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宮。</br> 仙氣渺渺,鳥語花香,三五成群的弟子們在各峰山頂的石臺上煉氣化精,云霧之中時不時有修士騰飛。</br> 赫然一副仙家氣派的模樣,作為神州玄門正統之首,上清宮無疑是最受歡迎,在官府節選出來具有天賦的凡人中有60%的人志愿是上清宮。</br> 原因是上清宮道法海納百川,中庸平和,相較于劍宗與佛門要求比較低。既不用日日夜夜的練劍,也不用剃頭出家,特別是后者需要一點決心。</br> 這里相當于修士眼中最頂尖的學府,可惜只有不到1%的人能夠進入其中,并且每年都會有1/3的人被淘汰。</br> 并非上清宮采用末尾淘汰,而是大部分人無法承受修行的枯燥,單純是每天集中精神練氣5個小時就能淘汰許多人。更別說筑基的要求是每天十小時起步,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分神。</br> 練氣不是搬磚,更像是火箭火藥雕刻師,稍有不慎練甭氣可能危及生命。</br> 如果實在難以忍受修行,可以嘗試去練公版長春功。不需要耗費心神,只是簡單的十幾套動作,或許堅持個五六十年就能練氣。</br> 這時一架直升機破開云霧,同時也打亂了此地的仙家氣派。</br> 直升機落到主峰的山頂上,此刻這里的空地上已經停靠了6架直升機。這是由不同官府人員乘坐的直升機,來參加今天這場不同尋常的會議。</br> 走下飛機的是一個女軍官,身材將近兩米,極其強壯女軍官,稍微有些道行的都能看出此人是個體修。</br> 此人正是秦地實權三把手,飛將的助理,唐可。</br> 周圍交談的官員與修士有些驚訝,沒想到秦地這位來。并不是說唐可身份在這里有多高,再高也很難有鎮國級高。</br> 可官府講究各司其職,身為三把手沒必要什么會議都來,消息傳達到了就行,更何況這不是一場正式會議。</br> “唐長官,好久不見,是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br> 周兵部尚書楊歷川迎面走來,</br> 他們都是負責軍權的,有過幾次圍剿邪魔的軍事合作,兩個人算是認識。</br> 唐可冷冷一笑道:“楊大人這不是明知故問,你若想我回去就把民政局關了。”</br> 她作為飛將助理,在衛兮掌權后水漲船高,本身還兼職著秦內務府總管,在秦地其權力甚至能跟宰相比肩。</br> 本質上她是飛將權力的延伸,沒了飛將什么都不是。</br> 這一次她的到來是預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如果飛將不打算回去,唐可干脆也不回去了。跟著將軍她好歹還是一個鎮國級助理,回去恐怕就一個小軍官。</br> “額……這個民政局涉及民生,怎么可能關掉。”楊歷川有些尷尬,他自然清楚對方在說什么。</br> 可這不可能怪他們,是飛將自己要來的,白來的好處你能不要嗎?而且要是飛將想留在周地,他們總不能把對方驅逐出境吧。</br> 大周都是被逼無奈的。</br> “呵呵。”</br> 唐可自然是不信,他們民政局現在就差把歡迎飛將入籍擺出來了。</br> 不過大周確實沒有拒絕的能力與理由,自從金丹期出現,鎮國級的力量與影響力就沒有限制的膨脹。如今鎮國級基本都已經元嬰,早已不是官府能隨意拿捏的存在。</br> 再者神州與仙道發展到現在,誰又分得清誰?高居廟堂者,不知道多少是宗門背景,又有多少投靠宗門。</br> 宗門已然成為了新時代的權力派別。</br> 中午12點,會議正式開始,各方勢力代表進入上清宮主殿。</br> 一間樸實無華的別院,青石鋪地,白墻黑瓦,幾張木桌子整齊擺放,上邊各泡了一壺靈茶,茶香混雜著靈性熏得人陶醉不已。</br> 簡約中帶著一絲仙氣,沒有過多的鋪張浪費,也沒有怠慢來到這里的貴客。</br> 一壺靈茶放外邊能賣幾百萬,其中自然有許多溢價,可如今靈物完全是賣方市場。</br> 清玄道人坐在最中央的主位,旁邊是大周廟堂代表楊歷川,兩人算是此次會議的東道主。隨后各地官府代表坐在右邊,修行宗門坐在左邊。</br> 等到眾人都喝上一口茶,清玄道人才開口道:“今天邀各位來是有要事,可能會涉及神州之根本,若是處理不好將會天翻地覆。”</br> 如此重的開場白讓所有人微微凝神。</br> 涉及神州根本的事情有很多,為了維系這個龐大的文明社會,官府與仙道往往要付出比破壞還要多得多的努力。</br> 以前是對功法的嚴格管控,對宗教的警言設防,以及對于轉世者的高強度打壓。如今是對邪魔的圍剿,對本土修士的正確引導與教育,還有防范外來勢力。</br> 隨便一件事情出問題都可能讓神州天翻地覆,其中哪怕看似不具備直接危險的本土修士教育問題,稍有差池將會在不遠的未來出大問題。</br> 但這些都不會直接涉及神州根本,單純的一件事情很難壓倒神州。</br> “在此之前,請各位先把口中的茶喝完。”清玄道人提醒道。</br> 眾人疑惑,但還是非常配合的將剩余的茶水喝完。</br> “天機閣算到了仙人死劫。”</br> 清玄道人的聲音不緩不慢,可落入眾人耳中宛如一顆核彈在耳邊爆炸。</br> 哐當!</br> 不知誰的茶杯摔在地上,應聲碎成了無數塊。</br> 不管是官府的高官,還是宗門的大能修士都愣住,腦海中的想法不約而同。</br> 臥槽,真就神州根本!</br> 如今哪怕是官府也不得不承認,在世仙確確實實已經是神州的頂梁柱。對方雖在鄉野之中,從不涉及朝堂上的事情。</br> 可他太強了,一人敵國莫過于此。其次就是對方在仙道的影響,說句實在一點的,如今仙道修行大能哪個不是對方看著長大的?</br> 有句老話說得好,老人在世還是家,老人不在了,兄弟姐妹各奔東西。</br> 更何況他們連兄弟姐妹都不是,都有各自的利益訴求。</br> 最后哪怕拋開在世仙的一切光環,能讓仙人這種級別強者隕落的天災,必然能讓神州天翻地覆。</br> “這……這怎么可能?清玄道長,您可別亂開玩笑。”</br> 一個宗門的金丹真人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br> 這不可能。</br> “仙人打古之圣王一巴掌一個,試問天底下誰能殺死仙人?除非天道重現。”</br> “貧道認為天道重現也不可能殺死仙人,天罰向來遵循著留一線生機的規律,我們也是天地的一部分。無差別殺死天地生靈,那只能是傳說中的量劫。”</br> 一語出,驚得眾人心驚肉跳。</br> “無量天尊,華你可別嚇我貧道,這天地剛剛復蘇哪來的量劫。”</br> 眾人徹底慌了神,清玄道人放出些許氣息安撫他們。</br> 他神情淡然,沒有絲毫慌張。</br> “各位稍安勿躁,這只是天機閣算到的一卦,并不是一定會發生的事實。在場許多人都已修行千年之久,應該能明白卜卦一道有著不確定性。”</br> “劫數就像將一塊石頭丟進水坑,石為應劫者,坑為劫數。一座大山丟向水坑,最終的結果只會是水坑被填平。”</br> 清玄道人這么一安撫,眾人稍稍從慌亂中緩過神來。他們稍加思考,很快就明白是自己嚇自己。</br> 人聽到壞消息的時候,總是喜歡往最壞的情況考慮。等冷靜下來后他們會衡量利害,會結合實際情況出發。</br> 冷靜下來后,有人又問道:“請問清玄道長,有什么我們能幫上忙的?仙人之劫,我們有資格插手?”</br> 仙人的死劫是他們能夠插手的嗎?如果摻合進去會不會變成自己的死劫?</br> 趨利避害是人之常,他們不可能往火堆里撞。</br> “仙長說過人力有窮時,眾力有時勝于他。”清玄回答道,“我們不是替仙長擋劫,而是盡可能的削弱劫數,至少也要找出因果所在。”</br> “如今天地初開,大家都被困在同一境界,想要發揮出超越天地桎梏的力量無外乎法寶,邪功,香火,靈石。其中有三是我們能夠控制的,如今七成靈脈在我神州手中。”</br> 聞言,眾人紛紛了然,大概明白如何插手這種事情。</br> 想要殺死仙人就得動用一些非常規守的手段,其中無外乎就是用大量的資源去堆疊。只要他們嚴格的監控靈物資源流向,就能夠防止神州積累的靈物資源成為殺死仙人的武器。</br> 有人又問道:“如今各地各司其職,恐怕很難監控得到。”</br> 清玄道人微微一笑道:“僅僅是靈物管理方面太陰星君最為擅長,已有上千年的管理經驗。”</br> 這時官府代表終于品出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味道,他們神情微變,用一種懷疑的目光看著清玄道人。</br> 將神州各地靈物資源統一管理監控,這相當于把控各地財政。</br> 各大仙門官府沒辦法控制,可靈石產出卻是他們完全握在手中的。</br> 清玄道人這是想干什么?</br> 隨后各地高官們又把目光投向了楊歷川和趙地代表,同樣是一種猜疑的目光。</br> 大周和趙地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br> 眾仙門金丹真人也個個是人精,但都裝聾作啞,有甚者開始與清玄討論要不要重建靈庫?</br> 每一句話都在挑動著官府的紅線,可這一次無人直接站出來呵斥。</br> 清玄道人沒有理會各種猜疑的目光,定下這場會議的基調。</br>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仙長幾次救神州于水火,如今也該我們出力。貧道提倡的既不是恢復一宮兩門,也不是推行仙權,更不是想收天下之靈物。”</br> “我提議應當建立一個流動透明的靈石體系,以官府為首,月宮為輔。監管天下靈石去向,以免落入奸人之手。”</br> “加強各地宗門的聯動性,修士的聯合調動,更好的維系社會和平。”</br> 楊歷川舉起手來說道:“仙人于神州有恩,如今需要我們出手相助,自然不會吝嗇,我僅代表周廟堂同意這個提案。”</br> 隨后是趙地代表舉手,這件事情對他們也有利。官府為首,太陰星君為輔,可唯一指定的個人就太陰星君,實際執行起來就是趙地鎮國級為首。</br> 眾仙門臉上不動聲色,也紛紛同意。不過他們沒有越界,口頭上支持第一個提議,實際上支持公司一體化。</br> 公司是宗門分享權力的渠道,他們自然有決定權,神州絕大部分本土修士也是他們培養的。</br> 官府是神州人,公司也是神州人,最終獲利的也是神州百姓。</br> 所以才是如今的仙道與神州難分伱我。</br> 剩余的幾個代表口頭上支持,但實際答復都說要回去商量,一定爭取取得廟堂同意。</br> 下午5點,眾人離開,空氣中彌漫著一絲絲火藥味,各方勢力的角逐才剛剛開始。</br> 權力不會憑空多出,監控靈石和修士公司一體化調動都是巨大的權力與利益。</br> 清玄道人與其他鎮國級不同的就是深諳凡人之間的權利規則,更懂得讓大部分人拿到好處。提倡看似動作巨大,可實際并沒有拿走什么,而且都有利好的對象。</br> 靈石透明化利好齊地,因為這樣子從秦進口靈石價格可以穩定。公司一體化利好秦,因為它們幅員遼闊,需要更多的修士。</br> 秦同意公司一體化,齊同意靈石透明化。</br> 不以武力取勝,只以手段壓人。</br> 而且清玄還拉上了大周和趙地站臺,剩下的只需要有秦和齊兩者有其一方同意,一切都能順利進行。</br> 但歸根結底還是清玄師出有名,并且打出了目前神州的ZZ正確。</br> 或者仙人正確。</br> 龍宮的事情對于小區賭神而言是一下子贏了一周的早餐錢,帶動了小區周邊地區幾百元的消費。</br> 而對于官府而言,其影響是天翻地覆且深遠的。人在做天在看,仙人于仙道洪災中的所作所為官府也看在眼里。</br> 并不是所有官人都是蟲豸,如果是那太平就是奢望。</br> 官府的智囊團可以拋開一切光環與感情,用最為理性的角度分析。一個不需要大量社會財富,不掌權,不害人,擁有無可匹敵的個體偉力的在世仙,比所有鎮國級都重要。</br> 他已經用數千年的歲月證明自己,無數次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哪怕是投進AI中計算,弱人工智能也會給出相同的答案。</br> 名聲所能起到的作用與其本人的能力成正比,上清宮要是直接說靈石透明化,官府會毫不猶豫拒絕。可如說是幫在世仙官府就得考慮,因為他們內部會因此吵起來。</br> 不是幫不幫,而是上清宮是不是在詐他們?上清宮是上清宮,仙人是仙人,就算仙人是清玄道人他爹,那他也不是仙人。</br> 他們相信的是在世仙本人。</br> ——</br> 是夜。</br> 各地廟堂辦公大樓徹夜點燈,負責站崗的護衛耳邊隱約能聽到房間內傳出的爭吵聲。</br> 有人列舉了無數理由,但一旦有人說要是真的怎么辦?出事了誰負責?致命連問下來,基本沒人能夠招架得住。</br> 頂梁柱塌了,住在屋子里的人無人幸免。</br> 簡單來說仙命重,大如天。</br> 各官府經過徹夜商量,決定折中一下。</br> 靈石產出的數據給月宮看,但不支持永久性透明。公司的修士統一調取,但不支持軍隊的修士部隊除外。</br> 這個答復并沒有出乎清玄道人的預料,相反正如他預測的一樣。</br> 上清宮之中。</br> 清玄與楊蒼賞月品茶一邊敘舊,一邊商討下一步行動。</br> 楊蒼道:“清玄前輩,我又算出了一些蛛絲馬跡,此次事情與鬼神香火有關。”</br> “鬼神?香火?”清玄微微沉思,道:“我會讓各地嚴查宗教廟宇,但神州之外的我們管不著。你幫我算一下羅馬那邊,是不是他們在策劃什么陰謀詭計。”</br> “明白,對了得告訴仙人。”</br> 楊蒼拿出最近購置的手機,剛想撥打李易的電話就被清玄攔住了。</br> “你現在打過去就是找打。”</br> 楊蒼有些疑惑的問道:“為何?”</br> “飛將現在是不是在仙長哪里?”</br> 清玄道人這么一問,楊蒼頓時明白為什么了。</br> 閨房之樂,豈是他能夠打擾的?</br> 一直到早上八點,太陽微微冒出尖尖,清玄才通過電話給李易匯報工作。</br> 并非結束了,清玄也難以知曉什么時候結束。他印象中有一次兔子跟仙長閉關了好幾個月,出來后仙長就趕忙跑去云游了。</br> 不過大部分時候都是兔子得吃大量滋陰補腎的丹藥,月宮專門有藥師為其煉制十全大補丸。外界有時會傳是給仙人吃的,畢竟月宮那么多女子,實際上是給兔子吃的。</br> 后來清玄才知道,閉關時間長短取決于兔子,而不是仙長。</br> 清玄乃清修道士,不太了解這些事情,但他知道仙長一日三餐不會落下。</br> 十點,李易終于給予了回復。</br> 【嗯】</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