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國公府。</br> 李承乾幾人被安排在前廳。</br> 秦瓊所在的后院，現在擠滿了大唐頂級權貴，有那些爺爺叔叔輩的在，李承乾等人只能等著。</br> 不一會兒。</br> 李世民從后院出來。</br> 身后，跟著房玄齡、李靖等一群大佬，快步走進了前廳。</br> 皇子公主們趕緊站起來，集體施禮：“參加陛下。”</br> “你們也來了。”李世民眉頭緊鎖，揮了揮手：“都坐下吧。”</br> “圣人，秦叔他怎么樣了？”</br> 李承乾趕緊上前詢問。</br> 在這種場合，能挑頭的只能是太子，李泰和李恪都沒有資格。</br> “唉~”</br> 李世民長嘆一口氣：“孫道長正在里面診治，不能被人打擾，朕便先出來了。”</br> 孫道長？</br> 幾人眉頭一挑。</br> “圣人，你是說……孫道長？”李泰顫聲問道：“給秦叔診治的，可是孫思邈孫老神仙？”</br> 李世民點了點頭：“正是。”</br> 皇子公主們低聲驚呼。</br> 孫思邈的大名，誰人不知？</br> 這位活了九十多歲的老神仙，不僅醫術出神入化，而且醫德高尚，不分“貴賤貧富，長幼妍蚩，怨親善友，華夷愚智”，皆一視同仁。</br> 所著《千金方》，被譽為醫學圣典。</br> 當今圣人，屢次授予其爵位，均被其拒絕，仍回到鄉間為民醫病，是真正的世外高人。</br> 被譽為“藥王”。</br> “秦叔這次有救了！”</br> 吳王李恪激動的低呼：“孫神醫出手，秦叔的病必然可以藥到病除！”</br> 一旁的皇子公主們，也紛紛附和。</br> 李承乾和李泰全都面露慍色，顯然是覺得，李恪的插話，搶了他們的風頭。</br> 李世民將一切盡收眼底。</br> 心中冷哼一聲，感到無比的煩躁，都到了這個時候，這些兒子們還在爭寵！</br> 不一會兒。</br> 腳步聲傳來。</br> 一名道人出現在門口。</br> “孫道長……”</br> 李世民趕緊站起來，迎了上去。</br> 他身為大唐國君，能做出這個舉動，一半是因為秦瓊，一半是出于對來人的尊重。</br> “道長，叔寶的病如何了？”</br> 李世民頗為小心的問道。</br> “唉~不妙啊！”</br> 孫思邈搖了搖頭。</br> 九十多歲的老道士，身著樸素，氣色抖擻，顯然對于道家養生有著極高的造詣。</br> “翼國公氣血兩虧，非藥石可醫。”</br> 孫思邈惋惜道：“貧道已經盡力了，請陛下通知他的家人……準備后事吧！”</br> 此話一出。</br>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br> 他們以為，孫思邈一出手，必定可以治好秦瓊，沒想到等來的確實這樣一個結果。</br> “怎…怎會如此……”</br> 李世民雙目逐漸赤紅，雙拳緊緊的握著，心中的悲痛無以復加。</br> 其他人也都失魂落魄。</br> 永嘉公主手捂櫻唇，眼淚奪眶而出。</br> 李麗質和高陽公主眼圈泛紅，還有的幼小公主，直接哭出了聲。</br> 秦瓊義薄云天。</br> 對他們這些皇子公主非常寬厚，如今突聞噩耗，他們全都如遭雷擊。</br> 房玄齡和李靖等文武大臣。</br> 也沉默的站在原地。</br> 大廳內一片寂靜，一股悲傷在空氣中蔓延，侵蝕著每一個人心靈。</br> “道長，連你都沒辦法嗎？”</br> 李世民紅著眼道：“千年人參，百年首烏…你需要何等藥材，朕全都給你拿來，能否救叔寶一命！”</br> “陛下，非是貧道不救……”</br> 孫思邈解釋道：“血液為人之本，命之源…血枯，則肝腎兩傷，精、氣、血俱虛，秦公爺失了命源，無論滋補多少人參，都無濟于事。”</br> 停頓了一下。</br> 他接著說道：“貧道聽聞，翼國公年輕時沖陣太猛，前后加起來血流幾斛，今日之果，便是當時之因。”</br> “什……什么！”</br> 李世民雙目圓睜。</br> 他忽然感到眼前陣陣發黑，頭暈目眩，身體不由搖晃起來。</br> “陛下！”</br> “圣人！”</br> 眾人頓時大驚。</br> 身邊，房玄齡和長孫無忌齊齊出手，將李世民的身體扶住，支撐著他沒有倒下。</br> 房玄齡扭頭急聲喊道：“孫道長！快來看看圣人！”</br> 孫思邈上前一步。</br> 伸出手指，對李世民身上的穴位輕輕一點，下一秒，李世民悠悠醒了過來。</br> “叔寶！都是朕的錯啊……”</br> 李世民大吼一聲，不斷哽咽。</br> “卿乃天縱神將，拳斃驚馬！”</br> “每次隨朕征伐，敵有驍將耀兵，出入來去，朕必會令你取之，躍馬負槍而進，必刺于萬眾之中！”</br> “你每每負傷而歸，血流如注，朕還夸贊你有萬夫莫敵之勇……如今看來，我真是糊涂啊！”</br> “若是我不讓你沖鋒鑿陣，你又怎會落得這般田地……”</br> 堂堂大唐國君。</br> 面對生死都鎮定如山。</br> 此時卻悲痛欲絕，長淚滿襟。</br> “陛下，節哀。”</br> 房玄齡紅著眼眶勸慰。</br> 大廳內，其余人也面色悲痛……當年，大家都是一起打江山的袍澤，如今秦瓊才五十多歲，就要先一步離去，這讓眾人一時都難以接受。</br> 好半天。</br> 李世民才緩過勁兒來。</br> 被房玄齡和長孫無忌攙著，無力的坐在了胡椅上。</br> 皇帝這副樣子。</br> 得有人站住來主持大局。</br> 房玄齡作為群臣之首，當仁不讓。</br> 然而，長孫無忌卻搶先一步站了出來，沉聲問道：“敢問道長，叔寶還有多少時日？”</br> 房玄齡瞥了他一眼，沒說話。</br> 孫思邈撫須回答道：“貧道用銀針刺穴，吊著秦公爺的命，不過，也只能維持一夜的時間。”</br> 竟然，只有一夜的時間……</br> 眾人心頭一顫。</br> 大廳內的悲傷逆流成河。</br> 此時。</br> 孫思邈掃視一圈，問道：“敢問，哪位是房遺愛？”</br> 他這么一問。</br> 眾人全都抬起了頭。</br> 秦瓊瀕死，你不想著救人，竟然還在問不相干的人……怎么著？房遺愛來了，就能治好秦公爺嗎？</br> 一片沉寂中。</br> 房玄齡站了出來：“孫道長，房遺愛正是犬子，不知道長找他，所為何事？”</br> “原來是房家的公子。”</br> 孫思邈拱了拱手：“剛才秦公爺發話，要見令公子最后一面。”</br> 話音落下。</br> 眾人面色怪異。</br> 孫思邈察言觀色，不由問道：“房相，莫非令公子不在長安？”</br> “這個…倒也不是……”</br> 房玄齡語塞，扭頭看向了李世民。</br> 其他人也紛紛望向皇帝。</br> ……如今房遺愛還被關在大牢，作為死囚即將問斬，秦瓊卻要見他，怎么辦？</br> 李世民深吸一口氣，說道：</br> “叔寶乃我之手足，不管提什么要求，只要能辦到的，朕都會答應……”</br> “來人，將房贏喚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