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內的氣氛輕松到太不尋常, 心知肚明的溫如意對上這些笑容, 饒是她再能演, 這會兒也覺得跟做夢似的。
她是真的有些擔心,眼前這幾個人會不會吃出什么問題來。
這樣的玄乎情緒一直保持到她回廚房, 豆蔻還留在那兒收拾東西, 正準備將小木桶內的豆花毀尸滅跡,看到溫如意回來, 神情也跟著緊張了幾分:“夫人?!?br/>
溫如意朝她走去,看了眼她手里的小木桶,伸手挑了些豆花放到嘴邊, 須臾, 她的神情變得和豆蔻一樣,難以描述。
這是一種特別奇怪的味道,嘗起來是豆花, 卻沒有豆花該有的香氣,多的是糊底后的焦味, 令人不喜;入口也沒有正常的滑潤,因為都結成了絮狀,反而有種豆腐渣的感覺。
這樣的味道即便是佐料添加的再好, 都無法掩蓋它本身的失敗, 要說出好吃兩個字,味覺得多失靈。
溫如意委實有些想不明白他們如何會覺得好吃。
一個人的口味短時間不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幾個人的更不可能,不論是厲其琛還是那晉王世子, 哪個不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好吃與不好吃焉能分辨不出?
她溫如意也沒有這么大的本事到他們要強忍著來恭維自己,更何況他們夸的挺真心實意,像是真嘗到了人間美味。
“難道云陽中途將豆花換了?!编洁熘?,溫如意想到的也就只有這種可能性了,可又覺得不太可能,從這兒拿去,中途再調換,不覺得多此一舉么。
溫如意讓豆蔻將余下豆花倒掉清理干凈,回主院的路上,溫如意越加覺得他們吃的不是她交給云陽的。
回到廂房后,豆蔻取了一身衣裳過來,見溫如意還在發呆,勸道:“夫人,興許是添過那些料后嘗起來還不錯?!?br/>
怎么可能,溫如意伸手套上衣袖,坐在了梳妝臺前,看著匣子內的首飾:“今天要與慧夫人出門去,這些就別戴了?!?br/>
豆蔻手里是之前溫如意為離開做準備的厚重首飾,每一件都是實心的,出門時這些她還都戴在頭上,隨時準備可以一走了之,可現在看著這些,溫如意是無比的惆悵。
挑來挑去,最后出門時,溫如意就戴了兩支簡單的釵子。
慧夫人在前院等她,見到她之后顯得尤為親近。
盡管這親近中多少參了些別的意思,但并非壞的,也就沒那么令人覺得不適,加上溫如意也想問問她有關于今早的事,兩個人便相攜愉快的出門去了。
上馬車之后,慧夫人提及學做豆花,溫如意順水推舟說起了他們今早廚房里的事:“遞給云陽時險些摔在地上,我還擔心會晃散了呢?!?br/>
慧夫人抿嘴笑著:“怎么會,我還說呢,像是從白玉石上剃下來的,一片片蓋在上頭,都舍不得往下舀了,這可絕不是恭維話,妹妹你這手藝,尋常的廚子都不如你。”
溫如意心中了然,她的那桶豆花,只能算是白玉渣渣,于是她垂眸掩嘴:“我爹常說,不能拘泥于別人現教的,可以自己多嘗試下,慧夫人若是想學,倒不如等回了京都城后,我寫個方子于你?!?br/>
說向溫如意學做豆花,李臨的本意也不是為了吃那幾口,而是讓自己的小妾與溫如意走的近一些,做個伴兒也不會無聊,如今聽溫如意這么說,慧夫人便道:“這方子不要緊嗎?”
“做豆花的方子都一樣,差的也是細微,不要緊的。”溫如意想到了什么,笑著問,“你可吃著添在里面的酸豆,這是我家才會放的,東巷那兒我大哥會親手腌,這邊是昨日臨時叫廚子準備的。”
“吃的急了些,只覺得味道好,竟是沒嘗出來?!被鄯蛉吮鞠胝f沒有酸豆,但話得撿著好聽的說,便又順帶夸了一通。
說到這兒時溫如意已經肯定了她所吃到的豆花,并非她交給云陽的,她在那四只碗里撒的配料,酸豆是最多的,怎么可能會吃不出來,再者,也沒她說的那么好看。
她交給云陽的豆花,中途掉包了。
云陽從不會擅自做主,他奉命前來拿食盒,就是厲其琛授意的。
這東西不能臨時變出來,所以,是厲其琛早讓云陽備下來的,要在今早去了廚房后,拿了她的對調。
既然是早就備下的東西,那就是早就料到她今早忙的雞飛狗跳都做不出像樣的豆花來。
那他為什么要答應!
溫如意深吸了一口氣,恨不得把那一桶的豆花都糊他臉上,讓他故意這么做,讓他故意要看自己忙這么一上午!
胸悶至于,溫如意轉念一想,原身的手藝是不可置否的,查的透徹些會更清楚溫家的生意會這么好她功不可沒,所以根本不需要做兩手準備,厲其琛這么安排,是不相信她做得出來?
之前她還燉過魚湯,雖然沒有像豆花這么慘烈,但其味道,還是與原身所擅長的出入太大,原身的有些東西她可以喬裝,唯獨是兩樣不行,女紅與廚藝。
不相信她做的出來,豈不就是在懷疑她的身份。
比起離不開,關于這一點溫如意卻是不怎么擔心的,他還能查清楚她的來歷不成?
思及此處,溫如意更后悔把那豆花給倒了,做人這么惡趣味,就該讓他嘗嘗,都吃了才好,看不毒昏他!
溫如意在心中扎了一萬遍稻草人,尤不解恨,這時馬車停了。
從窗外望出去,是一間首飾鋪子。
首飾鋪所在的街市很熱鬧,臨近正午的時辰,人來人往的,光是首飾鋪中進出的就有不少。
下馬車后走進鋪子,慧夫人笑著與溫如意說道:“別看這間首飾鋪子沒有街尾的銀樓大,生意卻是這整條街里最好的,開了幾十年了,時下最流行的首飾這兒都有,不比京都城上的遲。”
鋪子不大,人多,瞧上去生意是十分的火爆,慧夫人說的時下最流行的一些首飾的那個柜臺前站了不少人,瞧著都像是莞城內的大家閨秀,安安靜靜的挑選,說起話來也是輕聲細語,相比較而言,另一側的人吵鬧許多。
溫如意抬頭看去,是四個風姿綽約的女子,身材好壞,光從背影就能辨別一二,這幾個女子很難不引起別人注意的原因是她們的身姿實在是太綽約。
不論是站姿還是取首飾相看的動作,都帶了一股別樣的風情,通俗來說,就是特別吸引人,尤其是對男人的吸引。
在溫如意看來,是特別媚,不論是她們之間相互看,還是看伙計掌柜的眼神,都有媚意,這媚意又不像是刻意裝出來的,附帶她們這樣的身姿和容貌,倒是十分的般配。
溫如意的腦海中即刻閃現了四個字:聲色場所。
“萬花樓就在這附近。”慧夫人在旁輕輕解釋了句,“這時辰萬花樓的姑娘們起來了,就會來這兒逛?!?br/>
慧夫人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里并沒有帶別的情緒,單是給溫如意介紹了一下那幾個女子的身份,萬花樓,且聽名字就知道是什么地方,莞城中甚是有名。
溫如意點點頭收回了神色,接過慧夫人遞給她的簪子,隨口道:“那這兒的生意確實好。”
話音剛落,門口那兒忽然傳來了喧雜聲。
扭頭看去,剛剛挑完了首飾準備離開的四個女子,在大門口讓人給堵住了。
溫如意輕輕摸著釵飾上的墜子,看圍在外面的人,為首的還是個婦人,漲紅著面色,正指責四個女子中的其中一個破口大罵。
這個場景令人覺得有些熟悉,溫如意很干脆把釵飾放下,安安心心看起熱鬧來。
前來堵人的人群,加上圍觀的,一下將首飾鋪子擠的水泄不通,掌柜的只能去后頭調遣了幾個身材高大的人過來,可饒是如此還是擋不住婦人身后的人要往上沖,目標就是被其余三個護在身后的女子,臉色蒼白,紅著眼眶,我見猶憐。
逐漸的,罵人的聲音傳來:“狐貍精你給我出來,你倒是說說看,到底騙了我家那口子多少銀子,你倒是有心情來買首飾,哪里來的銀子!哪里來的銀子!是不是從我家騙過去的!”
“”
說罷,那婦人激動的又要往往前撲:“狐貍精你給我把銀子還回來,像你們這樣的竟然還有臉出來逛。”
“我說這位夫人,你管不住你家男人,他總往外面跑這能怪誰,二百兩銀子是他自己求著要見牡丹一面砸下去的,誰也沒逼他,后頭人也見了,這銀子哪能退。”前頭的姑娘牙尖嘴利的反駁,“咱們可沒逼著他來萬花樓?!?br/>
掌柜的見再這么下去,生意就做不了了,便暗聲道:“你們到后院去?!?br/>
外面的人一直想闖,掌柜的就想讓她們從后門離開,這樣一來外面圍著的人就會漸漸淡散去,那幾個姑娘也干脆利落的很,壓根沒管那婦人,直接轉身朝后院走去,經過溫如意身旁時,還有對話聲傳來。
“就是那字畫店的老板,我說他怎么拿得出二百兩銀子。”
“她怎么不去萬花樓鬧,明知這銀子大都進了萬姨的口袋,可不就是不敢?!?br/>
“那我們趕緊回去?!?br/>
“趕緊走,外頭的天兒燥的很,干巴巴呆著難受?!?br/>
“是啊,前個兒你用的那潤膚膏可好?”
“好是好,就是全涂上才舒服些?!?br/>
溫如意聽著,眼眸微亮。
作者有話要說: 陪了一天一夜,涼子已經累成渣,戰斗力負值,讓我好好睡一覺,明天爭取來個大肥,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