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寒水。</br> 李氏家族企業這段日子蒸蒸日上,仿佛是財神附身一樣,趕上了時代的風口,光靠賣沙土與攝像頭零件就賺的盆滿缽滿。</br> 前者是因為神州各地為了應對超凡災害,早早就開始了各種防空洞避難所的建設。每座城市都要求建設一個能容納當前城市常住人口50%的地下避難所,有著特殊地理環境無法建設的城市除外。</br> 后者是因為天羅地網計劃,各地官府強制性要求城市內規劃道路上不能有任何攝像頭盲區。一些地區要求小區樓道必須安裝攝像頭,公民房屋內部非強制性。</br> 在神州做生意最大的生意就是官家的生意,而官家生意想要拿下一看人脈,二看錢。</br> 李家不知道是哪種,分別拿下了這兩個大項目。當然以他們的體量肯定是沒辦法包圓,但僅僅是參加進去就已經飛黃騰達。</br> 保守估計,短短一年時間李氏企業市值就翻了十幾倍,這還是李興龍不接受外人融資的結果。</br> 李興龍作為從農村里走出來的生意人,錢賺的太容易反而讓他不踏實,更何況融資一旦玩崩了那將是數千億的債務。原因有很多,李家兩兄弟覺得賺錢太快不踏實,有意的在放緩腳步。</br> 不然他們完全可以玩起大魚吃小魚,在那些陌生且熱情的同行幫助,不斷的融資,不斷的擴產,不斷的吞并。</br> 而這就是那些素不蒙面的生意人暗示李家兩兄弟的。</br> 他們只管放開手腳瘋狂吃。</br> 李興國與李興龍都不是傻子,自然察覺不對勁,不可能真的聽他們的。親兄弟都不一定能全信,更何況是素未謀面的人。</br> 辦公室內,兩人喝著小茶。</br> 李興國容光煥,發褪去了往日的頹勢,或許是由于心態的變化身體也隨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br> 叮咚。</br> 手機忽然響起,李興國看了一眼屏幕發現是兒子發來的消息,連忙解開鎖屏,看到消息后整個人都愣住了。</br> 【李易】:爸,我結婚領證了。</br> “嗯?嗯!!!”</br> 李興國瞪大雙眼,猛然站了起來。</br> 嚇得旁邊的李興龍手中的小罐茶差點掉了,扭頭疑惑問道:“怎么一驚一乍的?”</br> “大哥,李易這臭小子說自己結婚領證!”</br> 李興國把手機放對方看,情看起來有些驚慌與惱怒。</br> 他知道自己兒子可能不是什么好男人,說不準是一個網絡上所說的渣男。李興國甚至已經做好給那兩個女孩道歉的準備,畢竟腳踏兩條船千錯萬錯也是李易的錯。</br> 可明顯到現在李易又給他來了一個驚喜,這次直接領證結婚。</br> 等等,領證結婚是不是代表著兒子已經回頭是岸?</br> 李興國不由得如此考慮,惱怒與驚慌稍稍減去。</br> 如果兒子真的回歸正道,哪怕結婚領證的太突然,也是可以接受的。怎么也比腳踏兩條船,等以后人家女方鬧上門來要好。</br> “領證結婚怎么這么突然?怕不是把人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吧?”</br> 李興龍看到聊天內容,反應倒沒有李父那么激烈。一不是自己兒子,二李易歲數也不大了。</br> 聞言,李父又變得有些得患得失:“這臭小子要是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看,我不把他的腿給打斷。人家好不容易考個好學校,他這樣子不是毀人家學業嗎?”</br> 那兩個姑娘一個是秦地的,另一個是齊地的,李易在鎬京上學.小子不會又勾搭了一個吧?</br> 不明情況的李興龍安慰道:“早點結婚沒什么,懷孕也不是不能上大學。大不了休學一年,孩子生下來養好身子再去,我們現在不缺那點錢。”</br> 他們現在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但至少也是小有資產,養個孩子還是沒問題的。</br> “快問問是哪里的姑娘?”</br> 還沒有等李興國打字詢問又一條信息發來了,兩人定眼一看都愣住了。</br> 【李易】:女方是秦地咸陽贏姓趙氏,你有時間過來一趟嗎?</br> 兄弟兩人互相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錯愕與不解。</br> “贏姓趙氏?”</br> “哪個秦王室?”</br> 雖然早在百年前諸侯王已經退出了歷史舞臺,絕大部分都被吊死了。但終歸是會有一些例外的,每個地方自有其國情在。</br> 比如秦地,秦王室在其他地方已經改朝換代的情況下,仍然把持著朝政。然后當時的秦王選擇退位,整個家族也隨著時代的浪潮逐漸沉淀并落寞。</br> 咸陽贏姓趙氏,無疑就是曾經那個秦王室。</br> 平常兩人肯定是不會對這個舊時代的家族有什么畏懼,一對方沒有實權,二離得太遠。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們這兩個小老百姓可能直接與這個古老的家族產生了聯系。</br> “他開玩笑的吧?”李興龍有些不敢相信,“雖然我那侄子很優秀,可咸陽贏姓趙氏之女怎么可能會看上他?更別說談婚論嫁……”</br> “難道他真的把人家肚子搞大了?!”</br> 李興龍只能想到這個理由,門第之見一直都存在,人家曾經的諸侯世家怎么可能看得上他們農村小戶。如此下來那只能是一個理由,女方懷孕了并且要死要活的逼迫李易。</br> “這個龜兒子!”</br> “好小子!厲害!”</br> 李興國身為曾經的初中教師是破口大罵,李興龍則是大聲贊揚。</br> “大哥,你怎么能助長這臭小子的惡習呢?他實在是太不像話了。”</br> 面對自己親兄弟那古板的模樣,李興龍勾搭著對方的肩膀循序教導道:“老弟,你想想這可是咸陽贏姓趙氏,李易這是攀上高枝了,用年輕人的話來說就是白富美。”</br> “他怕不是去當贅婿,那我李家香火怎么辦?”李興國依舊是無法接受。</br> “那伱去不去?結婚證都領了。”</br> “肯定是要去的,不過先別告訴孩子他媽,免得受刺激。”</br> “那我跟你去,見親家別丟了份。”</br> 聽到自家大哥親家都叫上,李興國扯了扯嘴角,隨后深深嘆了口氣接受了這個令他腦血壓都要上來的消息。</br> 兩人緊急定了機票,安排人看廠子,隨后趕忙趕往了機場。</br> 飛機升空,朝著秦地飛去。</br> 咸陽,位于三環內,幽靜的大別院中。</br> 房屋由黑瓦木頭榫卯構成,底色偏黃,雕龍繪鳳,低調中隱約透露出令人贊嘆的奢華。在周圍的高樓大廈中,一座仿古的別院就是權力與財力的代表。</br> 大門三進,經過小橋流水的園林,進入一處偏院中。氣質與舉止充滿著貴氣的一家人齊聚一堂,以一位年過八十白發蒼蒼的老者為首。老者面容充滿皺紋,低垂的眼眶中,唯有一雙充滿精光的眼眸。</br> 他拿著手機,不斷的點頭,手機里邊傳出一道清雅又不失威嚴的嗓音。</br> “預計明天到,你們準備一下,就這樣吧。”</br> “好的。”</br> 電話掛斷,右手邊續著些許胡子,樣貌英俊,眉目帶著些許貴氣的中年男子連忙問道:“爸,究竟是什么事?竟然讓婉渝要我們回來,難道廟堂那邊又出事了?”</br> 趙婉渝,飛將曾經的名字,或者說原身的名字。</br> 此人名趙宗,咸陽贏姓趙氏當代家主,這是外界對他的認知。不過秦地上層社會對他的身份是另一個,飛將之父,這個名頭相比起那古老的家族家主更顯赫。</br> 前者說難聽點是前朝余孽,憑借的歷史底蘊與人脈還能在上層階級混,可終歸是放不到臺面上的。后者那時真正的實權派,特別是飛將之名越發響亮。</br> 其他名門望族可以不在意咸陽贏姓趙氏,但絕對不能忽視飛將,特別是現在。整個大秦已經事實上被飛將握在掌心,放眼望去沒有任何的反對聲。</br> 咸陽贏姓趙氏本應該在這個時候終歸歷史上的位置,然而他們依舊低調,甚至比往日更加低調。</br> 因為他們家族中任何一人犯錯,都會成為攻擊飛將的理由。站得越高越是如履薄冰,山峰的頂端雖好,但位置也很小一招不慎將萬劫不復。</br> 他們甚至不敢借機再一次進入廟堂,只能依靠飛將的威望立足咸陽。</br> 趙老爺子沉默半響說道:“婉渝說她結婚了。”</br> 此話一出周圍寂靜了片刻,隨后無一不瞪大眼睛。不管是趙婉渝之父母,還是其他親戚都瞪大了眼睛。</br> 趙宗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婉渝怎么突然要結婚?之前不是很抗拒婚姻嗎?”</br> 衛兮婚姻大事早在幾年前就有人操心,但幾乎都被對方拒絕了。</br> “那結婚對象是誰?”</br> 聽到自家兒子問出這句話,趙老爺子不由的暗自嘆了口氣。看來自己家真的算是落寞了,擠不進神州的頂級圈子。</br> 能通過自己的消息渠道知道《衛兮傳》真假,說明他是站在頂層的一小撮人。他這個兒子不算傻,但是由于歷史遺留問題一直被排擠。</br> 自己倚老賣老,借衛兮才能勉強再度入圈。</br> 趙宗見老爺子沒回答,不由得猜測道:“不會真的像網上傳的那樣,是在世仙吧?”</br> 能讓自家那個血緣上的女兒結婚,恐怕不是一般人。放眼整個神州,只有那位仙人了。</br> 前不久在世仙也出手幫助秦地,如此才使得南麓剩余的百萬人成功脫險,簡直是在世真仙!</br> 大秦面對強敵之艱難,與在世仙舉手投足平息一切給世人留下了極其強烈的印象。</br> 趙老爺子嘆了口氣說道:“根據我了解的,結婚對象叫李易,周人。剩下的你們自己去查,記住只能查。”</br> “好了,都別在我這里站著,影響我喝茶。最近幾天就留在家里,別給我出去惹麻煩,等見完婉渝的親家隨便你們走。”</br> 眾人抱著滿腹的疑惑離開,這個時候一個家族的教育就開始體現出來。雖然在場有不下十幾人知道飛將要結婚的消息,但并沒有人往外傳。</br> 并不只是畏懼飛將的權威,也有家事不外傳的家規。哪怕是還在上學的小孩,平日里也沒有宣揚自己誰誰是飛將。</br> 趙宗出去后動用人脈,很快就查到了李易的信息,但都是流于表面的。比如姓名,戶籍,出生地。</br> 目前他所知道的情況,李易一個出生在農村的普通人,背景沒有任何出彩的地方。可越是普通,越讓人感覺不對勁。</br> 他又聯系上在周地的同宗親戚,讓他幫忙深入調查這個名叫李易的人。然后接下來的半天,那個親戚再也沒了消息,發信息不回,打電話不接,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br> 趙宗不知道,他那個遠房親戚此刻已經被抓起來。前腳剛托關系用電腦查資料,后腳就有公司修士摔門進來。</br> 現在某陸姓男子正在審問。</br> 在青州不客氣的說,調查宰相的家人不一定有事,但你碰一下寒水村里居民的信息。哪怕是村口大爺的戶籍,下一秒絕對有人上門送溫暖。</br> 趙宗坐在房間內看著手機等了半天,他終于確定自己那個堂哥可能被抓起來。</br> 他一邊看著李易寥寥無幾的信息,一邊翻開了自己裁剪出來的筆記本。里邊有照片,有新聞,有手寫記錄的某種事情,無一例外都是與在世仙有關。</br> “李易,查不出信息。在世仙第一次出現在佛州,隨后是齊地境內的東海,最近一次是秦。好像沒聽說過出現在……身份可以偽裝,可仙人需要偽裝嗎?”</br> 他有一個轉世者女兒,一開始難以接受,但這么多年來也逐漸放下了。趙宗明白轉世者永遠是占據主導地位的,大到人格小到外貌與姓名。</br> 李長生不可能叫李易,當然也可能是戶籍信息沒改。</br> 一道無形的鴻溝擋在面前,再多的猜測也只是猜測。趙宗一切的猜測建立在《衛兮傳》上,可連這本自傳衛兮也沒有透露出是自己寫的。</br> 或許軍委內部的人知道,或許廟堂尚書知道,可怎么可能告訴自己這個身無官職的人。</br> 飛將之父只是名頭,飛將可不會公權私用,況且他們的關系并不是很好。</br> 這時房門被敲響,他的妻子打開房門,有些激動的說道:“老公,婉渝帶男人回來了,現在在客廳你快點出來,她終于想開了。”</br> 是不是真的見一下就知道了?</br> 趙宗整理了一下衣著,邁步走出了書房,來到客廳。</br> 只見一男一女坐在沙發上,女子容貌秀麗氣質絕佳,男的則平平無奇。</br> 他的女兒依偎在對方身邊,絲毫沒有往日的冷漠與威嚴。要不是容貌沒變回來,趙宗都以為是自己的女兒回來了。</br> 而男的并不是在世仙。</br> 趙宗非常的失望,覺得他應該配不上自己女兒。但他又很好的掩飾住了失望,非常熱情的伸出了手。</br> 他也想大家長主義,但打不過女兒。</br> “你好,我是衛兮的父親趙宗,請問怎么稱呼?”</br> “李易。”</br> 李易能看出自己這位無關緊要的老丈人,顯然對自己不是很滿意。不用轉頭也能知道衛兮正在捂嘴竊笑,顯然在等李易如何應對。</br> 趙宗仿佛還是不死心,一般旁敲側擊問道:“李易啊,你現在是做什么工作的?有沒有修行?”</br> “學生,兼職筑基修士。”李易沒有喜歡被人鄙夷的傾向,非常坦然的放出了自己的氣息。</br> 筑基修為,放眼當今世上算是中上層次的修為,這也是李易的真實修為。</br> 然而趙宗對此的表現是失望,非常的失望,幾乎寫到了臉上。</br> 原來真的不是在世仙。</br> 他還想著如果是在世仙可以合影,甚至讓對方給自己的《仙人記事本》簽名,以后不說到處吹噓,至少能帶進棺材里。</br> 哎,夢碎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