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過后，姜歲初又投入到緊張的學習中。除了準備期末考試，她如今還在外語協會擔任副社長。每天不是在圖書館學習，就是在社團里忙。
    考完試那天，上一學年的特等獎學金也到賬了。
    “Yes!”姜歲初正走在學校的梧桐大道上，看見到賬信息她高興地跳了起來。
    a大特等獎學金每年只有10個名額，評比標準比普通獎學金要高很多。首先專業成績就要是每個學院的前三名才能申請，其次還要有拿得出手的特別獎項加持。姜歲初大二的時候參加了了全國性質的翻譯比賽并且得了金獎，所以才有了此次特等獎的參與資格。
    當時評比結果出來時，姜歲初也沒有想到自己會獲獎。畢竟特獎是不分年級的，她需要和比她優秀很多的學長學姐競爭。
    她自認為相對于其他參與者豐富的實踐經驗，自己的履歷實在是太過平庸。
    她當時寫申請材料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如果沒能獲獎那就大三再接再厲。主要是因為a大的特獎含金量很高，只有大二以上年級才能申請。她想走外交學院的保研名額，所以必須要沖一沖特獎。
    之前只是出了得獎名單，她一直覺得不真實不敢告訴陸祉年。現在看見實實在在的到賬金額，她終于可以很自豪的告訴他了。
    她把到賬信息截了張圖，點開微信發給置頂的那個人。
    什么也沒有說，就發了張截圖。
    現在是美國的凌晨，姜歲初知道他在睡覺也沒有等他回消息。她把手機揣進兜里，扯了下圍巾遮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明亮的雙眸。
    剛回到公寓，她就接到唐蜜的電話。
    “喂，糖糖。”
    電話那頭沒有人說話，姜歲初疑惑地拿下手機看了眼，確定電話是接通了的。
    她皺了下眉，試探道：“糖糖，你怎么了？怎么不說話？”
    電話里傳來唐蜜抽噎的聲音，“歲歲，我能去找你嗎？”
    姜歲初愣了下，說：“當然可以啊。”
    唐蜜：“那你等我一下，我現在就過去。”
    電話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姜歲初連忙叫住她：“糖糖，你在家等我。我過去找你好嗎？”
    姜歲初感覺到她情緒不是很好，不放心她開車過來。ωωw..net
    電話里沉默了半晌，才傳來她很低的一聲：“嗯…..”
    掛斷電話，姜歲初又連忙穿上剛換下的鞋子拿著車鑰匙急沖沖的出了門。到了車上，她給姜明浩打了個電話，但是無人接聽。
    電話掛斷姜歲初才想起來姜明浩學校還沒放假，他們是上課期間是要交手機的。
    姜歲初來不及多想，加快油門往唐蜜家去。唐蜜的舞團在市中心，她回北城后家里就在舞團附近給她買了一套高層公寓。
    姜歲初到唐蜜家時，一開門唐蜜就哭著撲進了她懷里。
    “歲歲，嗚嗚…..”
    姜歲初愣了下，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我在呢我在呢。”
    她反手關上門，任由唐蜜抱著哭。
    在她哭聲漸漸小了后，她才輕聲問她，“糖糖，怎么了？”
    唐蜜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從姜歲初肩頭起來，拉著她的手往里走。兩人坐在沙發里，唐蜜抱著她，頭靠在她肩頭不說話。
    姜歲初摸了摸她的腦袋，試探地問道：“是不是和姜明浩吵架了？”
    唐蜜緩緩搖頭，聲音哽咽：“歲歲，我….”
    她說著眼淚又開始往下掉。
    姜歲初還沒來得及伸手去拿紙巾，她自己就用手背胡亂的擦掉了。姜歲初拿過紙巾，輕柔地擦干凈她臉頰上殘留的淚漬。
    “糖糖，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和我說的。”姜歲初抱著她，拍了拍她的頭，“我會永遠陪著你的。”
    雖然她不知道唐蜜到底為什么哭，但她猜想應該是和姜明浩有關。
    唐蜜吸了下鼻子，哽咽著說：“我現在才知道其實當初我爸媽找過姜明浩。”
    姜歲初愣住，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什么。
    唐蜜抬起頭，看著她一臉震驚的樣子，苦澀地笑了下，“看，他居然連你也沒說。”
    她確實不知道這件事，姜明浩從來沒有說過。
    姜歲初抿了抿唇，問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姜明浩肯定不會跟她說這件事。
    唐蜜咬了咬唇，說：“今天和我爸媽通電話，他們….想讓我帶姜明浩回去，然后無意中說到的。”
    唐蜜將頭靠在她肩頭，紅紅的眼睛虛空地望著某處，“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高二的時候我爸媽就知道我和他的事了，他們找到他讓他跟我分手。”
    “我爸媽我了解，是很典型的商人。不用他們說我就知道他們當時會對姜明浩說出多傷人的話，但是他….”她哽了下，聲音里都帶了哭腔，“….但他卻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這件事，也沒有和我提過分手。”
    她聲音越來越哽咽，捂著臉，“我都不知道他那時候到底是頂著多大的壓力和我在一起的。明明他是那么要強的一個人，卻因為我…..因為我要忍受這些。”
    姜歲初也不敢想，那個時候的姜明浩獨自面對唐蜜父母時有多無助。
    難怪當時他那么突然的決定要去當兵，現在想想，或許他也是在給唐蜜選擇的機會吧。他沒辦法說出分手的話，只能用那樣的方式讓唐蜜去見識更廣闊的世界。
    他在賭。
    賭自己能闖出一片天，也賭唐蜜見識過世界遼闊后依舊還會回到他身邊。
    她喉嚨有些澀痛，拉著唐蜜的手，“那叔叔阿姨是……同意你們了嗎？”
    唐蜜咬著唇，點了點頭。
    姜歲初鼻尖有些酸澀，眼淚從眼尾滑落。
    她真的替姜明浩感到高興。
    唐蜜靠著她，輕聲說：“可是歲歲，我….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姜明浩。我只要一想到我爸媽曾經傷害過他，我就…..”
    她說不下去了，咬著唇下巴微微顫抖。
    姜歲初理解她的心情，她攬著她的肩輕輕地拍著，“糖糖，你不用覺得愧對姜明浩，也不要責怪叔叔阿姨。他們只不過是立場不同作出的不同選擇而已，但是他們的出發點都是一樣的。就是愛你。”
    “姜明浩因為愛你，所以不希望你知道了夾在中間為難。叔叔阿姨因為愛你，不想看到你因為一個人放棄自己的夢想，這也無可厚非。”
    “但好在你們都沒有放棄彼此不是嗎？”她捧起唐蜜的臉，手指替她擦去臉上的淚，“你看，現在已經沒有什么能阻擋你們了。”
    唐蜜看著她，抿著唇哽咽的溢出一聲，“嗯。”
    她抱著姜歲初的脖子，腦袋在她肩上蹭來蹭去：“歲歲，謝謝你。”
    姜歲初被她蹭得笑著往后倒在沙發上，沙發很大，兩人玩鬧著抱著躺進沙發里。
    姜歲初的手一下一下輕輕拍在她的背上，她望著天花板，說：“糖糖，其實該說謝謝的…..是我。”
    “嗯？”唐蜜從她肩頭仰起頭，看著她。
    姜歲初垂下眼眸，看著她認真道：“謝謝你當初愿意和我做朋友。”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唐蜜說要和她做朋友時的場景。她站在連廊的另一端，笑得明媚燦爛。
    ——“我叫唐蜜，14班的。”
    ——“我可以和你交個朋友嗎？”
    從那天起，陽光漸漸照進了她的世界。
    唐蜜的眼睛還是紅著的。她看著姜歲初，彎了彎眉眼，“歲歲，你知道我見你第一面是什么感覺嗎？”
    姜歲初側了點身，雙手交疊壓在臉下：“什么感覺？”
    唐蜜和她一樣，側身躺著手壓在臉下。她的神情似在回憶，然后她說：“當時我就覺得你特別像月亮。”
    “月亮？”姜歲初不禁想到陸祉年的紋身。
    他也說自己是他的月亮。
    唐蜜點頭：“嗯。因為那個時候你話不多也不怎么愛笑，對人好也是默默的那種。就像天上的月亮，看似清冷高傲，但是內心是個特別溫暖的人。”
    “而且你明明經歷過那么多不好的事情，但是依舊很勇敢很善良。就好像月亮，永遠把自己陰暗的一面藏在身后，讓人只看到你柔和溫暖的光。”
    唐蜜笑了下，指尖點了點她的鼻尖，“當時啊我就在想，這么美好的姑娘我一定要和她成為朋友。”
    在她手指點上鼻尖時，姜歲初笑著眨了下眼。
    姜歲初向她挪了挪，將額頭抵著她的肩膀，嗡聲道：“糖糖，我一直都覺得你是一個小太陽。”
    特別溫暖的小太陽。
    唐蜜愣了下，伸出手抱著她，毫不謙虛道：“嗯。我知道。”
    姜歲初笑了下，也伸手抱著她的腰，閉著眼睛含糊著說：“糖糖，讓我抱會兒，我想睡覺。”
    唐蜜看她一眼，像哄小孩那樣拍著她的背：“怎么這么累？”
    姜歲初閉著眼回答她：“期末考試和一項翻譯工作撞了，我熬了兩個大夜。剛回家想睡覺，又接到你的電話，嚇了我一跳。”
    她在她胸前拱了拱，已經開始囈語：“還好你沒事…..還好….沒事…..”
    說著說著就睡了過去。
    唐蜜看著她眼底的青色，有些心疼。她輕輕地拿過一旁的小毛毯蓋在她身上，然后安靜地躺在她身邊陪著她。
    她抬眸望向窗外，雪又開始下了。
    ………..
    姜歲初是被電話吵醒的，那是她給陸祉年設置的特別鈴聲。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從茶幾上拿過手機接通視頻。
    陸祉年看見她困頓的眼神和臉頰上紅紅的印子笑了下，“吵醒你了？”
    姜歲初揉了揉眼，困頓地點頭，“嗯。”
    她剛睡醒，聲音軟軟的特別的嬌。
    陸祉年心里軟了一塊，柔聲道：“那你再睡會兒，睡醒了給我打過來好不好。”
    “嗯～不要。”姜歲初搖了搖頭，抱著手機又側躺回沙發里。她看了眼時間，晚上九點多了，他那邊差不多是早上六點。
    “你怎么起這么早啊？”她聲音有些懶懶的。
    陸祉年把手機立在餐桌上，吃著三明治，“今天有早課，在另一個校區有點遠。”
    “哦。”姜歲初點點頭。
    陸祉年看了眼她身后的沙發和窗簾，“你在唐蜜家？”
    姜歲初愣了下，迷迷糊糊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唐蜜家里。
    “嗯。”她坐起身，才發現唐蜜好像沒在，“不知道糖糖去哪了。”
    她把視頻聊天縮小，果然看見唐蜜在微信上給自己留言了。
    糖糖：【歲歲，我在樓下超市買點水果，一會兒就回去。】
    “糖糖下樓買東西了。”她把毛毯放到一邊，曲著腿坐在沙發上和他聊天。
    “嗯。”陸祉年邊吃東西邊看著她，也不說話。
    姜歲初一開始還和他對看，看著看著漸漸目露迷戀。
    他好像越來越好看了。
    陸祉年看著她迷戀的眼神，輕輕勾了下唇，叫她：“姜歲初。”
    “嗯…”姜歲初回過神來，立馬蹲正坐姿，眉目清明的看著他，“怎么了？”
    陸祉年看著她可愛的樣子，不禁笑出聲來，要是人在身邊他肯定會忍不住撈進懷里好好親一下。
    姜歲初睨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陸祉年解決完最后一口三明治，順手洗了盤子放進碗柜然后拿過手機，“女朋友拿了特獎，我開心啊。”
    姜歲初嘴角微微上揚，有些不好意思，“你看見啦？”
    “一起床就看見了。”陸祉年拿著手機出門，他那邊也是寒冬，風雪比北城還大。
    他戴了頂線帽垂眸看著手機屏幕，長長的眼睫毛上掛了雪，“你就發了張截圖，什么也不說。我一開始還以為你給我轉錢了呢。”
    知道他是在開玩笑，姜歲初笑著配合他：“那后面發現不是給你轉的，是不是很失望？”
    他坐進車里，佯裝嘆氣，“唉，我后面一想我們家這個小財迷怎么可能這么大方，一定是我看錯了。再一看，果不其然是看錯了。”
    “哈哈哈～”姜歲初被他胡說八道的樣子逗得笑到停不下來。
    她一笑眉眼就彎了，眼睛彎成了月牙，亮晶晶的盛著光。陸祉年就那樣看著她，唇角也不自覺地跟著上揚。
    姜歲初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她下巴磕在膝蓋上歪著頭看他，眼睛彎彎的，“我這筆錢是有用處的。”
    “嗯。”陸祉年那邊鏡頭有些晃，他一手拿著手機一手系著安全帶，“錢夠嗎？”
    姜歲初笑了下，“你都不問問我用來做什么嗎？”
    就問錢夠不夠。
    系好安全帶，陸祉年背靠在椅背上，象征性地問一下：“那你是準備做什么？”
    “嗯……”姜歲初拖長音調，然后故作神秘道，“秘密，不告訴你。”
    陸祉年輕笑一聲，點頭：“行。寶寶我要開車了。”
    “哦，那…..拜拜。”姜歲初有些不舍，但還是笑著沖他彎了彎手，叮囑道，“你開車慢點。”
    陸祉年也不太想掛，他把手機放到前面，邊開車邊和她說話，“什么時候回云市？”
    姜歲初：“后天的飛機。”
    陸祉年：“跟樂樂說讓他去機場接你了嗎？”
    他正觀察著道路，屏幕里只能看到他的側臉。
    姜歲初指尖在他側臉上的酒窩處戳了戳，“嗯。說過了。”
    那邊風雪真的很大，隔著車窗她都能看見外面呼嘯的風雪。她不放心他這樣開車，“你先好好開車吧，我掛了。”
    剛好紅燈，陸祉年停下車拿過手機，“今年你生日我可能沒辦法回去。”
    姜歲初知道，他們學業很重，而且春假就兩周根本沒有時間回來。
    她笑了下，說：“沒關系，到時候我們視頻就好啦。”
    陸祉年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么，這半年的異國戀她總是這樣懂事。
    “再等我半年。”他說，“寶寶。”
    姜歲初彎了彎眉眼，點頭：“嗯，我等你。”
    “歲歲，你醒啦？”這時唐蜜拎著水果回來，在玄關處換鞋。
    “嗯。”姜歲初看過去一眼，然后收回視線對他說，“你好好開車，掛了哦。”
    陸祉年：“好。”
    掛了視頻，她穿上拖鞋走過去幫唐蜜拎東西，“你怎么買這么多啊？”
    唐蜜：“我看天氣預報說后面有暴雪，我怕困家里沒吃沒喝就出去買點兒囤著。”
    姜歲初把東西放到開放式廚房的島臺上，“那你怎么不叫我和你一起去。”
    唐蜜笑著捏捏她的臉：“你睡那么熟我怎么忍心啊。”
    她轉身打開冰箱，“剛才在和陸祉年視頻？”
    “嗯。”姜歲初幫她理著東西，挨個遞給她往冰箱里放。
    唐蜜：“他今年是不是不回國過年了，課業那么忙。而且他們學校的假期好像很短吧。”
    姜歲初嘆了口氣，“嗯，就兩周時間。”
    唐蜜把臺上的垃圾袋收拾起來，拿了盒草莓去洗，“那豈不是你過生日他也回不來了。”
    姜歲初也走過去洗手，唐蜜給她擠了點洗手液。
    她垂眸細細地搓著著手指，眼含微笑道：“糖糖，我打算去美國找他。”
    唐蜜頓了下，從邊上抽了幾張紙巾擦手，“什么時候去？”
    “就生日的時候。”姜歲初沖洗干凈手上的泡沫，關上水。
    唐蜜抽了幾張紙遞給她，“陸祉年知道嗎？”
    姜歲初接過紙巾擦干凈手上的水，搖頭：“我沒跟他說，想給他一個驚喜。”
    從特獎名單出來時，姜歲初就想好這筆獎金要怎么用了。她想買一張去美國的機票，去陪他過年。
    唐蜜扭胯撞了下她，調侃道：“可以啊姜歲歲，現在都這么浪漫了。”
    姜歲初被撞的踉蹌了下，笑著回侃她：“這不是向你學習嘛。”
    當初還在讀高中，她大過年的一個人跑去紀云山找姜明浩可是把姜歲初嚇了一跳。
    太大膽了。
    唐蜜笑了下，喂了顆鮮紅的草莓給她，“今晚在我家睡？”
    “好呀。”姜歲初咬下一口，拿過來自己吃。
    兩人點了外賣，有餐桌不坐，坐在沙發邊的地毯上用iPad邊看電影邊吃。
    看的還是《天空之城》。
    這部動漫兩人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每次湊在一起還是會拿出來看。說是看，也不過是放在那聽個聲音，劇情兩人都倒背如流了。
    桌上姜歲初手機震動了下，她拿過來看了眼。
    男朋友：【圖片】
    陸祉年發來一張截圖，什么也沒說。這張截圖和她發給他的一樣，只不過獲獎人名字那行寫的是陸祉年。
    她其實早就知道他也獲獎了，學校的公示名單上有他的名字。
    姜歲初笑了下，正準備打字回他，突然又收到一條銀行到賬信息。
    【[郵儲銀行]22年1月10日22:36陸祉年賬戶7775向您的尾號1656賬戶匯入，收入金額為50000元，余額………】
    他把獎金全部轉給了她。
    姜歲初愣了下，放下筷子打字：【你給我轉錢干嘛啊？】
    男朋友：【特獎獎勵給我特別厲害的女朋友。】
    姜歲初抿了下唇，兩人在一起這么久會互相送禮物，各種節日他也會給她發有意義數字的紅包。但是像這種直白的大額轉款從來沒有過，姜歲初一時有些無所適從。
    她指尖點在手機屏幕上，不知道該怎么回時，陸祉年的消息又發了過來。
    男朋友：【寶寶，想做什么就大膽去做。】
    男朋友：【我永遠可以是你的倚仗。】
    姜歲初眨了眨眼，沒想到自己隨意說了句這個錢有別的用處他居然當了真。還真的擔心她錢不夠，以這種方式給她轉錢。
    姜歲初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抬起手掌捂住眼睛，眼眶有些發熱。
    他總是這樣，小心翼翼地照顧著她的自尊心。
    唐蜜看見她這樣還以為她怎么了，湊過去想安慰她卻不小心看見她手機上的消息。
    嘖嘖嘖。
    她在心里默默嘖了幾聲，又不動聲色地挪了回去。
    姜歲初吸了下鼻子，把感動的眼淚憋了回去，打字回他。
    【愛你。】
    她知道他不想自己說謝謝。
    陸祉年看著她發來的消息，淺淺勾了下唇，回她：【愛你。】
    ……….
    唐蜜舞團年底才放假，姜明浩要留在北城陪唐蜜放假了也不回云市。咪咪最近有些感冒，姜歲初不敢帶著它坐飛機，只好拜托唐蜜和姜明浩照顧一段時間。
    安頓好咪咪后，她就飛回了云市。
    她想先回去陪陪媛姨和陸叔裴叔，然后在生日前直接從云市到h市飛美國。
    回云市這天是裴爍來接的她，一出機場她就看見裴爍穿著一身很酷的黑色皮衣站在他那輛重型越野車旁。
    “樂樂。”
    裴爍正在看手機，聽見聲音連忙收起手機小跑過去拿過她的行李箱。
    姜歲初沒跟他客氣，把行李箱給他，“樂樂，你來很久了嗎？”
    裴爍：“沒有，剛到一會兒。”
    姜歲初看了眼他的穿著，皺眉道：“你不冷嗎？穿這么點兒。”
    她看他那件皮衣里面就一件黑色的連帽衛衣，還是不加絨的那種。
    “不冷啊。”裴爍把行李箱拿去后面，然后按了下車鎖對她說，“歲歲，你冷就先上車。”
    “嗯。”姜歲初拉開副駕門坐了上去，然后把手機開機給陸祉年發了條信息報平安。
    自從他出國后，不管去哪兩人都會互相發一條短信。不是報備，就是想讓對方知道自己在哪在做什么。所以也不會刻意去等對方回消息，看到了有時間自然會回復。
    裴爍把行李箱放好后，坐上車啟動車子。
    姜歲初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天，“樂樂，你是不是快要實習了？”
    裴爍觀察著道路，點頭：“嗯，明年估計在學校里上一個月課就要開始實習了。”
    姜歲初：“那你們學校是統一安排嗎？”
    “好像是的。”裴爍想了下，說，“我也沒太關注這事，你看除了大一那年寒假我們去海城玩了一段時間，后面那一個假期我不是被你裴叔抓去當免費勞動力了。”
    所以實習對他來說就跟寒暑假差不多，反正都是被裴天派到基層去干苦力。
    姜歲初笑了下，替裴天說話：“裴叔這也是在鍛煉你。”
    這一點裴爍知道，他點點頭：“嗯。不過我倒是希望后面工作他可以不要插手，我想靠我自己。”
    她側了點身，看著他：“樂樂，你以后想做什么樣的警察？”
    裴爍看她一眼，然后笑了下，說：“如果可以，我想當個片警。”
    “嗯？”姜歲初來了興趣，“為什么？”
    在她看來裴爍有能力也有背景，他完全可以往更高處去。
    裴爍手掌著方向盤，看著前面，眉目沉沉沒有以往的吊兒郎當，“歲歲，我以前一直覺得當警察就要和爸爸們曾經那樣，沖在最前線到最危險的地方去。我以為只有那樣，才叫做為人民服務，才能被稱作一個好警察。”
    他偏過頭看了眼她，接著道：“可是后面我才發現，警察該去的地方不只是前線，還有身后那片街頭巷尾。”
    說著他笑了下，臉上帶了些不屬于他的靦腆，“歲歲，我沒有你和阿年那么大的理想抱負。我就想做一個小片警守護一方安寧，過平凡普通的生活。”
    姜歲初看著他臉上的笑心里有些動容，她還很少在裴爍身上看見他這么認真的一面。
    “當片警挺好的。”她說。
    如果可以，她希望裴爍可以永遠做一個快樂的小片警。
    裴爍有些欣喜地看著她，“真的嗎？”
    “真的。”姜歲初點頭，看著他認真道：“沒有萬家燈火，哪來的山河無恙。”
    “樂樂，我覺得你的理想很偉大。”她笑著沖他豎了個大拇指。
    裴爍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還以為你們會覺得我很沒出息呢。”
    “怎么會！”姜歲初睜圓了眼，鄭重道，“樂樂。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和年年都會支持你的。”
    裴爍心間微怔，伸手過來揉了把她的腦袋，“知道了。”
    云市的冬天行道樹依舊翠綠，冬天明媚的陽光透過枝椏照進車里。姜歲初將手遮在額前，扭頭看向窗外熟悉的街景。
    裴爍開著車，突然想到什么，問她：“歲歲，你和梁意還有聯系嗎？”
    “梁意？”姜歲初扭過頭，“有是有，但不怎么多。”
    她和梁意自從高二文理分科后聯系就變少了，加上她生病那一年更是一點聯系都沒有。后面還是通過唐蜜，兩人才重新加上微信，兩人都不是會主動的人，自然聯系也很少。不過逢年過節還是會發發祝福，寒暄幾句。
    “怎么了？”姜歲初有些奇怪，怎么突然問起梁意來了。
    裴爍笑了下，說：“沒什么。就元旦我不是在濱江路那邊治安嗎，碰見她了。”
    “哦，這樣啊。”
    “嗯。”裴爍唇角微揚，“她….變化還蠻大的。”
    姜歲初點頭：“好像是挺大的，我看她朋友圈發的照片和高中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梁意經常在朋友圈里發她出去旅游和寫生的照片，偶爾也會發發自拍照。她瘦了很多，而且那些照片一看就讓人覺得她是個熱愛生活的女孩子。
    特別的陽光向上。
    姜歲初想了想，說：“好像梁意就在云市美院念書，她們學校和你們挨著不遠吧。”
    裴爍愣了下，“美院？”
    姜歲初點頭：“對啊。是不是和你們學校就隔了一條街不到？”
    裴爍皺了下眉，“嗯，就門對門的距離。”
    他只是疑惑，為什么兩人學校離得這么近，大學四年他從來沒有遇見過她。
    姜歲初想到高一的事情，笑著對他說：“我還記得我高一剛到一中，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就是梁意。也是她指著你跟我說你是裴爍，我當時還不敢相信。”
    裴爍也跟著笑了，挑眉道：“為什么不相信？難道是因為我變得太帥了？”
    姜歲初被他自信的樣子逗笑了，不過她還是很誠實地點頭：“嗯。主要是你小時候那么胖，突然變得又高又瘦誰敢認啊。”
    裴爍笑了笑，隨后唇角漸趨平直，“歲歲，我也不是突然變瘦的。”
    姜歲初愣了下，笑容僵在嘴邊。
    那十年，在他們彼此間空白了太久、太多。
    裴爍覺察到她情緒的變化，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他有些無措地看了眼她，舔了舔唇，“那個….我….”
    姜歲初看著他緊張的樣子，噗呲一下笑出聲。他剛才那樣子就像小時候不小心惹她生氣了，小心翼翼地站在她面前扭扭捏捏地不敢說話。
    裴爍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笑，看著她笑的樣子自己也不禁跟著笑了起來。
    姜歲初笑得眼睛有些酸，“你笑什么？”
    裴爍笑看她，反問道：“你又笑什么？”
    姜歲初笑著搖頭，“我不知道。”
    裴爍摸了把頭，揚眉道：“我也不知道。”
    就是想笑。
    姜歲初在云市待了十來天，在生日前兩天動身去美國。
    去美國的前一晚，她正在臥室里收拾東西，舒媛拿著一個信封和一個有些大的紙袋敲門走了進來。
    “歲寶，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姜歲初把箱子扣上，放到一邊，“收拾好了，媛姨。”
    舒媛拉著她坐到床邊，把信封放到她手里，“歲寶，這里是一些美元，你帶在身上省得到時候下飛機了沒錢不方便。”
    “謝謝媛姨。”姜歲初把信封放進隨身的小背包里。
    “和媛姨說什么謝謝。”舒媛拉著她的手拍了拍，“我就給你準備了5000美金。多了沒辦法出境，你到時候到了美國要是錢不夠就讓阿年給你。”
    “嗯。”姜歲初乖乖點頭，“媛姨，你沒告訴阿年我要去美國吧。”
    舒媛笑看她一眼，“沒說沒說。”
    姜歲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要去美國這事除了陸祉年家里人都知道，還要拉著他們一起幫忙瞞著路祉年，她想想就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舒媛拿過那個紙袋，紙袋上印著醒目的品牌logo。
    “歲寶，這是我給你買的生日禮物。本想著你生日的時候送你的，但是要去美國我就只好提前送了。”舒媛說著把紙袋里的裙子拿出來，“看看，喜不喜歡。”
    裙子是一條高定的白色交叉淺v領襯衫裙，腰間配有一條白色寬腰帶。和以往舒媛給她買的衣服風格不同，這條裙子比較偏成熟職場風一些，但又不失甜美。
    “很喜歡。”姜歲初摸了摸裙子的布料。很柔軟。
    舒媛伸手別開她額前垂下的碎發，“明年你就大四了，不管是后面讀研還是工作，穿著總是要得體一些。這條裙子我覺得很適合你，在很多場合也都能穿得上。”
    姜歲初心下感動，附身過去抱住舒媛的腰，“謝謝媛姨。”
    平日里不僅關心她的學業身體，就連這些事情也會提前替她考慮到。
    舒媛笑著拍拍她的背，“那媛姨就提前祝福我們歲寶生日快樂，學業有成。”
    “嗯。”姜歲初鼻尖微酸，抱著舒媛臉埋進她脖子里用力的吸了吸。
    她喜歡媛姨身上的味道。
    ……….
    飛機落地美國時，廣播里播了一路的暴風雪奇跡般的沒有來。機場外一片陽光明媚，照在白皚皚的積雪上。
    姜歲初提前約好了車，司機是一位美籍華人。
    或許是見到國人有些親切，司機自然地和她聊起天。
    “小姑娘是在美國念書嗎？”
    她的目的地是陸祉年的學校。
    姜歲初本來在看窗外的積雪和陽光，聞言收回視線，淺笑道：“不是。我……未婚夫在那里念書。”
    她本來想說男朋友的，但是不知怎么的腦子里突然想到了元旦的時候陸祉年的那一句‘fiancee’就自然改了口。
    司機：“那你未婚夫肯定是個很厲害的人。”
    姜歲初笑笑，禮貌道謝：“謝謝。”
    她看著手機里陸祉年發來的生日祝福，彎了彎唇。她沒有回他，點開相冊找到她之前存的他的課表。
    陸祉年正在趕去另一節大課，發出去的消息沒有回復。這個點是國內的凌晨，她應該已經睡著了。
    他收了手機，走進教室坐在自己常坐的后排一點的位置。
    教授還沒有來，教室里有些嘈雜，各種語言都有。其中有幾個一起做過實驗的同學過來問了他幾個問題，他放下手機耐心和他們探討。
    其中一個韓國籍的女生順勢坐在他邊上的位置，胳膊有意無意地蹭著他的手臂。
    陸祉年皺眉掃了眼，不動聲色地往側了點身，然后把筆記本電腦放到中間隔開兩人的距離。
    在探討完后，其他人都回了自己的位置，只有韓國女生沒有動。
    陸祉年扭頭看了眼她，淡淡道：“sorry，thisseatistaken.”(不好意思，這個位置有人了。)
    韓國女生化著精致的妝容，笑容甜美：“Sirius,There'sonethingIdon'tunderstand.Canyoutellmeaboutit？”（賽里斯，我有個地方還不明白，你能給我講講嗎？）
    說著她手臂就要攀上來，陸祉年掀起眼皮冷冷地看她一眼，沉聲道：“pleaserespectyourself.”(請自重。)
    韓國女生咬著唇，一副受傷的表情看著他。
    陸祉年皺了下眉，拿起筆記本和書直接換到了另一邊靠窗的位置，還把身上的黑色長款羽絨服脫下來放在旁邊的位置上。
    姜歲初把行李寄存在校內的咖啡廳，然后按著指示牌一路找到了陸祉年上課的教室。
    到了教室門口，她原本還有些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找錯教室，可是她一眼就看見教室后排靠窗位置上坐著的那個人。
    黑色的短發，干凈清爽的黑色衛衣。還沒到上課的點，他左手虎口撐著點下巴，右手滑動著鼠標。
    他眉眼低斂，神情嚴肅又認真。
    姜歲初抿了下唇，繞到后門進去。
    進去的時候，后排靠門口的位置一個漂亮女生看了她一眼，姜歲初禮貌地沖她笑了下然后直接向窗邊的位置走去。
    越走近她居然還有點緊張。
    韓國女生見她向陸祉年走了過去，哼笑一聲單手撐著腦袋準備看戲。
    走到他邊上時，姜歲初下意識地放輕腳步。
    她站到他旁邊，輕聲詢問道：“hi,canIsithere?”(你好，我能坐這里嗎？)
    陸祉年有些不爽地吐了口氣，臉上的酒窩也崩成一道線。他眼神冷漠地扭頭正欲拒絕時，對突然對上一張笑盈盈的臉。
    那一刻，周遭的聲音好像都漸漸遠去，他只能聽見她的聲音。
    他怔愣住，眉頭緊蹙地仰頭看著她。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姜歲初看著他呆住的樣子，歪了歪頭，笑著用中文又問了他一遍：“同學，我可以坐這里嗎？”
    剛好此時教授進來了，她也沒有管他直接把他的羽絨服推到邊上的位置，在他旁邊坐下。
    韓國女生見姜歲初坐下，睜圓了眼。
    原來他吃這套？
    陸祉年的視線隨著她坐下往下移，一直盯著她白皙的臉。她穿著長款的白色羽絨服，戴了頂毛茸茸的粉白漁夫帽。
    襯得整個人又軟又乖。
    姜歲初側了點身坐著，單手撐著臉看著他，一雙圓圓的杏眼眨巴眨巴，“陸祉年，你該看黑板了哦。”
    老師都要講課了，他還一直盯著自己看。
    聽見她叫自己名字時他好像才恍然過來自己不是在做夢。
    陸祉年看著明亮的眼睛，喉結輕滾，“你怎么來了？”
    細聽，他的聲音有些抖。
    姜歲初笑了下，纖細的手指在桌上學小人走路一樣，然后勾住他的手指，“我來給你送生日禮物啊。”
    陸祉年看了眼被她勾住的手指，又看向她，輕笑了下：“你生日，給我送禮物？”
    “對啊。”姜歲初有些傲嬌地揚了揚下巴，“驚喜嗎？”
    何止是驚喜。
    陸祉年已經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教授開始講課了。
    “你先上課吧。”姜歲初剛想收回自己的手，手指還沒抽出來就被他一把抓住。
    她看著他，眨了眨眼。
    陸祉年把她的小手裹進手心里，緊緊握住從桌面上拿下來放到自己的腿上。
    他指尖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聲音低低地纏了點愉悅的笑意，“我的驚喜，不能跑。”
    姜歲初抿唇笑了下，另一只手拿過他的本子，然后向他攤手，“筆。”
    陸祉年勾了下唇，遞給她一支碳素筆。
    陸祉年看著她在自己本子上亂畫也沒有說什么，只是無聲地彎了彎唇然后握緊她的手開始認真上課。
    姜歲初任由他抓住自己的右手，然后用左手拿著筆在他的筆記本上找了一張空白頁亂寫亂畫。
    最后無聊了，就開始練習用左手寫他的名字。
    這是陸祉年聽的最不認真的一節課，聽著聽著他的目光就看向了身邊的人兒。
    看著她用左手在本子上艱難地寫著自己的名字，他心里漸漸升起暖意。
    好像，美國的冬天也不是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