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位于夾在六國中間的雪藏高原,這里海拔3千米起步,常年積雪,中心地帶為永久凍土,大片的荒漠與白雪連根草都沒有。</br> 而在這么一片荒涼的地方卻豎立著一座監獄,高聳的漆黑城墻在雪白的大地上異常顯眼。</br> “89號,醒了就抬起頭來。”</br> 荷槍實彈的獄警發出低沉的聲音,音調平靜而冷漠,就如同在外的督察謝雨南一般。</br> 聲音在空曠的合金牢房內回蕩,最終傳達給了坐在最里邊的人。他的臉龐隱藏在陰影中,枯瘦的身體上掛滿鐵鏈,一根根鐵釘穿過他的四肢和琵琶骨連接在金屬墻壁上。</br> “呵呵……”</br> 那人嘴唇微動,發出了極其難聽的尖銳聲音,仿佛無數的指甲在黑板上抓撓。</br> “十個血食。”</br> “這個月沒有死刑犯。”</br> “免談……”</br> 獄警沒有理會犯人的拒絕,反而轉頭看向了旁邊的人。粗眉毛厚嘴唇,長相憨厚,身高不足1米6,面帶笑容的胖子。</br> 周國甲級修士,神魂類,鐘福。</br> 二人交換眼神,預警在得到對方的點頭后開口詢問:“李長生,這個名字你可知道?”</br> 犯人沉默不語,沒有任何的回應,仿佛根本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但獄警并不信任犯人的反應,修為強大之人能完美的控制肉體,若他們想很難表露情緒。</br> 鐘福靠近獄警小聲說道著什么,獄警沒有摁下傳話筒的按鈕,聲音并沒有傳入牢房內。但犯人好似聽到一般猛然抬頭,他的眼睛里一片漆黑,眼睛已經被挖去只剩下兩個黑洞洞的血窟窿。</br> 鐘福砰的一下倒地,身體自然燃燒,像紙一般。</br> “還真是嚇人,不愧是轉世者,哪怕是最低級的那種也強得嚇人。”</br> 陰影中又一個胖子走出來,臉上依舊帶著那憨厚的笑容。</br> “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犯人重新低下頭來,“區區一個筑基期也敢挑釁我……”</br> “前輩往好處想,我也是神魂方面的天才。目前整個世界筑基期的修士鳳毛麟角,金丹期恐怕也只有國家全力培養的那幾個鎮國級。”鐘福安慰道。</br> “您也不過筑基而已。”</br> “哈哈哈哈!不知天高地厚,人有貴賤之分,同境界之間的差距可以是天與地之間。也就庸才才認為同境界代表能和所有人站在同一水準。若放老夫出來,十個百個千個你!也斗不過我。”</br> 在犯人近乎癲狂的笑聲中,鐘福并沒有反駁,事實確實如此。</br> 人與人之間在身體上差距總有個上限,但是修士這類生物差距仿佛沒有上限一般。同樣是筑基,同樣開了靈臺,可這些轉世者卻能夠以一敵百。</br> 一發子彈能夠殺死筑基,但絕對殺不死轉世者。</br> 鐘福也不惱,回到正題繼續問道:“我再問一次,李長生這個名字你聽說過嗎?前輩如果還想給自己留點顏面的話,就老實交代,我不想再次進入你的神魂來驗證真偽。”</br> 犯人陷入了許久的沉默,鐘福也耐心的等待。</br> “認識,怎么不認識,那家伙可不得了,沒想到他也轉世了。你們要么能一擊必殺,要么就別招惹他。人生來就是有差距的,我在他面前就是個庸才哈哈哈哈.......”犯人姿態癲狂,似哭似笑,身體開始止不住的發抖。</br> “妖道李長生,殺盡我云洲數萬修士!”</br> 鐘福心中一凜,涌現了一個不好的猜測,而通過攝像頭看著他們的大人物們形容比反應比他更加激烈。</br> 耳機中傳來催促:“他說的是真的嗎?”</br> “我沒有感知出他是在說謊。”鐘福沒有打包票,哪怕對方已經被藥物壓制到普通人都能殺死的地步。</br> 當年為了抓他犧牲了幾百號人,其中不乏修士,折在這個老魔手上的甲級修士都有5個。沒有知道這種老怪物究竟有多少底牌,他們轉世的時間越長越難捕抓或擊殺。</br> “繼續問,事關重大一定要搞清楚,周國不能再出一個白蓮圣母。”</br> 鐘福問道:“他具體做了什么?是邪修嗎?”</br> “呵呵.....”犯人嘴角裂出讓人膽寒的弧度,語氣戲謔:“他氣息是我見過最中正平和的,比那上清宮的修士還要正,當得了一句玄門正統。若他是邪修,那全天下修士就沒有一個人不是邪修。”</br> 真話。</br> “他是正道修士?”</br> “當然,李長生號大善大德道人,一生行善無數,凡間到處都是他的香火。無數修士對他贊賞不已,簡直是正道楷模,讓我都感到羞愧。”</br> 假話,全是假話。</br> 鐘福皺眉道:“前輩,我不想用一些不體面的手段。”</br> “一百個血食,或者鉆入我的神魂里找答案,你不是很喜歡這樣嗎?”</br> “......”鐘福放開了通話按鈕,向耳機對面的大人物說道:“除了第一句都是假的。”</br> “準備搜魂。”</br> “是。”</br> 十分鐘后,十幾個醫護人員涌入牢房,他們每個人身上都穿著被貼滿符箓的防護服,這些都是防御神魂攻擊的凝神符箓。</br> 在經歷過一開始的短暫混亂,周國在鎮國級的幫助下逐步建立了一套完善的應對體系。其中神魂方面是各國最重視的領域,神州各國為此展開了六國合作,國家思想手術和凝神符箓就是六國合作的產物。</br> 牢房燃起了特殊的熏香,一根根藍色的不明液體注入犯人體內,迷魂香,摧心劑。</br> “鐘組長,你只有十分鐘的時間,一旦超過這個時間我們無法保證犯人神魂是否昏迷。”</br> “明白。”</br> 鐘福手掌放到犯人的天靈蓋,口中默念著某種法訣,太陽穴青筋暴起,頭痛惡心眩暈.....最終歸于平靜。</br> 滴答....</br> 是水聲,周圍環境變得濕漉漉的,仿佛他每個汗毛都要掛上水珠。</br> 鐘福知道自己已經成功進入對方的神魂,一個轉世者的神魂。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舉動,曾經有無數人喪生于此,但他又無法拒絕這一行為。相反鐘福很樂意,因為進入大能神魂的每一秒都能讓他接觸到更高層次的事物。</br> 這是一座漆黑的水牢,周圍是無盡的黑暗,面前是一個面容消瘦蓄著小胡子的道士。</br> 道士道:“小子,你還真的不怕死。”</br> “前輩,失禮了。”鐘福半蹲下身來,雙手摁地,一縷縷法力開始對周圍進行滲透,在萬千記憶中尋找自己想要的答案。</br> “.....李長生李長生,找到了。”</br> “小子,你真的確定要看嗎?”道士忽然又開口,“前方可地獄。”</br> 鐘福面露疑惑,然而他沒有思考的時間,因為如潮水般的記憶已經將他淹沒。</br> 。</br> 。</br> 。</br> 鐘福睜開眼睛,發現眼前一片朦朧,粘稠的液體遮掩住了他的視線。伸手一摸,當視線逐漸清晰時他終于看清了液體是何物。</br> 血,到處是血!</br> 沖天的鐵銹味鉆入鼻孔,好似一雙雙手往自己的肚子里摳,要將自己胃酸都要挖出來。</br> 在他的面前,無數的尸體交疊在一起,四肢扭曲,互相糾纏。如同熱帶雨林中交配的蛇群一般,以一種扭曲、極端、痛苦的姿態呈現在他面前。</br> “妖道!殺人無數,惡貫滿盈,今日我等就要替天行道!”</br> “妖道李長生,偷學諸多門派秘傳,今日非殺你不可!”</br> “妖道!你殺我父親兄長,斷我梁家仙途!”</br> 周圍無數修士揮舞著手中的法器,綻放出耀眼的靈光,每一個都比他這個筑基期強大無數倍。</br> 順著所有人吼叫的方向,鐘福看到了一道身影,那是一個面容普通的男子,不管容貌還是氣質上都沒有任何出彩之處。丟到人群里,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的類型。</br> 與之形成強烈對比的是他身邊的景象,尸山血海,無數的強者倒在他的腳邊,而他也搭起了一座京觀。</br> “殺!!!”</br> 刀光劍影,天地失色,雷霆交加。</br> 天空凝聚起籠罩上千里的雷云,一人沐浴在雷霆中。他微微抬手萬千靈劍怦然破碎,他瞬息萬千在萬里長空橫沖直撞所過之處皆為灰燼,他無人可敵無人可擋。</br> 同境界之間的差距可以是天與地之間,我在他面前就是庸才。</br> 鐘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整個人徹底呆住了。</br> 待一切歸于平靜,那人看向了自己,一步步走來。</br> 腳踏尸山,滴血不染。</br> “段兄,你的師傅就在上面,該團聚了。”</br> 段,犯人的姓氏。</br> 來自犯人的情緒涌進他的神魂,怨恨,驚恐,不甘......</br> 鐘福的頭被摘了下來,放到了京觀的最頂上,有幸俯瞰這漫山遍野的尸體。無數的靈劍折戟大地,此前飛濺的血液仿佛無形中侵染了天空,整個天都是暗紅色的。</br> 那人撐著竹傘,踏著細雨離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