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天地透露出一股難以言喻的蒼涼。</br> 大日與雷槍散發著唯一的光芒，跳動的火焰與雷光已然成為此方天地唯一鮮活的事物。</br> 火焰與雷光卻又象征著毀滅。</br> 明明無風無浪，但三名站在修行最前沿的存在只感覺頭皮發麻。</br> 他們對于此次行程有過諸多設想，甚至可以說在進入時間長河之前，他們就已經確定修行界一片荒蕪。</br> 其邏輯就是他們這些無相都在現代，都在一個新天地，一個空間無窮大的宇宙。</br> 法則與強者皆傳于另一方天地，修行界又豈能昌盛？</br> 所以他們剛剛進來時并沒有表露出太多的意外，反而是理所當然，早有預料。</br> 真正讓他們意外的是這些景象背后所透露出來的信息，一個讓他們心生畏懼的恐怖猜測。</br> 天地是被李長生打崩的。</br> “修行界碎了，看起來像是經歷了一場大戰，足以打崩天地的大戰。”</br> 盤瓠身上的白袍微微抖，面部壓的更低，連僅有的下半張臉外界也無法察覺。</br> 他嗓音低沉的說道：“古往今來很少出現過兩位無相共處一世，我們無法確定先成道者是否會橫插一腳，阻攔他人成道。”</br> 無相并不會死，但卻需要化身天地，顯道諸天。</br> 如此才能真正的與天同壽。</br> 一般而言無相會在自我認為時機成熟之時進行這一步，不會為其他原因而停留。就像大宇衍圣，前世也沒有因為自己躲藏起來而停留，反而毫不猶豫的框定天地空間法則。</br> 讓天地尊他之法，而非他尊天地之法。</br> 如此方為徹底成道。</br> “無相之間的斗法，可使天地崩裂否？”</br> 盤瓠提出這個問題，目光卻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秋無極。</br> 二者氣機交鋒，秋無極眸光深沉，神情透露出些許意外。</br> “你見過她？”</br> 其他時代他不清楚，但他所處的時代確實爆發了無相之間的斗法，而自己就是執劍人。</br> 并且最終完成了殺死無相的壯舉。</br> 雖然有各方助力，最后還丟了性命，但無相之斗爭是貨真價實的，也只有少部分人知曉。</br> 就是鳳凰一族都不知道鳳媧是怎么死的。</br> “轉世之初見過，你又不必問我她在哪里，如果我能找得出來，道尊也可以。你們之間的恩怨情仇我也不想插手，我只想知道無相之間的戰斗，能否使天地崩裂。”</br> 盤瓠也是無相，但他不擅長斗法。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殺死非無相者，卻沒辦法把天地打得天崩地裂。</br> 其破壞力或許還沒有秋無極高。</br> 大宇衍圣也投去了目光，其中多了幾分好奇。</br> 其中好像牽扯到另一名無相，并且前世還發生了沖突。</br> “……”</br> 秋無極沉默片刻，回答道：“可以，巔峰時期的無相完全可以把天地打崩。那時道尊與鳳媧斗法，幾乎到了重開地火風水的地步。”</br> “當年鳳媧若是愿意，也可以把修行界打成如今這般樣子。”</br> 秋無極望著破碎的大地，其實當初已經碎了一小半，大概1/10的陸地，等同于10個神州大小。</br> 如果算上各種洞天福地，面積將再翻幾倍。</br> 但與面前的情況又有所不同。</br> 同樣是碎，對比這里簡直就是小打小鬧，屬于是小拳拳捶胸口。</br> “只是重開地火風水，只要給天地足夠的時間，仍然能恢復過來。”</br> 盤瓠抬手指向了下方被雷槍貫穿的大日。</br> 破碎的烈陽之中，始終燃燒著火光。緊接著密密麻麻的電弧閃過，一切的火光在雷光之中破碎。</br> 破碎。</br> 這便是修行界如今給他們的感覺。</br> 無處不在的破碎，連同法則一起接連破碎。</br> “法則不行，我們或許能磨滅一些法則。但大多都是無關緊要的，比如一些圣王道法演化而成法則，類似煉尸，消失了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br> “但我們若是想擊碎大日，那天地都將與我們為敵。而這里的法則碎了，整個天地被打爛了。”</br> “伱們兩個難道一點隱秘都不知道？”</br> 盤瓠投去了懷疑的目光，場面一下子變得有些詭異與緊張。</br>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每一句話都默認了一件事情，修行界被打碎了，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李長生。</br> 對方目前表現出來的實力，也確實有這種可能。盤瓠無法理解，但是在種種證據面前他不可能視而不見，甚至是自欺欺人。</br> 目前他所掌握的信息與面前的景象不相匹配，他這十幾年間一直在處理香火荼毒的問題。本以為在天地完全復蘇之前，無相之間不會爆發沖突，至少明面上不會撕破臉皮。</br> 如今看來不盡然。</br> 大宇衍圣找到此地的關鍵，而秋無極則是道尊的人，道尊又一直在暗地里搞小動作。</br> 兩人或許都掌握著某種隱秘，而自己并不知曉。</br> “……”</br> 擁有七巧玲瓏心的秋無極一瞬間就明白對方所想，也明白他們之間的合作此刻搖搖欲墜。</br> 各自之間本來就沒有所謂的信任基礎。</br> 秋無極悠悠開口道：“道尊已經化身天道，或許失去了本我，也或許保留有一部分。如果道尊未曾阻止，告訴你們也無妨。”</br> 一個呼吸，兩個呼吸，三個呼吸……并未有任何的回應，只有那貫穿天地的雷槍時不時發出雷鳴聲。</br> 秋無極又等待了數十個呼吸，并未得到任何回應，內心的孤寂也就此消失。</br> 既然不說，那便是默認了……秋無極默念著。</br> 他雖然是道尊門下，但由于自身的戰力，其實是有著極高的自主權。一般而言除非是特別重要的事情，道尊對他不會有任何阻攔。</br> 哪怕是損害道門的利益也是被允許的。</br> 因為秋無極這種級別的存在，本身就是巨大的利益。</br> “天地如我，我如天地，皆同一理。這便是道尊之道，可以說后世的合道之法皆出于此，也是天道的雛形。”</br> “而如今修行界破碎，經過千萬年演化的天道隨之破裂。而道尊又未曾死去，我想前世道尊是失敗了，未能完成皆同一理。”</br> 道尊的最終目的就是合道，但不是他入天道，而是天道入他之法。</br> “回歸正題，修行界的天道被打碎了，可道尊并未消亡。反而重新走了出來，就如同我們轉世重生一般。”</br> “我們皆是重生，何來陰謀？”</br> 言至于此，秋無極不再多說，也將該說的都說了。</br> 如果對方能接受自然會聽懂，如果無法接受說再多也無用。</br> 盤瓠輕微的點了一下頭，隨后陷入了沉思。</br> 前面那番話需要花費時間去驗證真，但最后一句他尚且認可。</br> 大家都是轉世重生，何來陰謀一說？</br> 至少除了李長生以外，都可以洗脫嫌疑。</br> 大宇衍圣從始至終沒有說話，因為他正在考慮另一件事情。</br> 要不要跑路？</br> 自己還是有全身而退的資本，空間道法歷來都是逃跑的代名詞，古往今來亦是如此。</br> 一說到逃跑就是挪移，而挪移之法只是最粗略的空間運用，一般元嬰期強者都能夠掌握。低門檻意味著極其容易反制，稍微鞏固一下空間就能困住絕大部分。</br> 所以陣法一般都帶有封鎖空間的效果，越高級的陣法越是如此。</br> 但這種手段對于真正掌握空間道法的強者而言無用。</br> 并且這類強者的空間挪移距離是超乎常人的，稍微不注意就逃到了天涯海角。下點血本遁入虛空，用層層疊疊的空間壁壘遮掩身形，高一個大境界都不一定能抓到。</br> 大宇衍圣就是空間之始。</br> 如今天地與空間有關的一切，都有他的道在其中。</br> 他鐵了心要跑別人還真拿他沒辦法。</br> 李長生能奈我何？</br> 大宇衍圣抱著這種想法也開始琢磨怎么對付李長生，而他的判斷確實沒錯。</br> 李長生奈何不了他，李易可以。但是李易又不會費心費力去滿世界找他，除非送上門來。</br> 道尊就是如此，李易從始至終都沒有主動去找過對方。只是等對方出手，然后接招，再以自身之道行模仿或學會幾個沒見過的手段。</br> 當手段用盡，自然也就藏不住了。</br> 每一次出手都是慢性死亡。</br> 比如大宇衍圣如果披著命宿的皮出來跳，李某人有把握用撓屁股的力道三下打爛無根之體。</br> 對比之前的幾十下，已經是莫大的進步。</br> 大宇衍圣理清楚退路，一下子又恢復了往日的輕佻，道：“那接下來怎么辦？分頭尋找線索？”</br> “可。”</br> “已走到如今這一步，自然要繼續看。”</br> 秋無極與盤瓠先后點頭。</br> 于是三人開始分開，各自調查這破碎的修行界。</br> 秋無極沒有絲毫猶豫，俯沖直奔已經落入一片蒼白的大日與雷槍。</br> 假設這真的是李長生所為，近距離觀摩這把雷槍，或許能領悟出對方的道法進而反制。</br> 盤瓠回到了天坑，他想嘗試回溯時間，看看下方那座廢墟，希望從中了解到更多的信息。</br> 大宇衍圣干脆游蕩整個修行界，他精通空間之法，跑起腿來是其他兩人無法比的。</br> 如此過去了一個月。</br> 秋無極盤坐于雷槍之上，參悟其中的道法，斬仙劍已經染上一絲雷霆。</br> 他正在創造一門新的劍法。</br> 盤瓠一無所獲，法則已然破碎，時間長河自然不存在。</br> 大宇衍圣帶回了兩塊石碑，正面上書《兵》《陣》。</br> 兵者，長生也，生長也。</br> 陣者，天地為棋，蒼生為掌。</br> 上邊用人族的文字分別記載的兩門功法，僅僅是驚鴻一瞥，三人都看出了功法之奧妙，都是高層次的神通。</br> 也就是圣王之法，甚至更高。</br> 其中的《陣》讓大宇衍圣“中年危機”又犯了。</br> 誰這么缺德，不知道空間之道有人了嗎？還硬蹭上去，真是不要臉啊。</br> (本章完)</br> 。m.yetianlian.cc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