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道大會結束。</br> 但這場精彩的傳奇,余韻還在延續(xù)。</br> 長安。</br> 國子監(jiān)。</br> 一波學子正圍在一起,神色激動。</br> 眾人中間,穿藏青色衣衫的書生,正在慷慨激昂的宣講。</br> “那辯機和尚坐在步輦之上,由十六位紅衣袈裟開道,梵音大作,聲勢浩大,就在這時,只見房遺愛一襲青衫,直接從天而降……”</br> “等一下!”</br> 一名學子打斷他,不可思議的問道:“從天而降?這怎么可能?莫非那房二郎會飛不成?”</br> “他確實會飛!”</br> 一個灰衣書生漲紅了臉,激動的大聲道:“我與孫兄就在房兄旁邊!房二郎從懸崖上直接跳了下去!”</br> 旁邊幾名書生也紛紛點頭。</br> 他們當時都在現(xiàn)場,見證了房贏一躍而下,若非親眼所見,也不敢相信世上還有這樣的奇人。</br> “嘶……”</br> 眾學子倒吸一口冷氣。</br> “一襲青衫,在萬眾矚目直下,從高崖之上款款而落,大袖飄飄,乘風欲展,這……這是謫仙的風采啊!”</br> “誰說不是呢!”</br> 孫長生一臉亢奮,雖然時隔幾日,每每想起當時那一幕,他依然感到渾身顫抖。</br> “他一邊飛天,一邊放聲吟誦……”</br> “青冥浩蕩不見底。”</br> “日月照耀金銀臺!”</br> “霓為衣兮風為馬。”</br> “仙之人兮列如麻!”</br> 話音落下。</br> 咔嚓——!</br> 仿佛憑空一記響雷。</br> 眾學子只感到,一股麻酥感,從天靈蓋直接涌遍了全身,靈魂都顫了三顫。</br> 房贏茍了幾個月。</br> 長安城再也沒有驚艷之詞現(xiàn)世。</br> 如今,他們又聽到了這樣的天籟之音,怎能不激動萬分?</br> “這,這真是房二郎的詩!?”</br> 有人低聲嘶吼。</br> “當然是他!”孫長生繼續(xù)大聲說道:“還有……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云揉碎!”</br> 眾學子又是渾身一個激靈。</br> 還沒來得及反應,人群中就擠進來一名老者,一把拉住孫長生,急匆匆的問:“這也是房遺愛作的嗎?”</br> 學子們扭頭一看。</br> 不由大驚失色,紛紛拱手施禮:</br> “參見先生。”</br> 來人,竟然是孔子第三十二代孫,當代大儒,曾經(jīng)的儒官辯經(jīng)天下第一,國子監(jiān)祭酒——孔穎達!</br> 此時。</br> 須發(fā)皆白的孔穎達,竟然儀態(tài)盡失,不見平時的儒雅,急切的再次問道:</br> “這詩,果真是那房遺愛作的?”</br> “回先生,確是房贏所作。”孫長生恭敬的道:“當時他在飛天之時吟誦,聲音響徹大地,長安權貴親眼目睹。”</br> “老夫果然沒看錯他!”</br> 孔穎達神色感慨,長嘆一聲:“房遺愛,真乃大才也!”</br> 孫長生遲疑道:“先生,他不止吟了這幾句……”</br> “什么!?還有!”</br> 孔穎達眼皮子狂跳。</br> 孫長生清了清嗓子,沉聲道:“白云黃鶴道人家,一琴一劍一杯茶!”</br> 轟——!</br> 現(xiàn)場再次一片震驚。</br> 眾學子都麻了。</br> 這一首首詩句,百年不聞,卻一股腦從同一個人口中吟誦而出,簡直讓人匪夷所思!</br> 啪!</br> 孔穎達一拍桌子,須發(fā)皆張。</br> “如此驚才艷艷之輩,竟然在百騎司任職,和那些粗鄙混在一起……房玄齡這老貨,簡直不當人子!”</br> ……</br> “阿嚏!”</br> 房府內(nèi)。</br> 房玄齡重重的打了個噴嚏。</br> “老爺,昨夜可是受涼了?”</br> 盧氏放在飯碗,關心的問道。</br> “無妨。”房玄齡擺了擺手,“眼下已經(jīng)立秋,天氣越來越?jīng)觯闳コ稁灼ゲ迹o家里縫幾件衣服。”</br> 同在飯桌上的嫂嫂,趕緊說道:“此等小事,怎能勞煩母親,媳婦兒明日便去操持。”</br> 頓了一下。</br> 端莊秀麗的嫂嫂,接著說道:“二郎的尺寸,媳婦兒也知道,屆時也給他做出幾身出來。”</br> “好媳婦兒。”杜氏拉著嫂嫂的手,眼里滿是心疼,“這幾年,都是你給二郎縫縫補補,辛苦了。”</br> “都是一家人,母親說這些作甚。”</br> 嫂嫂笑了一下,問道:“這幾日,二郎為何沒有在家里用飯?”</br> “別管他!”</br> 房玄齡冷哼一聲,“辯道大會上,這小子竟然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和公主…和公主……”</br> 說到這里。</br> 房玄齡重重的將飯碗放下,氣的飯都吃不下去。</br> 他不說。</br> 大家卻都聽說了。</br> 房贏在萬眾矚目下,和高陽公主濕吻,簡直是前無古人,引得長安人津津樂道。</br> 尤其是那些貴婦名媛。</br> 每每在閨中談完此事,興奮的都要去換褲子。</br> 此時。</br> 嫂嫂也俏臉發(fā)燙,不自覺的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br> 就在這時。</br> 大管家房成,急匆匆的跑了進來。</br> “老爺!夫人!不好了!”</br> 房玄齡面露不悅:“何事驚慌?”</br> “老爺,外面……”</br> 房成哭喪著臉,急聲道:“外面忽然來了一大群和尚,把咱家的門都快要敲爛了!”</br> “和尚?”</br> 盧氏奇怪道:“咱家又沒請和尚做法事,他們跑到方府來做什么?”</br> 房成咽了口吐沫,趕緊回答:“他們都是來找二郎的,說二郎是大乘佛子,要拜二郎為師!”</br> 一家人愣了一下。</br> 啪!</br> 房玄齡一拍桌子,氣的胡子一翹一翹的。</br> “又是這個逆子!”</br> “這是第幾次了……青樓的女子們來了一波,長安的名媛也來了一次!”</br> “這次,竟然輪到了和尚!”</br> “我房家成什么了?這個逆子……氣死老夫了!氣死老夫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