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灰蒙蒙亮起,李易就被家里的公雞給叫醒。</br> 大清早擾人清夢...</br> 李易睜開眼睛,惱怒的瞪了一眼窗戶露出的雞頭。</br> 找時間把你煲雞湯!</br> 農村的早晨并不安靜,各家各戶的雞放聲高歌,山上的霧氣很重灰蒙蒙的一片。</br> 這不禁讓李易響起剛剛開始自己為了映照出仙家洞府的感覺,專門鉆研了幾百年的陣法。然后在一處人及罕見的山上布置了一個覆蓋方圓千里的陣法,為了在山間聚起一片云海。然后找了一頭大魚駝著自己的小山,那個時候除了有點晃悠像坐船,仙家風范還是極好的。</br> 天上有海,名云間。云中有魚,名為鯤。鯤上有仙,名長生。</br> 時間長了云海中多了一些特有的生物,引得一些小修士和妖怪來尋寶。后來李易逐漸膩歪就沒有繼續維持法陣,千里云海縮小了一半,后來在一些機緣巧合下真的成了一處寶地。不過那個時候李易已經離開幾百年,云海也當做工資贈送給了大魚。</br> “我記得是云海陣是這樣子的.....”李易順著回憶,腳踏七星,虛抱天地,指尖劃過之處氣機凝聚之地。</br> 風云聚變,霧氣成云,他抬手一甩云鯨飛出,恍然間山間化為云海,云鯨遨游九天,不知所云的鳥兒貼著云鯨飛。</br> 李易忽然停下動作,他聽到屋內傳來細微的對話。</br> “......又關節痛?山上濕氣重,等我攢夠錢了我們就搬下去。”</br> “......你癲,我們哪有錢建房子,以后孩子復讀也需要錢,我們家還欠了那么多錢。”</br> “....我打算過段時間去東海,聽說那邊一些化工廠工資很高,一個月能掙一萬多,還包吃包住。”</br> 李易一甩手,云海盡散,只留下一團像鯨魚的云。</br> 或許我可以研究一個祛濕的陣法,不然家里一到回南天就都濕漉漉的,窗戶上全是水珠。</br> 李易發現此方天地天道不顯也不是沒有好處,道法沒有任何的桎梏,若是一個道法精湛的大神通者,一分力可以用出十分力甚至百分的效果,剛剛他只不過是輕輕一撥就能牽動這山中云霧。</br> 寒水山不高,但爬上頂也需要兩小時,而他現在的修為幾乎為零,只剩下幾千年的修行記憶,在修行界李易很難做到這種程度。</br> 不過百倍的力量在這靈氣幾乎斷絕的環境,還不如修行界被天道桎梏,至少那里可以隨意修行。如果這個世界也有修行者,他們會怎么修行?又怎么使用道法?他們是否能利用一絲一毫的靈氣?</br> 可能他們使用法術就如同奇門遁甲一般,需要各方面環境配合。</br> 李易如此得出結論。</br> “....我想這些干什么?”李易從思考中回過神來,扯了扯嘴角:“還不如關心一下自己,初中學歷怎么找工作,要不干脆在家種田算了。”</br> 上學他沒那個臉也不太感興趣,搬磚沒那個本錢。除了違法犯罪以外的活,他好像就會種田和看病。如果是古代的話,以他的醫生當個宮廷御醫都綽綽有余,可現代當醫生需要醫師證。而醫師證需要相關本科以上專業,并且在正規醫療機構實習滿一年。</br> 當江湖郎中在現代是犯法的,也不太道德。</br> 事實證明古代社會也并非一無是處。</br> “兒子,早上涼別感冒了,快進屋。”</br> “哦。”</br> 李易拄著拐杖回屋,留下云層中的鯨魚。沒一會兒隔壁又出來李母的驚呼,她顯然也看到天上的鯨魚。</br> “孩子他爸,魚魚魚……”</br> “什么魚?臥槽,魚魚魚!”</br> 中午,李國興背著李易下山,路上孜孜不倦的給他恢復記憶,一個個親戚的名字就跟報菜名似的。</br> “待會兒見人嘴巴甜一點,見人就叫叔,叫嬸,這些年我們家全靠他們接濟,你爸和你媽的工作都是他們介紹的。我知道小四都偷偷跟你說了,但那也是沒辦法的,都農民自己孩子上學都成問題,能借我們錢已經很不容易了。借是情分,不借是本分,你也別有怨氣。”</br> 李父看到兒子滿不在乎的神情,還以為他對親戚們有怨氣。</br> 實則不然,李易并不認為有人理所當然的幫助自己,親戚對他來說是個很遙遠的東西。可能是曾經修行太上忘情的遺留,也可能是習慣孑然一身太久,不再習慣普通人的社交。</br> 哪怕看在父母的份上,李易也很難對于親戚產生感情。</br> “哦....”李易有氣無力的回應。“知道了,知道了,男的喊叔叔,女的喊嬸嬸,小的不用喊。”</br> 對于農村龐雜的親戚關系,李易從來都沒搞清楚過,現在他甚至連自己父親的親兄弟姐妹都不知道叫啥,只知道應該叫他大伯,二伯,三伯。</br> 李父聲音微微放緩:“爸知道你心氣高,可人在這社會上總要低頭的。待會我求求你大伯,看看能不能把你弄進學校復讀,現在的社會窮人不讀書沒學歷就只能進廠進工地。那些地方賺的都是血汗錢,沒幾年身體就垮了。”</br> “讀書是我們農民唯一的出路,不讀書以你現在身體想干什么?”</br> “......”李易無言以對,好像是這樣子的,現在他確實唯一想做的就是治好父母的身體,除此之外沒有什么想做的。</br> 他有點理解衛兮當初的狀態了,看盡繁華后只想安安靜靜度過,拋棄李長生的他只想賴在家里,陪陪父母,種種田。</br> “讀書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像在家讀,現在不是有什么社會考生嗎?”</br> “這不行,在家怎么讀好書,我得跟你大伯商量商量。”李父在讀書方面意外的強硬,作為一個曾經的教師,他對于李易的學業非常嚴格,而李易曾經有如此優秀的成績也與他一份功勞。</br> 李易只好求助于旁邊一瘸一拐的母親,叫喚道:“媽。”</br> 母親是一個標準的農村婦女,雖然也知道讀書是唯一的出來,但明顯不是一個理智的人。</br> “易兒才大病初愈,你急什么?”</br> 面對妻子,李父頓時有些中氣不足:“我這不是為了孩子的未來著想嗎?”</br> 嘟嘟嘟....</br> 突如其來的電話打斷了李家大會,李父拿出手機接聽,李易認出這是趙四的聲音。</br> “......叔,我這邊路過玉城正好來看看易哥,易哥方便嗎?”</br> “方便,歡迎歡迎,我這里正好給李易擺了幾桌慶祝他大病初愈。”</br> “這...我這邊人有點多...”</br> “沒事,來多少人都沒事。”</br> 。</br> 。</br> 。</br> 。</br> 寒水村,李家。</br> 在李易小的時候,宗族意識非常盛行,大人們時常會為了水源爆發打架,死人是常有的事情。而他們這些小孩也會效仿大人,以姓氏拉幫結派打架。</br> 今天李家祖祠一片熱熱鬧鬧的,村里人都知道這是為了慶祝曾經那個有望考上帝京的李家狀元醒了,只不過由于一些人盡皆知的問題大家的議論多少帶點曖昧。</br> 他現在可不是當年風風光光的準高考狀元,而是一個睡了十年的植物人。</br> 沿路上,許許多多的老人探出頭來圍觀他們一家三口,一個得了塵肺干不了重活的父親,一個瘸腿的母親,一個剛剛醒來到植物人兒子。他們這一家在村里可頂流,曾經因為李易的成績,現在也是因為李易。</br> 李易感覺自己就像廟里的神像,逢年過節扛出來游街。期間沒有人站出來,只不過等他們走遠后立馬響起了激烈的議論聲。開了靈臺的他聽得一清二楚,重復最多的就是“那不是李家的狀元嗎?想當年...”</br> 話沒那么好聽,但也沒有太大的惡意,像他們這種留在農村的老一輩,最大也是僅存的樂趣恐怕就是八卦和等年輕回家過年,自己已然成為村里最大的八卦。</br> 比起古代社會,生活在現代的人善良得有些可愛。</br> 他被剝奪了科舉資格,剛剛回村就被幾個大漢討錢,那些宗老看著投資打水漂差點把自己賣去象姑館當男妓了,若不是后來當了私塾老師恐怕日子不會太好過。而他們最惡毒的話恐怕就是睡了十年的廢人,鄙夷沒多少更多是闡述事實。</br> 他們不會來討錢,不會吃絕戶,不會找麻煩,只是茶余飯后的議論。</br> 還是現代好啊,感謝文明,感謝國家。</br> “哈~”李易打了個哈欠,整個人宛如一灘爛泥。</br> 接近宗祠,熱鬧的聲音就已經從遠處傳來。李興國把李易放下了,讓他拄著拐杖走進去。</br> 李家宗祠內,坐滿了不知名的親戚,所有人都用一種虛假的熱切眼神看著自己。七大姑八大姨上前和自己寒暄,自己拄著拐杖給一個個男性長輩遞茶。</br> 從始至終,李易波瀾不驚,平靜的讓人有些詫異。說是敬茶更像是流水線上的工人,機械且精準挑不出任何毛病。</br> 李父對于自家孩子的狀態也頗為無奈,只能用大病初愈神還沒緩過來解釋。</br> 最后眾人皆歡,開始吃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