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br> 辯機錯愕了一下,隨即大怒:“你敢?就憑這么幾塊牌位,你們就要大開殺戒?還有沒有王法,我要去官府告你們……”</br> “明林文德……!!!”</br> 他話沒說完,賈五已經厲聲打斷。</br> 辯機被這一聲吼震得止住了話語,正想發作,卻發現百騎司眾人一雙雙殺氣凜然的眼眸。</br> 于是后面的話直接被堵回到了嘴里。</br> “明林文德!高句麗都尉!于大隋開皇八年進犯遼西,揮刀斬殺手無寸鐵的中原子民,殺遍文長城,斬首三百余!”</br> 賈五的話音落下。</br> 整個終南山一片肅靜。</br> 不明真相的人們,仿佛猜到了什么,全都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呆滯的看著道臺上的這一刻。</br> 之前已猜到事情真相的大儒學子,呼吸猛然的變得急促,怒發沖冠,緊緊咬著牙關。</br> 緊接著,賈五再次大吼。</br> “密助溫!高句麗大將!”</br> “開皇八年入寇我中原大地,主將之一,縱容手下燒殺掠奪,伙同賊寇木質邊,在加水關城破后屠城,奸殺我中原女子無數,連孕婦都不放過!入城三日刀不入鞘!”</br> “乙井石奴!高句麗大將!”</br> “于前隋仁壽二年,聯合東突厥入侵我華夏,攻入隗陽城后,與小智蓋進行了賅人聽聞的殺人比試,砍殺中原百姓二百三十七人,尤喜殺一歲幼童!并以孩童頭蓋骨做酒杯!”</br> ……</br> 粗獷的聲音響徹山谷。</br> 每說一句,現場的唐人便多一分憤怒。</br> 高句麗!</br> 原來這幾個牌位,是高句麗人!</br> 而且是殺戮中原百姓,在華夏犯下滔天而行的高句麗軍中將領的牌位!</br> “這就是高句麗做過的事么?”</br> 房贏緊緊咬著牙關,歷史并沒有對這些事情做過詳細記載,只有寥寥那么幾句話,可那些話的每一個字,竟都含著華夏人的無數血淚!</br> 可不得不承認,這個國家很無恥,此時卻很強大。</br> 隋唐時期,朝半島并不是小國。</br> 自秦朝到西晉,朝北部廣袤的白山黑水,一直是華夏領土,而后五胡亂華,高句麗趁機建國。</br> 這個游牧民族逐漸吸收中原王朝的農耕文明,到了北周與北齊對抗時期,已經成長為一個不可小視的國度。</br> 前隋一統中原之時。</br> 它便趁機霸占中原領土,掠奪漢人百姓,隋朝時,已然擁有五百萬人口,常備軍三十萬……而眼下的貞觀盛世,軍隊才不過六十余萬。</br> 宵小叩邊,前隋兩代君主陳兵東北。</br> 然而,隋煬帝三征高句麗,把大好河山都打沒了,最后卻扔下幾十萬漢家兒郎在異國……</br> 這對于中原正統來講,簡直是奇恥大辱!</br> 尤其是圣人君臨大唐,貞觀盛世之下,驕傲的唐人愈加不能忘記對高句麗的仇恨!</br> 此時,賈五已訴完陳情。</br> 放眼整個終南山,已然變成了一座快要爆發的火山,人們的怒火已經達到了頂點。</br> 辯機和尚被嚇壞了。</br> 他臉色蒼白的望著這一切,身形搖搖欲墜。</br> 就算是個傻子,也知道高句麗對大唐意味著什么,對中原王朝意味著什么。</br> 辯法大會到了這里。</br> 任誰都能看出來,無論如何是繼續不下去了。</br> 自始至終,辯機都被房贏壓制的死死的,直至現在,百騎司突然出來,暴了一個驚天大雷。</br> 堂堂佛門圣地,竟然供奉高句麗戰罪牌位,這已然不是簡單的佛道之爭了,佛門這是在挑釁整個大唐!</br> 可房贏不想就這么簡單了事。</br> 他還想再加一把火,將辯機死死的踩在地上。</br> 一片寂靜中,房贏沉聲開口:“這些牌位,到底是誰放進去的?”</br> “一個女人做的。”賈五沉聲道:“念過幾年私塾,在醫館當過學徒,后來不知怎地,跑到寺里去當了居士。”</br> “明白了。”</br> 房贏面無表情的說道:“和尚愛財,寺里定是收了錢財,允了這女人擺放牌位。”</br> “不錯!”賈五憤怒的高聲道:“一貫錢!寺里的方丈每年收一貫錢,就把這些臟東西給供上了!”</br> 引流成功。</br> 唐人對高句麗的憤怒,全都轉到了佛門身上。</br> 嗡——</br> 現場的空氣一頓,隨后就像一顆巨大的炮彈,爆炸的那瞬間將周圍的氣流全部吸收,然后下一秒……</br> 咔嚓——!!!</br> 仿佛無形中有東西破裂。</br> 人們緊張憤怒的情緒,宛如爆發的山洪,瞬間沖破了最后的理智。</br> 一名書生上前一步,指著那群被綁的僧人,憤怒的高喊:“殺死他們!”</br> 一名大儒扶正衣冠,上前一步,指著僧人怒道:“殺死他們!”</br> 一個美貌的貴族小姐,上前一步,嬌喝道:“殺死他們!”</br> 一個官氣十足的老者,也上前一步:“殺死他們!”</br> 一個扛著擔子的貨郎,跟著上前一步:“殺死他們!”</br> 緊接著,達官顯貴、皇室宗親、商賈農民、販夫走卒一個緊跟著一個走了出來,全都指著那群和尚,怒喊道:m.</br> “殺死他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