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定天術,這是李易從剛剛道尊學到的神通。</br> 確切來說應該是對天地法則的一種運用,本質上并不是對方的道法。只是李易學得多了,可以觸類旁通。</br> 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天下之能事畢矣。</br> 所以李易數千年來從未停止學習,哪怕天下無雙也會虛心請教某方面比自己強的人。</br> 可惜隨著自己的不斷學習,這種人越來越少,如今轉世之后倒是又多了起來。</br> 比如淵,蟠道尊,乃至是小瓊羽。</br> 回歸正題,小定天術作用就是擾亂天劫。</br> 比如蟠道尊。將第六重和第七重天劫混淆在一起,前者提供形體,后者提供源源不斷的法力,進而誕生了殺生劍主。</br> 如此兩種天劫結合,實際已經有八重天劫的威力,并且一點喘息的機會都沒有,所以他才打的如此吃力。</br> 所以他才說非正常情況。</br> 本來渡劫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有人在背后捅刀子那基本就是十死無生。</br> 衛兮與瓊羽兩人也是面若呆滯。</br> 她們知道李易很強,也愿意無條件的相信對方的強大。因為他已經用無數次實際行動證明,世上能難倒他的事情很少。</br> 別看李易面對感情問題跟縮頭烏龜一樣,可他還是帶著一家之主的光環。</br> 但光環是有限度的,不可能完全超出她們的常理。</br> 衛兮與瓊羽都具有思考能力,在她們的認知中天劫是不可能停止的。不然天底下只要有天賦的人,都可以修行到自己理論上的頂點。</br> 比如衛兮,她年輕時被帶走就是因為天賦凜然,在毫無靈石與各種藥物加持下修為也能快速精進。</br> 一個凡人不服用丹藥,不身處名山大澤,一年之內煉氣五重可見一斑。</br> 天劫是天才最大的阻礙,也是真正有大才之人最好的煉金石。</br> “夫君,你停下了天劫?”</br> 衛兮率先回過神來,瓊羽一雙眼睛也是瞪得滾圓滾圓,手舞足蹈,言語錯亂。</br> “仙人前輩,您能把天劫停下來?天劫是能停下來的?!這不符合天地規律……”</br> “確實不太好。”李易微微點頭,“天劫就像一個過濾網,防止強者無止境的增加,最終甚至吸干整個天地的靈氣。”</br> 李易向來推崇道法自然,對于破壞天地規律的事情一般不會去做,當然前提是這個天地規律對自己無害。</br> 比如當年的仙道大洪水,李長生覺得有害自然就出手。</br> 這就引出李易頗為認同的另一種理論,春秋時期儒家所提倡的有差別的愛。只要有七情六欲就會有偏愛,他本就不修無情道,自然會有偏愛。</br> 況且世上不是誰都值得被愛,有些人李易更愿意送他們往生。</br> 常理而言李易為了淵破壞天劫,關系沒到那個地步,他憑什么冒著可能受傷的風險去幫人家鋪路?</br> 說不定最后還不一定能成。</br> 天地或許拿自己沒辦法,但絕對不會承認淵。</br> 有句話說的好,治不了李易,還治不了你?</br> 如今插手李易也是有話要說的,只見他話音一轉,滿臉認真的說道:</br> “是蟠道尊先開的頭。”</br> 沒錯,是他先開的。</br> 正常情況淵就是被天劫劈死李易也不會出手,既然選擇渡劫,又想成道給自己增加難,死了也怪不得他人。</br> 可蟠道尊下黑手,李易不可能呆呆看著。不為別的,他惡心我,我惡心他。</br> 我們問的是這個嗎?</br> 眾人一時間百感交集,看著李易滿臉認真的神情,無語的感覺甚至戰勝了震驚。</br> 夫君(仙人前輩),總是這么不著調。</br> 當然嵐除外,她對于李易的強大沒有一個準確的認識。</br> 她忍不住上前兩步,聲音帶著些許的顫抖道:</br> “前輩,淵他可以成道了?”</br> 面前的一切仿佛做夢一樣,但是在她的感知中天劫確實停止了。</br> “沒有,我只是一介凡人,何德何能讓他人成道?”李易搖頭道。</br> “小定天術是有極限的,蟠道尊若想讓淵徹底合道,應該把所有天劫揉搓到一起,一股腦的砸下去。可他沒有這么,因為做不到,而我也是如此。”</br> 李易在棋盤上輕輕劃過,上邊周天星光往外邊不斷推移,預示著時間的延緩。</br> “我把他渡劫的時間給延后了,大概500年后。若是直接取消會被天地排斥,下一次天劫只會更猛烈,所以我退求其次。”</br> 李易輕描淡寫的自謙,落入他人耳中猶如驚濤駭浪。</br> “如此天地更能接受,該來的還是會來,渡不過去就是渡不過。”</br> 嵐已經被打擊的有些麻木了。</br> 用她的思維理解就是李長生與天地談判,直接把天花板掀了不太好,所以允許對方開個窗?</br> “事情就這樣吧,該吃晚飯了。”</br> 李易揮手將棋盤上的靈光吹散,免得待會兒傷到普通人。</br> “小瓊羽,你去把淵叫回來,就說我覺得今天天氣不適合渡劫,先緩一緩。”</br> “好的。”</br> 瓊羽坐著陰陽二氣瓶遁入虛空。</br> ——————————————</br> 長白山天池。</br> 原本正在與明靈王果位合道的淵忽然停一下動作,他睜開眼睛,抬頭望向天空。</br> 只見八重雷云不知為何已然凝固,其中奔騰的雷霆也不知所蹤。</br> 天劫除了還蘊含讓人膽寒的氣息,就仿佛只剩下一團烏云。</br> 神識探查,淵臉上更顯疑惑。</br> “天劫的力量在消失,為何會如此?”</br> 難道是天地尚未完全復蘇,所以無法凝聚出八重天劫,到這一步便卡住了?</br> 淵左顧右看之下,只能歸結于這個原因,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原因。</br> 畢竟天劫中斷還是第一次見,只能歸結到同樣是第1次見的天地復蘇上面。</br> 虛空之中,無數神識掀起驚濤駭浪,眾多強者不加掩飾的朝這邊探查。</br> 之前他們還有一點收斂,可看到天劫凝固徹底瘋狂了。</br> 所有人的第一反應是不可能,隨后是極度劇烈的求知欲,作為大神通者的素養。</br> 對天地的好奇心。</br> 為何天劫會凝固?</br> 如果能探查明白這一點,或許也是一個天大的機緣。</br> 淵眉頭一挑,感覺到了肆無忌憚的神識,內心頗為不爽。不管放在哪個時代肆意用神識探查他人,都可以視作為一種挑釁。</br> 可惜如今他法力耗盡,無力回擊,只能閉目調息。</br> 魔淵之中。</br> 四圣一臉懵逼的看著這一幕,連原本鬧騰的天尸大魔也也停了下來。</br> 眾人一副見了鬼的模樣。</br> 天劫竟然凝固了?</br> “天劫這是停了?”</br> 玉骨夫人說出這句話都感覺到不可思議。</br> 他們第一次見到天劫還能暫停的,一般而言渡劫者與天劫二者只能存在其一。</br> 哪怕是憑借某種特殊手段脫離了天劫成功活下來,好歹也算做渡劫失敗。</br> “或許是明靈王果位的效果。”黑山大圣猜測道,“如此也解釋得通黃泉為何不惜與李長生為敵,也要爭奪陰司果位。”</br> “陰司作為天地之支柱,調理陰陽兩序,其重確實能夠讓天地網開一面。淵圣王實力非凡,可終究是天時地利人和皆無,沒有果位十死無生。”</br> 如此一點撥,眾人紛紛點頭認同。</br> 天劫并非無法避免,有著許許多多的方法避過天劫,目前淵能夠使出的手段也就明靈王之位。</br> 如今對方法力耗盡,別說是程道劫了,估計合道也不太可能度過去。</br> 玉骨夫人嘆息道:“天地大勢當真可怕,連通幽之主這等強者也猶如棋子般任人擺弄,最后就是主動合道也得不來。”</br> 合道一法,主動與被動天差地別,完全借助外物又低了一個檔次。</br> 就跟吃丹藥把修為堆上去與一點一滴打磨法力上去一樣,前者是藥罐子,后者是貨真價實的大能強者。</br> “無相之間的爭斗真恐怖,要是我進去恐怕連棋子都算不上。”毒瘴肥大的身體抖了抖,作為旁觀者又依托魔淵,他看得更加清楚。</br> 如黃泉這方頂尖勢力,如通幽之主這等頂尖圣王,只能充當棋子被擺布。</br> “通幽之主至少有掙扎的能力,把自己人強行從劫數中撈了出來。”</br> 玉骨夫人忽然問道:“話說如此算來,通幽之主被迫合道,是否是李長生輸了半籌?”</br> 黑山大圣道:“或許,畢竟主動渡劫成功合道還有無相之力,完全借助果位大概率是傀儡。”</br> “李長生,勝。”</br> 眾人心底忽然泛起明悟,是第一圣與他們交談。</br> 自從成道以后,他們大哥就不是單純作為一個個體存在,交流方式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br> “李長生勝?可淵已經敗了,李長生也失去了一個無相盟友,難道他們二人并沒有聯合?”</br> 玉骨夫人說出了眾人的疑惑,然而第一圣并沒有給出詳細的回復,只是再次落下一個字。</br> 看。</br> 再度向神州投去目光,天劫依舊凝固在半空中,其中的力量正在緩慢消散。</br> 淵盤坐于地調息,身體恢復如初,連衣物也變得整潔。</br> 通幽之主所散發的氣機并不像渡劫失敗,也不像渡劫成功。</br> 為何?</br> 忽然虛空震蕩,一股蘊含陰陽的氣機快速靠近。</br> 白玉瓶破空而出,上邊坐著一個巴掌大的天地清靈。</br> “淵圣王。”</br> 瓊羽恭敬的拱手行禮。</br> 她很清楚自己托瓶童子所能威懾的對象,至少面對通幽之主這等強者要保持基本的尊重。</br> 淵睜開眼睛,問道:“小童子,李道友是否知曉如今是何種情況?為何天劫凝固?”</br> 以他的道行無法探明目前的情況,但李長生應該知道。</br> 瓊羽回答道:“因為仙人前輩覺得沒必要。”</br> 聞言,淵眉頭微皺,如其他人一樣一開始無法理解這句話的含義。</br> 總不至于天劫凝固是因為李長生覺得沒必要吧?他有這個能耐,天下人都別成道了。</br> 淵覺得這小童子對李長生太過于自信。</br> 太古年間許多大能強者的童子也有這個毛病,對于自家的老爺盲從,沒有一點自知之明。</br> 瓊羽看出對方的疑惑,繼續說道:“仙人前輩覺得今天天氣不適合渡劫,先緩一緩。”</br> “嗯?”</br> 淵腦袋微微傾斜,眼里寫滿了疑惑。</br> 這是能緩一緩的東西?</br> 瓊羽以為淵沒聽清楚,又大聲重復道:“仙人前輩覺得,今日不宜渡劫,改日再渡!”</br> 聲音在瓊羽法力的加持下順著山風,至山巔過山林,落山腳,蕩八方。</br> 也進入了其他強者的耳中。</br> 改日再渡?</br> 魔淵三圣玉骨夫人,黑山大圣,毒瘴互相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呆滯。</br> 他們還在想為何自家大哥說李長生勝,考慮過淵已經淪為犧牲品,畢竟明靈王之位就是李長生給他的。或許其中有著某種對方留下的手段,只要完全合道就會成為傀儡。</br> 一個無相幫手固然好,可一個半步無相的傀儡也不錯。某種程度來說更好,至少傀儡是可控的,若是能掌控輪回好處無窮。</br> 除了“魔淵仙吹”天尸大魔以外,其他人都是往陰謀論方面想。實在是李易拿出來的東西過于珍貴,一個成道之基。</br> 就是親生兒子都不一定給。</br> 對于李易可有可無的東西,對于其他人來說卻是彌足珍貴的寶物,甚至是足以拼上性命。</br> 天地間的強者想了很多種方法與原因,唯獨沒想到“改日再渡”。</br> 難不成天劫還能聽伱的?!</br> 所有人腦海中不約而同冒出這個念頭,包括淵也是如此。</br> 眾人的疑惑與驚訝還未結束,天劫再次傳來異動。</br> 轟隆隆!</br> 幾聲雷鳴響起,劫云徹底消散。</br> 剎那間萬里晴空,明媚的陽光重新灑落一片狼藉的天池,也落到了淵身上。</br> 感受到陽光的暖意,淵只覺得通體發涼,嘴巴微張,俊朗的五官再也維持不了威嚴。</br> 臥槽真的改日了?大哥,這也改日的?</br> 短暫的寂靜過后,虛空之中神念波動震蕩,一瞬間不知道有多少強者朝這里投來目,比剛剛的神識探查更加裸露。</br> 瓊羽眉頭微皺,拍了拍屁股下的陰陽二氣瓶,如水墨般的黑白二氣展開,將部分道行比較弱的神識給打回去,但仍然有許多修為高深者。</br> 保守估計至少10位圣王。</br> 天地間躲了這么多強者嗎?真是一群老奸巨猾的存在。</br> 忽然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br> “小瓊羽,回來時帶個飯,今天就不出去吃了。”</br> 微風吹來,一道平緩的嗓音響起,原本動蕩的虛空瞬間一片寂靜。</br> 所有窺視這一邊的強者們瞬間沒了聲息,所有人繃緊身體,不敢有任何動彈,連喘氣都不敢。</br> 李易并未針對任何人,也沒有使出其他具有攻擊性的手段,只是單純的傳話。</br> 可哪怕如此也讓他們差點嚇尿。</br> 只聞其聲,眾圣不敢喘息。</br> “好噠仙人前輩。”</br> 瓊羽眨了眨眼,小腦袋忍不住仰起來,一股驕傲油然而生。</br> 我們家仙人前輩真的太厲害辣!</br> “淵圣王,晚輩先行告退。”</br> 瓊羽微微拱手,隨后坐著陰陽二氣瓶遁入虛空,消失得無影無蹤。</br> 只留下淵一人在原地呆愣了許久,自言自語道:</br> “這就是無相嗎?”</br> 他本以為自己距離無相只差半步之遙,可沒想到這半步的差距卻是天與地。</br> 不成無相終為螻蟻,不成大道皆為棋子。</br> 淵拳頭捏緊又松開,諸多復雜的情緒閃過,最終并沒有跌向絕望或沮喪,反而更加堅定了他成道之心。</br> 忽然黃泉古城傳來異動,一縷縷的明悟涌上心頭。</br> 輪回再現。</br> 無關他渡不渡劫,輪回最終都會重新凝聚。</br> 只不過他目前無法完全掌控,但也接到了天地的任務,或者說是功德。</br> 重整陰陽兩序,維系天地輪回。</br> 他們黃泉目前從前世輪回的最大股東,變成了打工仔。</br> “至少不是最壞情況,還有成道的機會。”</br> 淵寬慰了自己一句,隨后先是盤坐于地調息了幾日,免得身上的傷勢傷及根本。</br> 期間他感受到凡人官府不斷的派遣那些低階修士窺視自己,對于這種修為的凡人,淵一般不做理會。</br> 誰會為了螞蟻的偷看感到憤怒?他們恐怕連自己的皮相都看不清。</br> 不過中途淵醒來過一次,因為一道極其強橫的劍光飛過,氣息跟渡劫時的李長生有些相似。</br> 淵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對方應該是神州鼎鼎有名的劍仙。</br> 道行確實不錯,有得道者的水平,觀察其劍意未來成就絕對不低。</br> 能不能成道不敢說,至少有可能成為斗法頂尖的圣王。</br> 劍仙的目標明顯不是自己,最后消失在了南方,好像是鎬京的方向。</br> 淵有些疑惑道:“是去找李道友嗎?但為什么如此氣勢洶洶?”</br> 甚至還帶著一點殺氣?</br> 過幾日我也得登門拜訪道謝。</br> 淵重新閉上眼睛,此時不遠千里外的鎬京已經進入了某種特殊緊急狀態。</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