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太風(fēng)雅了！墨七雖然姓墨，可他是個地地道道的草包，對對子最多對個三字對，他跟明家三娘子。”寧遠(yuǎn)兩個大拇指對著點(diǎn)著頭，“簡直是笑話兒，墨七說，那明家三娘子和跟他那個六妹妹說話，不是半句詩，就是哪本書里的話，或是哪個典，她倆說完對視一笑，墨七說他單個字都聽懂了，合在一起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
    李桐噗一聲笑出了聲。
    “換了誰愿意娶個這樣的媳婦？沒話說也就算了，這怎么抬得起頭？”寧遠(yuǎn)攤著手，李桐嘆了口氣。看樣子，大約從前墨七也不愿意娶明三娘子。
    “墨七找我，說不想娶明家三娘子，問我有沒有辦法讓他娶不成明家三娘子，我看他可憐，就答應(yīng)了，后來一想，這事實(shí)在難辦，我就來找你了。”寧遠(yuǎn)的話差點(diǎn)把李桐噎出毛病來，這種事他也敢答應(yīng)？難辦來找她有什么用？
    “你大哥也不小了，你阿娘替你大哥看中了哪家姑娘沒有？”寧遠(yuǎn)的話一下子又跳到了李信頭上。
    “沒有。”李桐斜著寧遠(yuǎn)，他從墨七扯到她大哥，想干什么？
    “我替你大哥看中了一門好親。”寧遠(yuǎn)上身前傾，又把椅子往前挪了挪，“你猜猜，我看中了哪家？”
    李桐哭笑不得，“猜不出！你還是別說了，指定不是什么好事兒。”
    “你看你，你不能這樣！不讓你猜了，你一猜肯定就猜到了，就是上元節(jié)咱們倆看燈的時候，遇到的那位墨六娘子，墨七他妹妹！”寧遠(yuǎn)一臉得意。
    李桐呆了，好一會兒才透過口氣，表情古怪的看著寧遠(yuǎn)，簡直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墨六娘子嫁給了季疏影，當(dāng)年是一段被京城閑人稱頌了很多年的才子佳人門當(dāng)戶對的婚姻，不過墨六娘子日子過的好象并不怎么好，明三娘子死后沒兩年，她也死了。
    “你可真敢想。”李桐譏諷了一句，她大哥再怎么好，以她們李家的門第，跟墨相家攀親，這也太敢想了點(diǎn)兒。
    “這事我仔細(xì)盤算過，你看，京城里青年才俊其實(shí)不多，數(shù)得過來，和墨家門當(dāng)戶對，又能配得個墨六娘子的，頭一個呂炎，不過墨相和呂相不合，現(xiàn)在呂相又有所傾向，這個親，肯定不能結(jié)，再就是季疏影，可季天官擺明了站到晉王身后，墨六娘子和季天官獨(dú)子結(jié)親，墨相不站隊(duì)也站了隊(duì)，也不合適。”
    寧遠(yuǎn)神情嚴(yán)肅，曲下兩根手指，“高家不提了，墨相只怕看不入眼，還有幾家，禮部侍郎趙家，孫學(xué)士家等四五家，這幾家門第是比你們李家高些，可他們家子弟跟你大哥比，那可就遠(yuǎn)遠(yuǎn)不如了，墨相自己是寒門出身，我覺得他肯定更愿意找個出色的寒門子弟，再一樣，你們府上人口多簡單，你阿娘風(fēng)評又好，出了名的能人，這門親事大有可為！”
    李桐一邊聽一邊笑，墨六娘子真要是嫁了她大哥，那季疏影怎么辦？娶誰？還有解家三娘子，她從前那一世的大嫂……那真是亂了套了。
    “你不是要替墨七少爺出頭，求一門稱了墨七少爺心意的親事，怎么又扯到我大哥身上了？難道你牽成了墨家六娘子和我大哥的親事，就能解決墨七的親事了？”李桐一邊笑一邊問道。
    “我不是想讓你幫幫我么，你大哥要是能娶了墨家六娘子，你大哥兒墨六娘子天生一對不說，對你大哥的前程也大有好處，這事要能成了，就算我先幫你一回，你家跟墨家結(jié)了親家，墨七的親事，至少你能幫著牽個線什么的，不是你，我是說讓你阿娘出面，攪在一起，就成一件事了。”寧遠(yuǎn)手指頭點(diǎn)來點(diǎn)去的解釋。
    “就是說，為了讓我?guī)湍悖冉o我一點(diǎn)兒甜頭。”李桐極其簡潔的總結(jié)了寧遠(yuǎn)這一番話，寧遠(yuǎn)揉著鼻尖，“不是，咱們倆，還什么甜頭不甜頭的，不瞞你說，你大哥和墨家六娘子，今年上元節(jié)的時候，我就起心了，這比墨七這事早多了，其實(shí)是因?yàn)橄霠磕愦蟾鐑汉湍镒舆@根紅線，我才答應(yīng)替墨七解決他的事，你別顛倒了主次。”
    “我?guī)筒涣四悖鼛筒涣四撸覀兗乙才什簧夏摇！崩钔┎豢蜌獾幕亟^了。
    “娶媳婦嫁人，這是大事，娶不好嫁不好，兩個人相對兩生厭的對一輩子，多難受？你看，這種事，連我這種鐵石心腸都不忍心不管，你怎么能忍得上心說什么幫不了？”寧遠(yuǎn)一臉正義慈悲。
    李桐斜著他，心里卻微微一動，她自己就是遇人不淑，嫁錯了人，那一輩子……她現(xiàn)在一刻也不愿意再想起。
    墨六娘子嫁給季疏影，外面看起來金童玉女、神仙眷侶一般，可她過的并不好，這一點(diǎn)她看的很清楚，早些年，季家和綏寧伯府來往得密，她和墨六娘子來往也多，墨六娘子總是心事忡忡、憂慮極重，她旁敲側(cè)擊打聽過很多回，卻沒能打聽出什么來。
    墨六娘子后來懷胎，生產(chǎn)不順，她聽說過些零零碎碎的話，說她憂慮過重，心情過于郁結(jié)，以至于血行不暢而難產(chǎn)，生了頭胎長女后，墨六娘子直病了一年多才下得了床，她這過重的憂慮，到底哪兒來的，到后來，墨六娘子死后，她隱隱約約有所感覺。
    墨六娘子過重的憂慮郁結(jié)，只怕是從季疏影身上起來的，季疏影因?yàn)楣霉眉净屎蟮乃溃男哪钅钜阎苜F妃的惡名詔告天下，要把周家打入塵埃，從前那一回，這是季疏影耗盡一輩子的心血、使盡心計(jì)在做、卻終其一生沒能做成的事。
    季疏影這些憤懣痛苦焦慮不甘，墨六娘子大概是唯一的聽眾，她聽了，卻無處可說，那些害怕、擔(dān)憂、焦慮都積在了心里……
    大約是這樣。
    真是這樣，這可不是相對兩生厭……
    “還有周六，也跟我說……咳！”寧遠(yuǎn)咳回了后面的話，“這都是積德的事，反正你閑著也是閑著……”
    “什么叫我閑著也是閑著？”李桐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