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利爾居然來了中國?</br> 葉淼不由自主地抓緊了手機,在震驚與驚喜的雙重沖擊下,頗有點語無倫次:“那個,貝利爾,我現在不在家,正和我爸爸在外面吃飯,不過也差不多要結賬了……我馬上來找你……不對,你讓計程車司機把你送到澎湖西路的金越軒酒店,這樣比較快。”</br> “好,你等我。”</br> 掛斷電話后,葉淼想到他是外國人,又不懂中文,萬一和的士司機溝通不能去錯地方就糟了,連忙把酒店的中文地址發了過去,讓貝利爾有需要時,可以直接遞給司機看。</br> 放下手機,葉淼才發現,方才讓她想哭的那股沮喪而委屈的情緒,因貝利爾的突然造訪而被轉移了很多……這是他的魔力嗎?</br> 此刻是夜晚八點鐘,下班高峰期已經過去,用手機地圖可以看到,機場過來的道路都暢通無阻。</br> 葉淼迫切想快點兒見到貝利爾,故而過包廂而不入,直接跑到了一樓大堂。在沙發上坐了不到二十分鐘,就看見一輛深紅的士緩緩駛來,在旋轉玻璃門外停下。</br> 車門打開,一雙勁瘦的長腿踏到了地上。身著一身黑,圍著灰色圍巾的少年從車中彎腰鉆出。站定后,他的紅眸微微一瞇,仿佛有感應一樣,隔著玻璃看見了她,毫不猶豫地朝她走來。</br> 在五星級酒店來來往往的外國人數不勝數,可有著這樣奪目的絕世風姿的少年卻極為少見。保安還以為這是外國的哪個明星,一瞬不眨地看著他。</br> 十二月冬季的寒風中,貝利爾黑衣的衣擺是沉墜的,唯有柔軟的烏發在風中拂動,拂出了一種暗黑而冶艷的冷魅感。</br> 葉淼站在明亮的水晶吊燈下,怔怔地看著貝利爾一步步走向自己,澎湃的心緒所奏響的強烈回鳴聲,在一刻共鳴到巔峰。</br> 冥冥之中,命中注定,在她深覺后悔無助的時刻,潛意識中最想見到的人,竟然真的從天而降地來到了她身邊……這飄飄然的感覺,用“如墜夢中”來形容都不為過。</br> 貝利爾走到她面前,不等她開口,便覆住她的后腦勺,彎腰給了她一個輕柔的頰吻,笑著說:“Surprise.”</br> 葉淼:“……”</br> 這不是他第一次吻她的臉了。但和廚房那一次相比,這一次,嘴唇停留的時間更長,戲謔的意味也所剩無幾,只剩下了純粹的、溫柔的安慰。</br> 怎么辦,好開心……</br> 葉淼的眼睛發酸,可如果哭出來一定會嚇到遠道而來的他,便用力地眨了眨:“原來我不是做夢啊。”</br> 貝利爾嗤地一笑,彎膝和她平視,彎起眼睛:“你看我像幻覺么?”</br> 他漂亮得無懈可擊的面容驟然拉近,葉淼耳根漫上紅意,后退了半步,看了看一身輕松幾乎沒有行李的他:“你是從圣蒙蘭卡直飛到Y市的么?為什么你能買到機票,我訂的時候明明已經售罄了啊……”</br> “運氣吧,也可以說是緣分。我決定要來時,恰好碰上了有人退票。”</br> 葉淼聯系前后,慢慢地回過味來了:“今天早上我發信息給你,你沒回我,是因為在飛機上吧?”</br> 想到這里,她忽然一窒。</br> 他半小時前剛下飛機,算算時差,應該是在圣蒙蘭卡當地時間的清晨五六點上飛機的。長途飛行到異國,累得不得了,卻沒有先去酒店休息。下機后第一時間打了她的電話,然后應她的要求,出現在了她的面前……</br> 將她因為感動而變得格外專注的烏潤雙目收入眼簾,貝利爾笑著說:“你不是正在和你的父親吃飯么?不要在這里耽擱太久,快上去吧,我就在這里坐著等你。”</br> 他一提起,葉淼又有點兒沮喪了。</br> 雖然貝利爾的出現打消了她立即買機票回去M國的念頭,也安撫了她躁動的心,可剛剛才吵完架,她已經不想回包廂去看自己爸爸和他新家庭和樂融融,達成一條戰線,將她的委屈曲解為計較、鉆牛角尖的情景了。</br> 真想就這么走掉……但是,她的行李還在上面,不回去不行。</br> 葉淼想起了什么:“對了,你吃了東西沒有?”</br> “吃了一點飛機餐。”</br> M國航空提供的飛機正餐向來是速凍午餐肉和土豆泥,分量小味道還不好。四舍五入,貝利爾豈不是還餓著肚子就來找她了?</br> 望著華燈之下,近在咫尺的他,葉淼頭腦一熱,抓住了他的手:“貝利爾,不如,你和我一起上去吧。”</br> 那廂。</br> 葉淼說去洗手間,可去了快半小時也沒回來。若不是她的行李還放在房間角落沒帶走,真讓人懷疑她是不是走掉了。</br> 葉偉強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容華拍了拍他的手背,柔聲道:“現在的獨生子女都這樣,不是自私,只能說是習慣了獨占。我從小就教育欣欣要懂得分享的樂趣。以后小淼就會明白,有個貼心的妹妹和她分享房間,分享心事會有多開心。”</br> 容雨欣坐在一旁玩手機,聞言,悄然翻了個白眼。</br> 就在葉偉強和容華低聲交談時,包廂的門忽然被推開了。容華與容雨欣不約而同地抬頭,都瞬間露出了失神的表情。背對著門坐的葉偉強見狀,不解地轉過頭去。</br> 然后,他看見了站在自己女兒身后一身黑衣、氣質鬼魅的貝利爾時,也傻了傻眼。</br> 這是誰?</br> 怎么女兒去了趟洗手間,就帶了個陌生人回來?</br> “這是我M國的朋友Berial,他來Y市旅游,剛下飛機。”葉淼用中文說完,又用英語向貝利爾介紹了在座的人。</br> 剛才上樓時,貝利爾說自己今年圣誕不回家,是以“圣誕節有課題完成,要留在學校”為理由告訴家人的。這一次突然來到中國,也沒有知會他們。故而葉淼不會挑明他就是奶奶學生家的孫子,否則,兜兜轉轉傳回他家人耳中,就會穿幫了。</br> 作為企業高管,葉偉強的英語口語并不差。率先反應了過來后,他忙站起身來,搓著手說:“你好你好,歡迎你來中國,請坐下吧。”</br> 其實按照年紀和輩分,葉偉強坐著打招呼就行,可貝利爾站著不說話,無形中會給人一種難以描繪的威壓感,讓他不由自主就以同輩的姿態站了起來,不敢怠慢。</br> 貝利爾淡淡笑了笑,說了句“Hello”,便在葉淼旁邊的空椅子上坐下了。</br> 葉偉強這才找回了一點長輩的感覺,他知道老外都十分注重個人**,在求職簡歷上,連年齡也允許保密,對于中國社交場合常有的“查戶口式”問話必定會感到不悅。交談了幾句后,得知了貝利爾是葉淼在M國租房的鄰居,也是同一所大學的學生,便沒有往下深挖了。</br> 容華是小企業的財務工作人員,英語口語不佳,這時候插不上話,顯得有些尷尬。</br> 容雨欣則破天荒地連手機都不玩了,她似乎對貝利爾很感興趣,身體不自覺地微微前傾。眼眸閃動,隱含了一絲躍躍欲試。</br> 好在貝利爾明明可以成為焦點,卻沒有喧賓奪主的意思,他微笑著婉拒了葉偉強“加菜”的提議,表示自己只是上來坐坐。后續也沒怎么主動說話,只捧著瓷白的杯子,抿了幾口熱茶,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在場的人。</br> 他的到來,使得剛才關于房間分配的爭議擱淺了。葉偉強默認葉淼同意了自己的安排,在結賬后,嘆了一聲,換了中文和她說:“小淼,你也大了,要理解一下爸爸的難處。房間的事情不用再爭論了,就這樣決定吧。寒假的時候怎么住再說。今晚你在酒店好好休息,明天你的朋友若是有空,請他一起過來吃個飯吧。”</br> 葉淼沒有作聲。</br> 溝通是在有意義的時候才做的事,否則只是白費力氣。</br> 離開前她去了一趟洗手間,貝利爾在電梯前等她。葉淼出來時,看見貝利爾倚在了墻上,容雨欣站在他身邊,掏出了手機,在口干舌燥地說著什么。</br> 然而,貝利爾卻似乎聽不懂她的話,面上帶著顯而易見的茫然。</br> 一而再再而三溝通不了,不死心的容雨欣才被容華叫走了。</br> 他們走后,葉淼不太高興地鼓了鼓腮:“你們剛才在說什么呀?”</br> “她上來用英語自我介紹,想交換聯系方式,說以后教我學中文。”</br> 葉淼:“……”</br> 好老套的搭訕方式……不過,他這不是都聽懂了么,怎么剛才會一臉懵?</br> 貝利爾瞥她,低低笑著:“她還問我是不是你的男朋友。”</br> “啊,哦,哦……”葉淼有點害羞,聲音小了幾度:“那你怎么回答她的?”</br> “從頭到尾我只和她說了一句話。”</br> 葉淼疑惑道:“什么話?”OK?YES?NO?</br> 貝利爾勾唇:“PleasespeakEnglish.”</br> 葉淼愣了愣,驀地狂笑了起來。m.</br> “你終于笑了。”貝利爾摸了摸她的臉,微微瞇眼:“我能感覺到,你今天晚上不太開心。是因為你的家人么?”</br> 他細心得即使她什么也沒說,也看穿了她的心情。</br> 葉淼垂目。</br> 貝利爾何等敏銳,續問道:“和你回到家鄉,卻只能一個人住酒店有關系么?”</br> 葉淼默認了。</br> 貝利爾揉了揉她的后頸:“有不開心的事可以和我傾訴,也許我能幫你。”</br> “嗯……我一會兒再告訴你。”說著他們已經走到一樓的酒店前臺了。這附近的酒店客房都是爆滿的,不住這里就只能去擠小旅館了,何苦跟自己過不去,葉淼嘆了一聲,遞上身份證,拿到了房卡后說:“你的酒店離這里不遠,又沒吃多少東西,等我上去放好行李后,就帶你去吃好東西。”</br> 貝利爾頷首,笑道:“好,我等你。”</br> 葉淼拉著行李箱進了電梯,電梯門“叮”一聲,緩緩合攏,將貝利爾的身影隔絕在了外面。</br> 葉淼按下了18樓,電梯運轉上升的過程很安靜。或許是故障,電梯里專門放廣告的小電視是黑屏的。葉淼也不甚在意,低頭在按手機。</br> 忽然間,電梯正上方的白燈閃爍了一下。在黑下去的一瞬間,銀色的電梯內壁卻有一道光幕投了下來,似乎是那小電視忽然亮了。</br> 葉淼敏感地抬頭,臉色驟然死白——那方寸的小屏幕中,是一片靜謐的雪白,正中央站了一個黑色長發的東西。爛熟赤紅的皮膚上,鼻子和眼珠早已不知所蹤,三個黑洞冒著膿血,張開嘴,舌下也溢出了血絲。在明暗不定的電梯中,它越走越近,那張臉幾乎要擠滿了整個廣告屏……</br> “叮。”18層到了,電梯門一開,葉淼驚惶失措地拖著行李箱沖了出去,軟倒在了光潔的走廊上。顧不上擦掉生生嚇出來的生理淚水了,她哆哆嗦嗦地掏出了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啜泣著說:“貝利爾,你來18樓接我好不好……”</br> 兩分鐘后,電梯門重新打開。貝利爾快步走了出來,看見她還緊緊地抓著手機,一臉驚恐地坐在地上,連忙走過去抱住了她:“葉淼?”</br> 在渾噩之中突然有了救命稻草,葉淼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淚光朦朧,嘴唇顫抖:“我在電梯的屏幕里,又見到了那種東西,它看起來,看起來是一個被煮熟了的人……”</br> “我知道。別擔心,我來接你了。”貝利爾摟著她,揉捏她的后頸,安撫著她:“地上涼,我們先站起來吧。”</br> 驚恐的余威還未過去,葉淼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不撤手。他半抱著雙腿軟如面條的葉淼站了起來,順手扶起了歪倒在地的行李箱,下了決定:“今晚別住在這里了。”</br> 葉淼哽咽著點頭,抱得更緊了。</br> 她打死也不想放開這個有溫度的同伴。</br> “去我訂的酒店住吧。”貝利爾頓了頓:“不過我訂的是大床房,你介意嗎?”</br> 葉淼拼命搖頭。</br> 她怎么還可能挑這個?</br> “那好,我們走吧。”貝利爾按了電梯。</br> 葉淼緊張地扯了扯他的衣服:“我不想坐電梯。”</br> 貝利爾耐心地說:“樓梯間更黑,別擔心,我們有兩個人,那種東西不會出現了。如果它來了,你就把臉埋在我心口,很快就過去了。”</br> 葉淼六神無主,見他堅持,也不反對了。</br> 好在這一次電梯安穩地運轉到了一樓,沒出現燈光閃爍等怪事。有一個陽氣足的男生在身邊鎮一鎮她輕得發飄的八字,效果就是不一樣。</br> 貝利爾訂的酒店與這里隔了兩條街,也是一家等級很高的大酒店,配套設施甚至比葉淼住的還好。不過如他所說,房間里只有一張一米八寬的大床。</br> 將行李放好后,貝利爾說自己來得急,幾乎沒帶什么行李,需要去超市買點生活用品,順便吃點東西。</br> 見過鬼都怕黑,葉淼還未完全從驚悚的狀態中恢復過來,此刻只想寸步不離地扒拉著他。再說去人氣旺盛的地方,總比一個人呆在空蕩蕩的酒店房間要好,忙不迭也站了起來:“我也要一起去!”</br> 作者有話要說:開啟黏黏模式的三水子要帶貝利爾去擼串了,嘻嘻。</br> 感謝Sunny89、云吖、楓葉、月華清輝、子嵐君以上各位姑娘的地雷,么么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