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徐徐,站在火焰峰頂俯視方圓百里之外,透過繚繞的云層隱約可見一片盎然的綠意,在火焰峰下營帳好似一個詭異的陣法一般鋪設著,遠遠看去可見那只有黑點大小巡邏侍衛穿行其中。</br> 此時峰頂的一塊巨石之上,三道人影并肩而立,其中一名黑袍少年,目光眺望天際,臉上略顯一絲惆悵。</br> 而在這男子身旁,兩名女子相貌俏麗,此時乖巧的站在一旁,二人垂頭,卻是許久都一言不發。</br> 如今站在這火焰峰頂的三人正是雷動、天煞和魅靈。</br> 議事大廳之中,將一干事情交代完畢,遣散眾人之后,雷動便是與這二人來到了此處,一站便是整整三個時辰,而在這三個時辰中,三人宛若木樁一般,沒有一人開口打破這片平靜。</br> 對于感情的事情,雷動并不擅長,但他并非是一個善于逃避之人,況且此次前往血月湖,魅靈和天煞要與其一同前去,而在這其間雷動更是不希望出現任何差錯。</br> “該來的,總是要來。”某一時刻,雷動心中想著。眺望遠處天際的目光緩緩收回,直到此刻,他才是略微感覺到陽光的刺眼。</br> 微微一笑,雷動呢喃自語道:“快三年了啊,三年前我們也曾經在這里抬頭看天,那時候是魅靈和雨軒。”</br> 雷動的話語,讓身旁兩名女子微微一愣,旋即扭頭看向身旁男子,卻是感覺一股淡淡的憂傷。</br> 緩緩坐下身來,就這樣一屁股坐在巨石之上,雷動雙手抱著后腦勺,躺在了這塊巨石上,笑了笑,似是有些呢喃的道:“三年時間,改變了太多,人生若只如初見,那該多好。”</br> “我對你,從來沒有改變過。”臉頰微微有些潮紅,魅靈小聲的說道,而后也是坐了下來。</br> 扭頭,看了看面無表情的天煞,雷動淡淡一笑,對著其壓了壓手,示意對方坐下。看著自己身旁坐著的天煞和魅靈,雷動狠狠的吸了一口氣,輕輕一笑,那抹悲傷瞬間散去。</br> “我雷動一生,能有你們這樣的知己,無憾了啊!”枕著雙臂,翹著一腿,雷動顯得極為悠閑,話音落下,沖著天空輕輕一笑,旋即緩緩閉上了眼眸。</br> 在雷動的身旁,天煞與魅靈只是靜靜的坐著,她們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說些能夠安慰這少年的話語。在那看似清閑而悠哉的神情之下,天煞二人清楚,雷動心中對于蕭雨軒的掛念。</br> 若說吃醋和嫉妒,原本情感專一的天煞應該是最無法容忍自己心愛的男人,同時被兩個女人平分了原本該屬于她的愛。</br> 然而,就是這么一個極為專一的血凰,如今卻是能夠接受雷動的這般現狀,反而是魅靈,自從在那天山一戰之時,得知雷動和天煞關系之后,心中總是耿耿于懷。</br> 山巔巨石之上,雷動已是緩緩的睡去,這些年來能夠像是今天這般安逸的生活,對于這個年華似錦的少年來說,已是不多見了。</br> 自從黑魔雷池破石而出,雷動的生活便是從未平靜過,從蕭卓的打壓,到炎晨的約戰,族中蕭韓誣陷險些讓他氣云破裂而失去修煉的能力,直到族中的突變,自己等人背井離鄉,為了替蕭雨軒和蕭程報仇,雷動伴隨著眾人一路走到現在。</br> 如今蕭韓已死,炎宗也是已經覆滅,然而蕭雨軒卻是為此承受了將近三年的關押之苦,而雷動這些年卻是一直奔波于此,他將自己探查身世之謎暫且壓下,為了朋友兄弟,這個原本也應該和同齡少年一般,去享受花樣年華的雷動,卻是為此付出了太多。</br> 對于這一切,魅靈清楚,天煞自然也是清楚,看著那放松戒備而熟睡的少年,天煞腦海之中有著一個個畫面飛速閃過。</br> “天煞,你是不是覺得我魅靈很自私,想要一個人占有雷動所有的愛。”許久之后,魅靈目光眺望天際,口中輕聲說道。</br> 聞言,天煞緩緩扭頭,看了看顯得有些凄涼的魅靈,而后也是將目光投向遠處天際,淡淡的道:“自私?你那不叫自私,那叫愚昧。”</br> “噢?愚昧,為什么?”愣了一愣,魅靈問道。</br> “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自私,我天煞能夠容忍你和蕭雨軒分享雷動,而因此我天煞也是能夠和雷動在一起,這才叫真正的自私,為了自己愛的人,自私的放棄了自己的感受,這才是自私,你懂嗎?”</br> 天煞淡淡的話語,在這山巔之上縈繞,讓魅靈如遭雷擊一般呆愣當場。從雷動的口中,魅靈已是清楚天煞的本體乃是血凰。</br> 鳳凰一族一直都是一夫一妻,而且鳳和凰恩愛無比,這種眼力容不下絲毫沙粒的血凰,竟然能夠將視為鳳的雷動與別的女人分享,這的確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然而眼前這少看似年紀不大的小女孩,竟然能夠將其完美的掩飾,從來不再外人面前露出心中的極度和恨。</br> 一念至此,魅靈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扭頭魅靈微微一笑,道:“當年我和雨軒姐相見,她也是這樣容忍和接納我的。呵呵,今天你也是這樣,原來我的自私只是因為我自己而已,并非是因為雷動,因為愛的私自。”</br> “若是天煞姐不嫌棄,以后我們便以姐妹相稱吧。”盈盈一笑,魅靈似是放下了心中巨石,顯得極為開朗。</br> 聞言,天煞扭頭看了一眼笑盈盈的魅靈,而后不咸不淡的說道:“這樣雷動沒有壓力,我自然樂意。”</br> 眼中閃過一絲自卑之色,魅靈突然覺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眼前這女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以雷動的喜怒哀樂為出發點,而自己比起她來,卻是差之甚遠。</br> 沉吟半響,魅靈緊了緊秀拳,有些蹉跎的說道:“若是有一天,我做出了對不起雷動的事情,他是很難對我下手的,還請姐姐你……”</br> “既然你知道他很難對你下手,那你就不應該做出對不起他的神情。”秋水眸子微微一凝,天煞直視著魅靈沉聲說道。</br> 場中氣氛,瞬間變的有些壓抑,天煞那毫不避諱的冰冷眸子,讓魅靈心中微微一顫,不過當目光再看向那熟睡的雷動之時,魅靈的眼中卻是閃爍著無奈之色。</br> “嗖!”就在這氣氛極為微妙之時,突然一道輕微的破空之聲自遠處傳來。元力微微波動,來人速度極快。</br> 與此同時,熟睡的雷動霍然睜開雙目,對于元力的氣息雷動極為敏感,這也正是為何他能夠活到今天的原因之一,時刻都是提防著,保持著最高的警覺。</br> “咳,那個……”數息之后,一道身影在距離雷動等人不遠處停了下來,來人正是蕭程,看著扭頭看向自己的天煞和魅靈,蕭程吱吱嗚嗚,卻是說不出話來。</br> “那個,要不我待會再來。”搔了搔頭,半響之后,蕭程尷尬一笑,話音落下便欲轉身離去。他自然是看到了兩女之間躺著的雷動,自己似乎是打擾了這位大哥的好事。</br>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怎的你這家伙越來越像敦實了,磨磨蹭蹭,扭扭捏捏的。”緩緩坐起身來,雷動笑罵道。</br> 聞言,天煞和魅靈皆是忍不住掩嘴嗤笑。這一幕自然是落在了雷動的眼中,眉頭微微一皺,旋即便是舒展開來,雷動縱身一躍下一刻便是出現在了蕭程身前,臉上有著一股欣喜之意。</br> 看來適才自己睡去,這兩個妮子之間隔膜已經消除,如此也不枉他煞費苦心一場。</br> 一手伸出,摟著蕭程肩頭,雷動笑道:“小子,發什么呆呢,快說吧,什么事?”</br> “噢,咳。”聞言,蕭程尷尬一聲,掩飾著心中的尷尬,旋即急忙說道:“有人要見你和天煞嫂子,就是那個,那個,嘿嘿,天香和她的父親,好像是叫天亦寒。”</br> 蕭程話到最后,對著雷動嘿嘿一笑,雷動與天香之間也是有著一些牽連,二人的關系從未明確過。</br> “是父親大人?”不待雷動回答,天煞那不咸不淡的面色猛然一喜,隨著話音出口,身形一動,便是向著火焰山莊的方向爆射而去。</br> 看著天煞那欣喜的模樣,雷動苦笑一聲,不過當目光落在蕭程那樂呵呵的臉上時,面色卻是一板,怒道:“你這家伙,可別亂說,我和天香又沒什么。”</br> “呃……,大哥,我可什么都沒說啊。”蕭程佯裝一臉茫然,搔了搔頭,疑惑的說道。</br> “就是,自己心里有鬼,還要多做解釋。”身后魅靈也是忍不住開口說道。</br> 聞言,雷動板著的臉微微一僵,旋即尷尬的笑了笑,道:“我先去看看,這個時候天仁堂造訪,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br> 話音落下,雷動身形一閃,便是消失在了原地,讓得一旁蕭程捧腹大笑,不過當目光落在魅靈那張冰冷的臉頰上時,蕭程渾身一顫,旋即急忙挺了挺腰桿,道:“我,我也去看看。”</br> 話音落下,蕭程也是飛也似地逃竄而去,轉瞬之間便是消失在了山巔之上,唯有剩下魅靈一人雙手抱膝,獨自坐在著山巔巨石之上。</br> 目光眺望遠方天際,魅靈悠悠一嘆,眼中有著茫然之色,貝齒咬了咬下唇,旋即輕聲呢喃道:“人生若只如初見,我魅靈又何嘗不是。只是有些事情我也是迫不得已,從一開始,便是這般的迫不得已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