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李長生？”</br> 天劍道人秋無極站在一處懸崖峭壁邊，此時的他已然是一副4歲小孩的模樣。身上簡單裹了一塊破布，稚嫩的臉龐上滿是鄭重與嚴肅，年紀雖小卻已鋒芒畢露，猶如一把利劍直沖云霄。</br> 距離他從輪回中重新回歸陽間才過去不到半個月。</br> 秋無極肉體上的年齡只有滿月，目前這副模樣都是他加速肉體生長以及部分鍛體法的效果。他完全可以一下子變成成年人，但是如此便會有拔苗助長的后果，平白給自己留下了一絲破綻。</br> 在追求圓滿方面，其實絕大部分修士都是如此。</br> “沒錯，這就是如今天下無敵的仙人?！?lt;/br> 命宿出現在他身后，氣息無根，無源讓人難以察覺。</br> “你感覺如何？我不建議你現在跳出來，你打不過他，天底下目前還沒有出現能打得過他的人?！?lt;/br> “不試試如何知道？斗法從來不以修為定，運氣，反應，技巧皆有?！?lt;/br> “他不是一個喜好斗法之人?！?lt;/br> 秋無極微微昂起下巴，如劍般冰冷的目光沒有絲毫懼意。</br> 他從不知道畏懼為何物，作為劍道至尊，一生行事如劍道般筆直，一條極端且極致的無敵路。</br> 當年秋無極之所以被打死，不是因為技不如人，而是不懂得暫避鋒芒。面對官府的圍剿一味的反擊，以煉氣修為單槍匹馬殲滅的一個裝甲營，最后被一發戰術核彈打死了。</br> 就當時的天地環境，無相來了估計都得斷尾而逃。</br> 秋無極也有逃命的機會，只需要稍微燃燒神魂完全可以遁入虛空。他想試試能不能斬掉核爆，最終只成功了一半，最后被數千度的高溫燃燒殆盡。</br> 當初許多人不理解這位劍道大能為何如此一根筋。</br> 命宿從天機中大概能明白，因為對方所行之道一旦拔劍就不能有任何退縮。</br> 最為極端的劍意，孕育最極致的劍道。</br> “李長生還不善斗法？”命宿問道，對方的雷法至今還讓他為之顫抖。</br> 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說被劈的不是自己，但他們的記憶是相通。并且命宿。很清楚無根之體的恐怖之處，也正因如此才畏懼能殺死自己的雷法。</br> 那玩意兒根本不是人能擋的。</br> “沒錯，他不喜斗法，我的直覺從沒有出錯過?！?lt;/br> 秋無極一眼便能分辨出，這個舉世無敵的仙人與自己不是同類。</br> “李長生傳聞中，相比起其他大能確實要和善許多?！?lt;/br> 命宿姑且算是相信了，隨即又問道：“所以伱打得過他嗎？”</br> “……”</br> 秋無極沉默半響，道：“待我修為恢復，可一戰，如今不是時候。”</br> 高傲如他也明白此時的李長生無人能敵，縱使是自己去了也不過送死。秋無極所走之劍道極端，但本人腦子沒問題。</br> “未來可期？”</br> “對?！?lt;/br> 命宿扯了扯嘴角，看來世上沒有絕對的一根筋，只要對手足夠強大這根筋能夠繞五六圈。</br> 如此也算是個好結果。</br> 要是秋無極硬要去挑戰李長生，命宿反而會頭疼，想辦法攔住對方。以他現在的力量自然可以控制住秋無極，可如此也會影響到后續的合作。</br> 根據道尊之言，秋無極是殺死李長生至關重要的一步。</br> 根據目前為止仙道時代透露出來的信息，巔峰時期的李長生并不比秋無極強上多少，甚至可能要弱上幾分。</br> “如此就得看看其他人了，如果有一位無相出手，或許能探一探李長生的深淺。”</br> 命宿看了一眼魔淵，又看了一眼西域香火圣地。這是如今冒頭的兩位無相，兩者與李長生都有仇。</br> ——————————</br> 魔淵之中。</br> 四圣互相大眼瞪小眼，這次的事情算是與他們有關。</br> 他們魔淵往大了說就是一座魔窟，可謂是藏污納垢之地。在他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情況下，這段時間不知道有多少魔頭偷偷跑進來修行。</br> 五圣對此持贊同意見。</br> 因為魔淵本身就是用來收納天地濁氣的，其職能與黃泉忘川差不多。只不過魔淵更加純粹，只收不放，久而久之這方天地變成了如今這般。</br> 瘴氣遍布，毒物萬里，所生之物皆為劇毒。</br> 如果要以人類的善惡觀念論罪，那他們魔淵無疑是罪大惡極。里邊有一個算一個，基本沒一個好人。</br> 功法決定一位修士的行為與思想，魔修不一定都是壞人，但壞人占絕大部分，且吃人修行的絕對都是壞人。因為他們的修行就與吃人息息相關，基本不存在只吃壞人的條件。</br> 其中強烈的因果關系，必將讓人墮入魔道。</br> 如此是人類的思維方式，是李長生認為的善惡。其中本無對錯，可今后有了對錯。</br> 魔淵五圣早已超脫輪回生死，就算死了也不會入輪回。</br> 但李長生這三問有指桑罵槐的嫌疑。</br> 實在是說得太有道理了！</br> “各位，今天天氣真不錯。”</br> 白骨夫人看著一片血色的昏暗天空，時不時有怪鳥撞進血云中只剩下骨架。</br> 以大部分生靈的目光，這種環境絕對算不上不錯。</br> 黑山大圣點頭贊同道：“確實不錯?！?lt;/br> 天尸大魔眨了眨眼，一如既往的老實說道：“你們都沒聽到嗎？李長生說要以已意代天意，有異議者上前?！?lt;/br> “聽到了，有什么問題嗎？”玉骨夫人面不改色的問道，“我覺得這樣蠻好的，立陰曹地府有助于削減陽間的怨氣。就如同凡人的律法一般，如果沒有律法的強制力，估計許多人都不會遵紀守法?！?lt;/br> “陰曹地府也是一個道理，把善作為重要的考核標準。如果做壞事會下地獄，那這天下的壞人會減少一半以上。”</br> 玉骨夫人顯然是了解過人類的，并且進行了深入調查與解析。</br> 她認為人類之所以能組成數以億計的龐大群體，其根本原因有時不在智商，更多則是有善惡觀。</br> 用人類生物學來解釋，群居動物必然存在著一定的利他性。</br> 如此只能算閑暇之余讀到的一些知識，但現在她覺得很有用。</br> 今天玉骨是個好人！</br> “確實?！焙谏酱笫ピ俅吸c頭，也文縐縐的說了一句：“不以規矩，不成方圓。”</br> “我有異議！”</br> 天尸大魔猛然起身，下一秒便被玉骨夫人給摁住。</br> 這一次她沒有直接罵對方憨貨，更沒有以武力鎮壓，而是循循善導。</br> 畢竟每次都讓對方這么鬧下去也不是辦法，指不定哪天真給他跑出去了，到時候把李長生引過來。</br> 想到這里玉骨夫人頭蓋骨發涼，語氣更顯溫柔道：</br> “天尸，你有什么意見嗎？你難道也喜好殺凡人？”</br> “我還未落魄到那種地步，我一生從未主動殺過任何一名弱者?！碧焓竽Ш敛华q豫的搖頭。</br> 他不是好人，但也不是持強凌弱之人。他只對強者感興趣，比如李長生。</br> “那你為何有異議？”</br> “這樣子李長生就會打我。”</br> “……”</br> 其余三圣無言，其實他們早就習慣了對方這種性格，前世覺得還蠻好。</br> 畢竟有什么事情，只要叫一聲天尸大魔對方都會出面解決。既是打手，也是擋箭牌，有時甚至是苦力。</br> 可自從天尸大魔癡迷上李長生，之前的優點都變成了缺點。</br> 他的憨厚只會讓人毛骨悚然。</br> “那為什么不等你有實力了，再去光明正大的挑戰人家，何必在這種情況下當跳梁小丑？我看那李長生對你也并無太大厭惡，說不定你們還能舉杯共飲一壺酒。”</br> 天尸大魔一下子徹底愣住了。</br> 腦海中浮現一個畫面，他與李長生坐在一處風景秀麗的涼亭中，大口大口的飲酒。</br> “天尸兄，喝?！?lt;/br> 嘶！</br> 天尸大魔雙眼發光，仿佛有了新的追求。</br> 玉骨夫人看到天尸哈喇子都要流出來，頓時面露嫌棄。</br> “多謝小玉提醒，某家不去當跳梁小丑，有朝一日一定要正大光明的挑戰李長生，再與他飲酒。”</br> 天尸大魔總算是放下跳出來挨打的念頭，隨后抬頭望天，一點鄭重的說道：“大哥，這個機會就讓給你了，你去挑戰李長生吧?！?lt;/br> “……”</br> 場面一片寂靜，其余人瞪大眼睛看著天尸大魔。</br> 懷疑這憨貨是不是想謀朝篡位？</br> “大哥，我幫你叫陣！”</br> 話音剛落，一雙大手直接將天尸大魔拍進了泥里，隨后一座大山將他壓住。</br> 第一圣的聲音落下。</br> “今天天氣不錯?！?lt;/br> 剎那間，暗無天日的魔淵在這一刻有了一縷陽光，整片天空都亮起來，入眼是白云藍天。</br> 只不過那虛幻的血日仍然扎眼。</br> 由濁轉清。</br> 其余三圣見到這一幕，先是愣了一下，隨后面露喜色。</br> “恭喜大哥，賀喜大哥，道行又進一步?！?lt;/br> “有朝一日，登臨天下。”</br> 一開始的魔淵并非如今這樣，但由于成道的過程出了點問題，他們的方向改變，最終淪為的這般模樣。</br> 他們失敗了，也成功了。</br> 至少沒有像其他走這條路的先賢一樣，落得個生死道消一無所有的下場。</br> 重歸清明，便是魔淵復興至關重要的一步。</br> 毒瘴激動之余，有些忘乎所以的說道：“待大哥由濁轉清，就是那李長生也不過爾爾！”</br> 黑山大圣也附和道：“確實有一戰之力，同為無相，差距應該不會太大。”</br> “李長生此舉，到時是該好好的清算一下?！?lt;/br> 力量與地位決定心態，此前他們自認完全打不過李長生，所以只能認慫。如今魔淵有更進一步的可能，那就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br> 莫欺老魔窮！</br> 轟隆！</br> 又一座大山落下，三圣消失消失。</br> “天氣不錯。”</br> ————————</br> 西域香火神庭。</br> 眾神抬頭望著盤瓠，希望這位至高無上的大圣人，能夠出手壓一壓李長生的氣焰。</br> 李長生三問傳到此地時那叫一個群情激奮，但凡有點實力的香火神都滿臉怒意請戰。</br> 盤瓠端坐于神位之上，迷霧遮掩住了他的五官，只能模糊的看到下半張臉。</br> 眾神無法從中判斷喜怒哀樂。</br> 良久，盤瓠才幽幽嘆息道：“李長生啊，本不想與你為敵?！?lt;/br> 他對于道尊所說的天地大勢根本不信，所謂的大勢天機對方都可以借助天道捏造出來。</br> 可盤瓠。發現自己低估了李長生，沒有看到他與世無爭的面具下那獨斷古今的氣概。</br> 他不是不爭而是，他所爭乃天下，乃大道。</br> 盤瓠知道對方會推動輪回的復蘇，可沒想到他竟然要將輪回打破再立一個新的輪回。</br> 他之道過于霸道。</br> 眾神聞言頓時打了個激靈，剛剛的請戰派立馬安靜下來，紛紛低頭處腳趾頭。</br> 內心已經滿頭大汗。</br> 大哥，我就是喊喊口號，不會來真的吧？</br> 地母問道：“尊上，您可是要出手？”</br> “我打不過他，至少現在不行?！?lt;/br> 盤瓠如實回答，這個回答過于干脆，以至于讓下方眾神將頭壓得更低。</br> “但天地會幫我們，比如輪回此刻孕育的神獸，我們可助它一臂之力?！?lt;/br> 盤瓠一揮手，無窮無盡的香火順應著地脈涌向忘川輪回之地。</br> 為了做的更加隱秘，這些香火其中有一半分作為隱秘氣息的消耗。</br> 他雖然打不過李長生，但是瞞過對方還是沒問題，都是無相他又如何擋得住暗槍？</br> 盤瓠想起之前的命宿，內心不由的又補充。</br> 只要沒有直接因果，我也不懼他。</br> 而盤瓠此刻已經加了好幾個前綴，只要前綴加的夠多，凡人也能與李長生平起平坐。</br> —————————</br> 李易收回目光，盤坐于香火洞天破碎后空缺的蒼茫之中。</br> 如此能讓挑戰自己的人知道位置，也防止戰場拉扯到現實。自己雖然有把握一邊護住城市，一邊把敵人打死，但終歸不想給自己添麻煩。</br> 要是一不小心沒穩住，隨便一道法術余波落到城市里，都可能造成上百人死亡，連帶的社會影響與經濟損失更是不計其數。</br> 曾經作為一個掌權者，又是一位種田的農夫。李易既有大局觀，更有對底層普通人的同理心。</br> 他一直認為同理心是自己保持本我最好的證明。</br> 與凡人平起平坐，把自己視作凡人并不掉價，反之才是被力量左右的心態。</br> 由經歷與家庭背景塑造的心態，如果因為自身修為與力量的增長而膨脹。這何嘗不是一種修行不到家？何嘗不是一種變心？</br> 所以李長生會把那些因為實力而膨脹的人歸結到心性不行，不是他們獲得的力量，而是力量奴役了他們。一切想法皆由修為決定，不過是力量的奴隸罷了。</br> 等了許久，依舊無人回應。</br> 李易不由的感嘆一聲世道人善：“看來天底下還是好人居多?！?lt;/br> 聽到這句話，原本懵逼的淵徹底繃不住了。</br> 這是好人多的問題嗎？要是說這話的不是你，可能早就被人打死了。</br> (本章完)</br> 。m.yetianlian.info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