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云舒纖細的手指緊緊的抓著李易的手臂,若是旁人恐怕已經(jīng)被捏成肉泥了。她不是不懂控制力道,只是情緒過于激動而無法控制。</br> 李易微微扭頭看著她,有些不明所以道:“怎么了嗎?”</br> “我怕你又跑了。”東云舒如實回答。</br> 如果李易要跑,她沒有任何手段留下對方,至少抓著安心一點。</br> 人都有害怕的事物,東云舒曾經(jīng)以為自己沒有害怕的事物,一切妄想讓他恐懼的東西都擋不住她手中的劍。這是身為劍修的傲氣,也是對自身劍道的自信。</br> 后來李易跑了,她一直到死都沒找到。</br> “跑不了。”李易輕拍對方的手,隨即看到兔子和白石雪見的表情都怪怪的,他不由得說道:“我只是感慨一下而已,這件事情至少也得一千年后。云舒和兔子先不論,白石我會讓她元嬰的,化神的話哪怕是我也沒百分比的把握。”</br> 修士的時間觀念不同于常人,十年不算長,百年不算短。許多時候睜眼閉眼就是幾年過去,現(xiàn)在修士掐著天數(shù)過日子與凡人一樣屬于非正常狀態(tài)。</br> 其中緣由有二,一是轉(zhuǎn)世者幾乎都是重修,所以不需要像前世那樣動不動就閉關(guān)幾十上百年,除了天地靈氣的限制突破也不需要耗費太多時間。二天地時刻都在發(fā)生變化,指不定什么時候?qū)氊惓鍪雷约赫陂]關(guān)。</br> 李易顯然就沒有這方面的擔憂,但第一點與其他轉(zhuǎn)世者如出一轍,不再需要通過漫長時間的修行去提升修為。只不過李易所需的時間又比他人要短,大概僅僅幾個呼吸。</br> 他既不需要寶貝,也不需要修行,但李易卻也掐著天數(shù)過日子。當然并不是算著還有多少天死,只是脫離的修士那種歲月不知寒山,中無甲子的時間觀念。</br> 每天漫無目的又帶著些許樂趣的過著。</br> “元嬰的壽命有1000多年,若為圓滿可增壽三百年。而你們二人前世都已經(jīng)化神,重修沒理由這一世無法化神。只要不讓你們受太大的傷,應(yīng)該是能活到2500年左右。一千年幾乎是兩個王朝的壽命了,2000年可使黃土變森林,我們的時間很多。”</br> 李易柔聲安慰著幾人,他的聲音確實少有的溫和,但言語卻透露著一股遙遠感。明明坐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可卻如同天上的星星相隔不知道多少億萬里。</br> 哪怕聽到一千年還有點開心的白石雪見也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蒼涼,或者說度過漫長歲月后的滄桑。常人都是在展望未來美好的生活,而他則是在為自己的親友考慮后事。</br> 還是說這就是長生者的習慣?</br> 見東云舒還是死拽著自己不放,李易不由得笑道:“2000年還不滿意嗎?別人都只求幾十年平平安安,伱難道還想永生永世?”</br> 她眉頭微皺,問道:“不行嗎?”</br> 東云舒自認是四人當中天賦最高的,這十年來的廝殺已經(jīng)向自己證明,哪怕縱觀古今她的劍意就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但唯獨生命,縱使是天劍也無法解決。</br> “忘川石都無法永生永世存在,天地尚且也有壽命。”李易搖頭回答,“與其貪戀遙不可及的事物,不如想想今晚吃什么。別說永生永世了,我才醒來不到兩年你們就鬧出這么多事,2000年還得了。”</br> 他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聊,本就不是什么值得探討的事情。萬物生死終有命,自己也沒辦法永生永世。時間不在于長短,而在于如何度過。</br> 說再多,不如解決一下這幾人的關(guān)系。</br> “特別是云舒,先是和兮兒打架,剛剛又跟兔兒打架,殺氣過盛非好事。兔兒道法仍要精進,空有化神道行卻無護道之法。白石你年歲尚小修為尚且不論,但心性要多多磨練。你們?nèi)齻€都需要學習,都有很長一段路要走。”</br> 被各打一棒的三人反應(yīng)各異,東云舒不知悔改反而昂起了腦袋,兔子今天深刻的認知到自己的弱小盤算著怎么雙修彎道超車,而白石雪見回想起了夢境里那些荒唐的經(jīng)歷,不由得低下了腦袋。</br> 鈴鈴鈴!</br> 忽然李易的電話響起,來電人的名字是【衛(wèi)兮】。看到這個名字東云舒眉頭一挑,兔子忽然有種不祥的預(yù)感。</br> 李易撥通電話,一道帶著些許沙啞與上位者威嚴的嗓音傳出。</br> “夫君,一人擁三美舒服嗎?”衛(wèi)兮的聲音帶著一絲絲不爽,顯然已經(jīng)知道這里的事情。</br> “那兔子精在你那住了那么久,應(yīng)該孩子都要出生了吧?還有你那個小女朋友,修為尚淺懷孕不成問題,正好最近秦地已經(jīng)開始大規(guī)模生產(chǎn)增加受孕幾率的丹藥,夫君也是該給李家添香火了。”</br> 雖然嘴上一副大婦作派,可聲音里的酸味已經(jīng)完全溢出來了。</br> 以衛(wèi)兮的權(quán)勢只要稍加詢問就可以從周官府口中得知李易的消息,東云舒動向瞞不過她,太陰仙子她早有懷疑,白石雪見只是個普通人。要不是有職務(wù)在身,衛(wèi)兮也想把兔子的耳朵給薅下來。</br> 這么長時間,該做的和不該做的恐怕都已經(jīng)做了!</br> 李易不免有些想逗一下她,道:“效果如何?可以送一些來。”</br> 下一刻電話里傳出清脆的破碎聲,緊接著直接斷開的通話。</br> 另一邊,一處辦公室內(nèi),助理唐可與幾個護衛(wèi)低頭數(shù)螞蟻,衛(wèi)兮隨手將被捏的報廢的手機放到桌上。</br> “小可,借用一下你的電話。”</br> “是。”</br> 電話再次撥通,衛(wèi)兮說道:“夫君,剛剛電話壞了,你剛剛說什么我沒聽清楚。對了,可以把電話給太陰嗎?”</br> 本來在裝死的兔子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那股莫名的不安更加強烈。說實話比起劍仙,她更害怕這個飛將,因為對方會動腦子。</br> 李易沒有多想將電話遞給了旁邊的兔子,她縮了縮腦袋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傳音道:“仙長,你說兔兒不在。”</br> 李易笑了笑說道:“兔兒不在。”</br> 【不在沒關(guān)系,打電話給東云舒,和她說也一樣。】</br> 李易又把電話遞給了東云舒,而東云舒顯然是不怕衛(wèi)兮的,非常干脆的接過了電話。</br> “喂。”</br> 衛(wèi)兮開門見山的說道:【東云舒,太陰仙子肯定是不能繼續(xù)跟在夫君身邊的,你回去的時候順路把她帶上送回月宮。那里沒有她主持大局,宗門太多,意見太雜,終歸會影響到公版修行法的推行。】</br> 壞女人要斷我大道之基!成仙之路!</br> 兔子微微睜大眼睛,在多個凡人皇宮深造過的她立馬領(lǐng)悟了對方的險惡用心。讓她主持大局是假,想將她從仙長身邊趕跑才是真!</br> 衛(wèi)兮和東云舒之所以不在仙長身邊其根本原因是有職務(wù)在身,其次是三角關(guān)系的穩(wěn)定性兩人互相牽制,又互相不想向仙長妥協(xié)。</br> 她們有為強者,為人的心理門檻。可自己是一只兔子,可沒有那個心理門檻,委屈一下暫時大被同眠也不是不行。</br> 兔子認為這才是自己擅長的領(lǐng)域,甚至她有把握再花個幾百上千年把其他人一腳一腳踹開。可一切的前提是在仙長身邊,如果不在那只能靠拳頭了。</br> 慌亂之下太陰仙子出聲拒絕道:“我不去!”</br> “這不是在嗎?”</br> 衛(wèi)兮的聲音帶著一絲絲笑意,隨后沒有預(yù)想中的嘲諷或威脅,而是嗓音溫和的勸說道:“兔兒妹妹,公版修行之法事關(guān)夫君成道之基,此事只能交給自己人來做。哪怕不是為了天下,只為了夫君你也應(yīng)該去當趙地鎮(zhèn)國級。”</br> 仙長根本不在意這個!還妹妹,你個村婦裝什么大婦。</br> 太陰仙子面色微沉,衛(wèi)兮簡短的一句話就將她的路給堵住了。于情于理上自己都不應(yīng)該拒絕,仙長是真的不在意那個名頭,可話不能自己來說。</br> 就好像道士和尚攤上事情,直接叫仙長解決最為簡單。可為人卻不能如此,仙長能解決那是仙長的事情,他們碰到事情就求助于仙長就是自己的無能。</br> 所以兩人除非是生死大關(guān),不然是不會求助于仙長。</br> “仙長~”兔子突然整個人都靠在李易身上,眸中淚光閃爍,“我不善斗法,而那趙地宗門眾多,門閥林立,去到那里兔兒會被打死的嚶嚶嚶.”</br> 沒等李易回答,衛(wèi)兮聲音再次從電話里傳出。</br> “無需擔心,神州各官府獨立自治,但終歸是一體的。鎮(zhèn)國級有著跨地區(qū)執(zhí)法權(quán),我可以幫你,東云舒也可以幫你,你去找清玄道人和渡世大師也行。”</br> 雖然衛(wèi)兮不想搞什么鎮(zhèn)國級同盟,如此會讓鎮(zhèn)國級失去某種神圣性,會成為一個階級,一個名為神州之巔峰的圈子。他們各自之間也不需要聯(lián)合,但李易的存在讓他們聯(lián)系在了一起。</br> 這個聯(lián)系比所謂的聯(lián)盟還要緊密,并且無法掙脫。就拿以前自己不熟的清玄和渡世兩位鎮(zhèn)國級來說,以前請他們出手幫忙需要支付利益,而現(xiàn)在他們是只口不提要錢的事情。</br> 給錢就跟新年親戚之間塞禮物一樣,推推拉拉的。</br> 下面的人猜測他們已經(jīng)形成了某種閉門會議也不無道理,既然都到了這個地步那就把趙地也收入囊中,如此整個神州大陸都歸他們手中。位于海外的燕地可有可無,哪怕發(fā)生叛亂也很難影響到大陸這邊。</br> 不過這些都只是說說而已,衛(wèi)兮真正目的是趕著個兔子精走。</br> “仙長.”太陰仙子再次求助于李易,希望對方能夠幫自己說句話。</br> 李易說道:“兔兒,我教過你很多神通,如果你將這些神通都練到如火純青的地步,云舒也沒辦法硬抓你去趙地。”</br> 他確實不在意這個名頭,但這是讓兔子努力學習神通法術(shù)的一個機會。怎么說也是化神巔峰的道行,天賦與物性方面并不差。</br> 這一刻兔子深深的感受到了自身的弱小,也意識到了神通法術(shù)的重要性。以前沒人敢打自己,可現(xiàn)在有了幾個臭女人在,她們敢跟自己動手。</br> 不過她也不是軟柿子,兔兒不發(fā)威當我是病兔子呢?</br> 太陰仙子微微擦拭了一下眼淚,楚楚可憐的說道:“那兔兒謝謝兩位姐姐,以后將軍為大姐,劍仙為二姐,我就做小的。”</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