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程咬金。</br> 人們的第一印象，往往是粗漢、不識大字的文盲。</br> 然而這是錯覺。</br> 隋朝時期，能進入朝廷中樞的，沒有一個是寒門子弟，就算是不入流的小官，也都出身殷實之家。</br> 就好比現代社會。</br> 但凡有個幾千萬存款的，家里的孩子，可能是個文盲嗎？</br> 非但不是文盲，還會占據最優秀的教育資源，譬如讀個金融專業，繼續用知識壟斷財富……</br> 就算沒有讀書天分。</br> 最不濟，也能混個高中。</br> 程咬金再怎么不愛學習，好歹也是個現代高中生水平，雖然做不出詩，但對詩詞的鑒賞能力，還是有的。</br> 所以。</br> 程妖精一下聽出了不對。</br> “某怎么聽著，這中間好像少了一段？”</br> 聽到這話。</br> 房贏頭皮發麻。</br> “唐高祖，起義師。除隋亂，創國基。”</br> “二十傳，三百載。梁滅之，國乃改。”</br> ……</br> 這話說敢說？</br> 袁天罡的推背圖，都說的極為隱晦，而且密不外傳。</br> 我特么腦子瓦特了？搞出來“梁滅之，國乃改”，不得讓李世民抓起來弄死？</br> “那個，程叔啊....”</br> 房贏堆起笑道：“小侄水平有限，只能做到如此地步，況且這童謠編出來，也僅是讓孩子們念著玩的，您可千萬莫要上綱上線啊！”</br> “行了行了，俺老程又不是那窮酸文人，咬文嚼字。”程咬金擺擺手，催促道：“快些準備吃食，某一路趕來，饑腸滾滾，快被餓死了。”</br> “得嘞，程叔這邊請。”</br> 房贏笑應了一聲，帶著一干壯漢，來到了周家。</br> 周家一看大唐盧國公來了，受寵若驚，趕緊下廚準備，不一會兒，一桌子飯菜就端了上來。</br> 望著熱氣騰騰的菜肴。</br> 一幫程家將食指大動，直接撲了上去，眨眼之間，盤里的飯菜直接下了一半。</br> 像極了大學男生宿舍聚會。</br> 相比之下。</br> 程咬金略顯斯文，挑起一筷子肉塊，問道：</br> “二郎，我方才進莊，便聞到了肉香味，這莊子里，莫非每戶都有肉吃？”</br> “差不多，兩天一頓吧。”</br> 房贏笑了笑，說道：“咱吃不起羊肉，豬肉管夠，怎么樣？程叔叔覺得這味道如何？”</br> “什么？這是豬肉？”</br> 程咬金露出驚異之色。</br> 一桌子青春版也紛紛抬起頭，瞪大了眼睛：“某吃的這是豬肉？”</br> “小弟…佩服！”</br> 房贏拱了拱手。</br> 心說合著你們吃了半天，竟然不知道自己吃的是啥？</br> 不過這也不怪他們。</br> 在唐朝，主流的肉食是羊肉。</br> 宮廷宴飲貴牛羊，對于豬肉則不屑一顧，民間受官方影響，豬的地位由此一降再降，烹飪技藝也逐漸失傳。</br> “牛肉不能吃，羊肉吃不起，豬肉不會吃，雞肉不算肉”……</br> 這就是大唐之現狀。</br> 程咬金將筷中肉塊塞入嘴中，咀嚼了幾下，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br> “這豬肉…為何如此美味？”</br> 房贏笑道：“這是紅燒肉。”</br> 紅燒肉？</br> 一屋子人全愣了。</br> 程家也算是豪門，吃遍了天下美味佳肴，可這道菜，卻是第一次品嘗。</br> 豈止是品嘗。</br> 連聽都第一次聽說。</br> 程咬金張開大嘴，又夾了一口：“嗯，肉肥瘦相間，香甜松軟，入口即化。”</br> 話音落下。</br> 刷——</br> 六雙筷子齊齊出手。</br> 下一刻，一盤子紅燒肉一掃而空。</br> 程大郎沒搶著，急的用筷子沾著肉汁，沾一口，唆一口，下筷速度飛快到有了殘影。</br> “嗯嗯嗯！好吃！”</br> “沒想到，這賤肉竟然也如此美味！”</br> “好吃好吃！”</br> ……</br> 程家將們吃的滿嘴流油，不停的夸贊。</br> 程咬金舉著筷子。</br> 一張黑臉拉的老長。</br> “國公爺慢些吃，還有……”</br> 此時，周家老婦人黃氏，笑著端著盤子進來，又上了一盤紅燒肉。</br> 嗡——</br> 程大郎率先下手。</br> 夾了一筷子肉塊，也不管是不是剛出鍋，張嘴就吃了進去，被燙的直吸溜嘴。</br> 另外幾個也沒好到哪里去。</br> 全都下筷如飛。</br> “一個個沒出息的樣。”</br> 程咬金罵了一句，扭頭看向黃氏，秒變笑臉：“老嫂子，手藝忒好，竟把豬肉做得這般可口。”</br> 黃氏急忙擺手道：“國公爺夸錯了，老身哪會啊？這都是二郎教的。”</br> “房小二？”程咬金驚奇的瞥了房贏一眼：“這小子還會這一手呢？”</br> “二郎會的可多了！”</br> 黃氏興奮的說道：“您看到了嗎？您坐的這大炕，也是二郎帶著莊里人盤的。”</br> 大炕？</br> 程咬金一家人再次愣住，趕緊伸手試了試炕面，不禁露出驚訝之色。</br> “這…這榻面竟是熱的？”</br> “是啊，得虧有褥子，若是直接摸，竟然還燙手呢！”</br> “這是怎么弄的？”</br> “有了這火炕，屋里暖和的很哩！”</br> “他娘的！晚上若是睡在這上面，吉兒都凍不著了。”</br> ……</br> 程家六子大呼小叫。</br> 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br> “各位少爺說的是。”</br> 黃氏感激的說道：“多虧了二郎，不然咱們這莊子里，不知有多少人要挨凍挨餓……”</br> “現在好了，家家都能吃上肉，住上暖房子。”</br> “莊里的老太爺說，他活了八十多年，還從沒見過，像二郎這樣的主家呢……”</br> 不知何時。</br> 程家將們停下了吃飯。</br> 紛紛聆聽老婦人的訴說，等再次望向房贏時，眼神里已充滿敬佩和羨慕。</br> 這年頭什么最難得？</br> 人心！</br> 包括那些門閥，都在養望，而且越是底蘊深厚的世家，越是在意名聲。</br> 比如崔家。</br> 很少聽說崔氏欺壓百姓。</br> 在世人眼里，崔家人也是彬彬有禮，書香門第，對百姓極為和善。</br> ……如今，房贏得了人心，底子打得這么好，這是要往大唐新貴的方向發展啊！</br> 想到這里。</br> 程咬金扭頭再看自家這六個，于是氣不打一處來，啪的一拍桌子，怒斥道：</br> “吃吃吃！就知道吃！一群不爭氣的東西！”</br> 程家六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