個,陛下……”</br> 程咬金老臉一紅,吭吭哧哧的說:“其實,這‘推恩令’是房贏那小子出的點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