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一幕。</br> 令老和尚瞬間僵在原地。</br> “什…什么玉佩?”他一臉茫然的問。</br> “長安城外,我給你的玉佩啊!”房贏急忙說。</br> “哦哦,貧僧記起來了。”老和尚恍然大悟,然后一驚:“那玉佩不是送我了嗎?”</br> “送你,是因為要渡你啊!”房贏語重心長的說:</br> “大師你不是正式皈依佛門了嗎?既然金盆洗手,那玉佩也該物歸原主了啊!”</br> “這個……”</br> 老和尚一臉羞愧,吭吭哧哧的說:“實不相瞞,那玉佩被我給賣了。”</br> “賣了?!”</br> 房贏瞪大眼睛。</br> “是啊。”老和尚指了指四周的災民:“賣了換來糧食,都給百姓們熬粥了。”</br> …我去,這家伙有這么高覺悟?</br> 房贏盯著老和尚,仿佛在辨別剛才那話的真偽。</br> “房施主,貧僧沒騙你。”老和尚堆起笑,說道:“我曉得你很肉疼,可我也沒辦法....如果我是女尼,沒準還能以身抵債……”</br> “閉嘴!”</br> 房贏和善導同時大喝。</br> 房贏強忍不適,朝善導大師望去,輕嘆道:</br> “大師,有這么個貨在....這些日子,您是怎么忍過來的?”</br> “阿彌陀佛。”</br> 善導大師羞愧的雙手合十:“貧僧動了嗔念,罪過,罪過。”</br> “這不怪您,真的,要是我早就瘋了。”房贏安慰道。</br> 善導和尚深以為然,轉移話題道:“房施主,這次您過來所為何事?”</br> 房贏看了看四周:“換個地方談吧。”</br> “好,請隨我來。”</br> 善導大師站起身來,引著房贏而去。</br> 兩人剛走,邋遢老和尚啪的一拍大腿,一臉興奮的叫道:</br> “發了,咱們發了!”</br> 小沙彌一臉茫然:“什么發了?”</br> “發財了啊!”老和尚指著滿地的華貴袈裟,喜滋滋的道:“這可都是錢啊!咱們發財了!”</br> 小沙彌眉開眼笑:“嗯嗯,有了這些,咱們的糧食又能撐一段時間了。”</br> 說完,他一眼瞅見了地上兩顆人頭,瞬間收斂笑臉,走上前,先是低聲念了幾聲佛,然后伸手便要清理。</br> “別動!”</br> 老和尚趕緊制止他。</br> 小沙彌嚇了一跳,扭頭沒好氣的問:“又怎么了?”</br> “讓我來!”</br> 老和尚趕緊走上前,將包裹小心的包起來。</br> 小沙彌有些感動,正欲開口說話。</br> 老和尚卻絮絮叨叨道:“看到了吧?得輕拿輕放....回頭交給官府可以領賞,這可都是錢啊……”</br> 此話一出。</br> 小沙彌的神色一下僵在臉上。</br> ……</br> 另一邊。</br> 善導和尚領著房贏,來到了后院竹林。</br> 兩人落座石椅,善導和善的解釋道:</br> “寺院所有的房舍,都住進了災民,貧僧只能在此招待施主,還請見諒。”</br> “大師客氣了。”房贏笑道:“您慈悲為懷,為大唐百姓遮風避雨,連菩薩神像都搬出了佛堂,小子佩服!”</br> “阿彌陀佛,這都是老衲應該做的。”善導大師嘆道:</br> “只是屋舍有限,災民越來越多,現在只能讓老幼婦孺住進屋內,其他人只能風餐露宿,罪過,罪過啊!”</br> “大師莫要如此,您已經做的很好了....”房贏安慰了一句,說道:“您大可放心,我回去之后,便會上報圣人,讓官府接管此事,務必給百姓一個交待。”</br> 善導一聽,頓時大喜,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此舉,乃是大功德啊!”</br> 房贏擺了擺手,說道:“實不相瞞,此次小子前來,是為求大師辦一件事情。”</br> 善導怔了怔:“您是大唐駙馬,還有何事求我?”</br> 房贏看著對方,認真的問道:“大師,《觀經四帖疏》完成了嗎?”</br> 此問一出。</br> 善導和尚滿臉驚訝:</br> “這....貧僧剛剛完成此書四卷,從未與旁人提起,施主是如何得知?”</br> “果然,您已經完成了。”</br> 房贏嘆道:“為往生正定業,順彼佛愿故…您這‘專念南無阿彌陀佛’的修行法門,必會影響億萬生靈……”</br> “這,才是大功德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