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城。</br> 這并不是淵起的名字,他覺得這個名字聽起來不錯,但卻不適合黃泉二字。其中夾雜著太多人類的文化,本身就是現實的一個地名,由于歷史的演化逐漸成為傳說。</br> 而他黃泉卻是天地間存在的福地,也暗喻著陰間祖脈。</br> 對于起名這件事情,淵反正對黃泉那叫千好萬好哪都好,酆都城真不熟。</br> 李易則表示酆都蠻合適的。</br> “酆都含義或許不如黃泉,但它是人類對于死后世界的設想,其中不免夾雜著人類的善惡觀。六道輪回,賞善罰惡。”</br> 對此淵不感興趣,李易又表示自己是人類所以很感興趣,你感覺不好嗎?</br> 最后淵也覺得酆都蠻有文化內涵的,相比起黃泉的直接,多了一份委婉與秩序。</br> 是一個有溫度的陰間!</br> 如此名字便定下了,就如同新的輪回一般,是依照李易熟悉的人類鬼神傳說建立的。</br> 天地眾生,法則秩序等等都不重要,人類的善惡觀是否符合天地更不重要,重要的是李易覺得應該這樣。</br> 并且他有決心與能力去改造世界。</br> 淵從虛空中走出來,離開了已經殘破不堪的香火洞天。入眼的是無邊無際的虛幻酆都城,由新的輪回法則投影而成,幾乎是要籠罩半個城市。</br> 又由于其本身異常高大,相當于一座世界脊梁的大小,單論占地面積甚至更大。</br> 懸掛在高空之上,整個神州都能看到。</br> 淵抬頭仰望,在他的眼眸中不僅僅是酆都城的宏偉,還有來自天地的法則向此處匯聚。</br> 天地法則如羅網,點點星光將酆都城托舉起來。</br> 原本輪回的位置正在被酆都取代,此刻哪怕李易放手天地也會自動的接納酆都。當李易殺死輪回化身的那一刻,酆都城的到來就不可阻擋。</br> 就像人類的一句話,權力永遠不會空缺,法則也是如此。</br> 天地是一個無意識,代表眾生的存在,每個人都是他的一部分。而輪回不分好壞,只分優劣。</br> 李易戰勝了原有的輪回,那他的意志就是優秀的。任你有萬般理由,也無法改變對方勝利的事實。</br> “淵兄,如何還受得住嗎?”</br> 李易注意到了淵,一邊托舉著酆都城,一邊向對方問好。</br> 姿態輕松,仿佛沒有任何消耗。</br> 淵不由得問道:“李兄,你不覺得累嗎?”</br> 與自己抽離原有的輪回,又在其框架上注入新的法則,最后還與輪回化身大戰一場。</br> 現在更是托舉起一方法則。</br> 這一連串下來,單獨一樣拎出來都能讓自己精疲力盡。雖然自己曾經歷過一次輪回,熟能生巧,也是他們能成功的一大原因之一。可現在自己的修為只有元嬰,連巔峰時期1/10的力量都沒有。</br> 所以淵哪怕只是從旁輔助,也已經精疲力盡。</br> 還有他燒掉了200年壽命,這本不是什么令人心痛的事情,可一想到沒有起到任何作用,一股莫名的絞痛便涌上心頭。</br> 如果用得上,丟掉半條命也是值得的。</br> 淵早已經看清輪回的本質,這天地根本沒有給自己成道的機會。還不如先炸個稀巴爛,說不定破而后立。</br> 他已經做好粉身碎骨的準備,一千年又如何?</br> 可問題是沒派上用場,全喂給這些當背景的法寶了。一個兩個氣息放的倒是很足,可一點忙都沒幫上。</br> 間接導致淵覺得自己虧了。</br> 如今他只能安慰自己,好歹自己上了一層保險,如果李易打不過這些至寶還可以幫上一些忙。比如天劍為李易擋了一下,自己的壽命肯定是起到很大作用。</br> “自然累。”李易毫不猶豫的回答,“我也不過是有一些能力的凡人,不可能不知疲憊。”</br> 其實從第一步開始,與輪回法則的角逐就已經讓李易感覺疲憊,到了構建酆都城更是讓這種疲憊無以復加。</br> 有幾次李易差點睡著。</br> 但好在他撐了下來,沒有真的打瞌睡過去。</br> 至于輪回化身,這屬于是讓自己清醒的熱身運動。</br> “看來道友回去得好好休息了,與天斗,又與人斗必然消耗巨大。”</br> 淵內心不知為何松了口氣。</br> 至少李長生不是真的無所不能,至少他會疲憊。</br> “道友,這座城伱打算托舉到什么時候?現在放下去休息吧,法則更迭的余波,就讓其他人來解決吧。”</br> 李易搖頭道:“既然我能做到,且在場,那自然不會放任不管。我雖然不想當到處跑的救火英雄,但至少見義勇為還是做得到的。”</br> “況且只是因我而起。”</br> 李易哂笑,天地一下子仿佛明媚起來。</br> “我應當保證沒有無辜者為此而死。”</br> 天地的殘酷冰冷至極,連法則這種存在被判定為劣者后也會被拋棄,只有他會把一縷陽光灑向弱者</br> 淵無言,對方樂意他也只能順從。</br> 而且自己并不討厭這種,只是不會主動去做罷了。</br> 在好與壞之間,中間者才是大多數,就如同大多數沉默者一樣,他們這些大能強者也不是個個殺人狂魔。</br> 隨后東云舒等人從地上飛來,自然是一陣噓寒問暖。</br> 清玄先是禮貌性的請安,詢問李易需不需要丹藥療傷。他本人是相信對方的實力,但有些東西可以不用,絕不能沒有。</br> 隨后是東云舒三人,由于她們的特殊關系,對于李易的關系更加親呢,如此少不了一番爭斗。</br> 東云舒與衛兮本來是想上前噓寒問暖,順帶抱一抱。但由于兩人的動作過于同步,導致撞到一起,互相對視一眼仿佛能擦出火光。</br> 李易本以為她們會打起來,下一秒兩人冷哼一聲,互相扭過頭去,從神情與態度足以見得關系之惡劣。但行為舉止上卻早已沒了一開始的激烈舉動,至少在外人面前是如此。</br> 要知道一開始兩人見面時必定打起來,幾乎是往死里打。如果不是李易阻止,兩人之間恐怕必死一個。</br> 如今勉強算是一種磨合。</br> “東姐姐,現在仙長太累了,舉著一座城也不好跟你聊天……”</br> “衛姐姐,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說,在外邊又摟又抱的成何體統……”</br> 兔子立刻化身端水大師,對于兩人拿出了不同的說辭。</br> 她的意圖東云舒與衛兮都能察覺到,但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這人美嘴甜的兔子,總好過一直與自己作對的小三(村婦)。</br> 兩人表情恢復如初,再也沒有針鋒相對,連態度都好像緩和了許多。</br> 雖然回去肯定又打起來。</br> 李易不由得給兔兒點贊,沒有對方調和,這個家估計難以支撐</br> 衛兮與東云舒性子一個比一個烈,獨自面對一人的時候是乖巧聽話,東云舒都像個跟屁蟲。可自從兩個人碰面,很少給李易好臉色。</br> 他喜歡熱鬧,可也不想天天看打架。</br> 嗯……其實還是有點想的,大概每天打一場就好。</br> 旁邊的淵默默地看著這一幕,最近他也在學習人類的各種知識,其中自然少不了人際與家庭關系。</br> 他看得出李易的家庭地位。</br> 內心不由的感嘆,李長生對待家人簡直寬容到了極致,幾乎是縱容。</br> 夫妻關系從來不是人類的專利,眾多飛禽走獸中也存在許多婚姻關系。</br> 比如狼。</br> 淵前世也見過先天生靈相愛,有一對一的,有一對多的。其中有一個規律,前者大多是實力相當,后者則是一超多強。</br> 李長生屬于后者,但相處方式又屬于前者。</br> 要是有一分對待外人的霸道,少說也是齊人之福。</br> 淵忽然想到一個比較特殊的人際關系。</br> 他缺不缺義子?</br> ——————</br> 香火神庭。</br> 眾神已經不再說話,他們各自閉目養神,這一刻倒沒有太多的驚恐與震驚。</br> 情緒是一種漸進的。</br> 一開始看到李長生的實力他們是震驚的,是恐懼的。連輪回化身都被對方當雞崽殺,那自己豈不是當螞蟻捏死?</br> 那他們最大的一戰,古之大圣人盤瓠是否也會被打死?</br> 恐懼源自于對生存的需要。</br> 如今不是不需要了,而是已經麻木了。在場都是聰明人,明知不可敵后,都開始思考退路。</br> 說到底他們西域好像沒有明面上出手,并且其中的因果小的可以忽略不計。天底下的強者,有能力助力輪回化身,10個中少說有8個在放陰招。</br> 如果沒被發現什么事都沒有。</br> “尊上,李長生贏了。”</br> 地母深深的嘆了口氣,道:“他斗法之強超乎我們想象,恐怕只有那位天劍道人才能比肩。可是我聽說他死了,被人類一發戰術核彈打死。”</br> 當年的混亂她也是經歷者之一,甚至可以說是核心成員。地母早期與官府打過,但后來并沒有選擇硬剛到底,而是出走神州。</br> 如果說他們是出走派,那么天劍道人就是留存派。前者意識到凡人官府當時無可匹敵的實力,后者則是認為自己不會輸給凡人。</br> 天劍道人屬于留存派,他在想什么地母不清楚,只是隱約間感覺到此人極端的劍意。</br> 一拔劍,沒有回頭路。</br> “當時天劍道人是有逃命機會的,燃燒一下精血損耗幾年壽命,完全可以短暫遁入虛空。可他沒有,妄想以筑基修為斬斷核爆。”</br> 地母無意間透露出了一件秘聞,立馬勾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心。</br> 天劍道人之名,就算是遠古時代都略有耳聞。因為此前對方號稱開天辟地以來斗戰至尊,一生之中未嘗敗績,手底下死的大能強者不計其數。</br> “地母娘娘,天劍道人就是這么被核彈炸死的?”</br> 如此高手被凡人炸死多少有些滑稽。</br> 地母搖頭道:“不是,天劍道人雖然沒辦法斬掉核爆,但以他的修為還是活了下來。”</br> “那他是怎么死的?”</br> “人類官府見戰術核彈沒用,又丟了個3000萬噸的。你現在去神州秦地,還能找到被炸出來的坑洞,如今被當作水庫使用。”</br> “……”</br> 眾人無言。</br> 預料之外,情理之中。</br> 也沒人規定官府只能出一招,一顆核彈不行再丟一顆。當初的情況雙方都殺紅了眼,有官府甚至在自己的城市用過中子彈。</br> 這種大殺傷武器頻出。</br> 那5年時間,神州記錄的所有恐怖事件,其實都是一場超凡與官府的戰爭。稍微有能力的人調查一番,都能察覺其中的不對勁。</br> 官府用的武器不像是反恐的。</br> 雖然核彈解釋是用來炸水庫就是了。</br> “天劍道人活了。”</br> 盤瓠忽然開口,頓時吸引了所有的目光。</br> 眾人聽聞這句話,神態各異,多以驚訝為主。</br> “活了?當時那種環境,神魂根本無法獨立存在,怎么活的?”地母面露疑惑,腦海中萬千思緒閃過,屬于大能強者,恐怖的思考能力展現。</br> 靈光一閃,她想到了一種可能。</br> “古之道門,費心費力推動輪回,就是為了復活天劍道人?以他的修為應該能擋住輪回的消磨。”</br> 盤瓠沒有否認,道:“他們以為自己做的很隱秘,或許道尊知道我不會說。”</br> “李長生沒有發現?”</br> “他啊?一心撲在輪回上,哪里會理會一個天劍道人。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以他傲氣到極致的性子,不會把天劍道人怎么樣。”</br> “那我們該怎么辦?要不要幫一把天劍道人?”</br> 面對手下人的疑問,盤瓠看到他們又燃起了一絲希望。</br> 生靈啊,總是不知悔改的。</br> 盤瓠自己也有點心動,李易表現的越強大他對于這種心動就越強。</br> 他僅僅是出于自身生存的考慮,希望殺死李長生這尊存在,這種可能站在自己獵食者位置的存在。</br> 但又出于生存的考慮,暫時不打算輕舉妄動。</br> 他抬頭望向外邊看著酆都城,不明所以的感慨道:“天氣不錯。天氣不錯的時候,曬曬太陽就好。”</br> ——————</br> 十天過去,酆都城虛影消失,新的輪回法則成功確立。</br> 經過將近兩個月的忙碌。李易終于能喘息一會兒。</br> 大一下學期開學早已過了三天,各大高校校園內熱鬧非凡。</br> 李易也接到了學校方面的電話,校長專門來問他什么時候上學。</br> 而他回答是看情況。</br> 畢竟酆都城剛剛穩固,他要觀察幾天時間,防止出現什么意外。</br> 對此校方表示,想什么時候開學都行。</br> 這便是充分展現實力后的好處,李易覺得謙虛可以,但扮豬吃老虎真做不來。</br> 而人們對于酆都城的消失并沒有太大意外,對其討論早在幾天前逐漸淡化。因為他們的日常生活沒有受到影響,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一顆刨根問底的心,況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去追問。</br> 酆都城看起來宏偉就多看,天還沒塌下來,塌下來也不需要凡人去負責。</br> 這段時間淵也沒有閑著,他正在安排新的陰司,將神州所有城隍納入酆都城,同時讓他們把神州律法相關的知識學一遍。</br> 因為以后陰神多了賞善罰惡的責任。</br> 為此淵把現實幾個神州法學系大拿的神魂請來酆都城。</br> 一開始這些老教授是十分驚恐的,他們這個年紀要么十分怕死,要么完全不怕,現實情況是前者居多。</br> 一通解釋后,老教授們徹底放下心來,甚至有些興奮。</br> 積點陰德,以后死了好辦事。</br> “……法律不是為保護好人而生的,而是維持秩序。說難聽點,法律只保護有證據的人。”</br> 在這些老教授的指導下,淵完成了第1份酆都城《工作報告》。</br> 這份報告很快就送到了李易手里。</br> 淵分得清誰是老板,這些活都是做給對方看的。他確實不用匯報情況,只要不出大問題,李長生向來是放權的。</br> 可不給老板看,老板怎么知道我在做事?以后怎么升職加薪?</br> “不錯,做得非常嚴謹。”</br> 李易先是夸獎了一句,道:“不過我還是想提一點小建議。”</br> “道友請說。”</br> 淵擺出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身后一眾城隍也是如此。</br> “從這里一個字……”</br> 李易指尖落到第一個字,隨后一路滑到最后一個字。</br> “到這個字全部改掉,工作量不多,就兩個字而已。”</br> (本章完)</br> 。m.yetianlian.info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