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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第20章

    第二天中午,何灃過來敲謝遲的房門。</br>  謝遲不答應,何灃直接推門進來掀開她的被子,“怎么還在睡?”</br>  謝遲怒了,沖他一頓吼,“隨隨便便掀別人被子,無恥、下流、沒禮貌。”</br>  何灃看著她狂躁的模樣,“你怎么了?”</br>  “我要睡覺。”她夾著被子背過身去,“出去。”</br>  何灃坐到床邊,謝遲往里頭挪了挪,貼墻躺著,何灃伸長手戳了戳她的背,“欸。”</br>  謝遲拉起被子將自己蒙住。</br>  “都幾點了,別睡了,外面這么吵你能睡著?”</br>  謝遲不吱聲,也不動彈。</br>  “找了山下的雜耍,還有戲班子。”何灃又戳戳她的腰,“我還給你準備了新衣服,特漂亮。”</br>  謝遲冷笑一聲,“你不是說今天要把我關在屋里不放出門的嗎?你不怕我找事啊。”</br>  “你起來,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找事。”</br>  “我不去,帶她去吧。”</br>  “誰啊?”</br>  聽聽啊,還是人嗎?裝什么傻?</br>  “問你話呢。”</br>  “宋婉呀,人家溫柔可愛,還特別崇拜你。”</br>  “宋婉是誰?”</br>  “……”還裝,謝遲轉身瞪著他罵了一句,“混蛋。”</br>  “罵我干嘛?一大早吃了火.藥一樣,我做什么了?”何灃忽然想起劉老四塞給自己的女人,他笑著往床上爬,將她身體轉過來,“你吃醋了?”</br>  謝遲推開他,“誰吃醋,好笑。”</br>  何灃見她臉上慌亂的小樣子,心里更加高興,“他們都叫你少夫人,你當真了?”</br>  謝遲想抓枕頭砸他,可床上已經沒有枕頭了,她從褥子下拿出昨日何長志送給自己的刀。何灃翻身下床,站到遠處,“你這么兇,山下的男人能吃得消嗎?”</br>  “關你什么事。”</br>  “也就我能治得住你,留在這給我做小老婆吧。”</br>  “你還想要多少老婆?”</br>  “不多,十個就好。”</br>  謝遲將刀鞘砸向他,何灃接住,隨手放在桌子上,“越說越來勁,你傷不了我,把刀放下,別刺到自己。”</br>  謝遲一臉不悅。</br>  “大嘴有家有孩子,不能時刻陪著你。昨天送來的那個給你做貼身丫鬟,你們年紀相仿,談得來。”</br>  謝遲抬眼看他,“她不是送給你的嗎?”她停頓一下,嘟囔著,“你昨晚沒有和她……”</br>  何灃懂她的意思,“她不配。”</br>  謝遲低下臉,胸口一團氣瞬間通暢了。</br>  “有什么服侍不當告訴我。”剛說完,何灃又補上一句,“算了,用不著告訴我,你這脾氣有人家小姑娘受的。”</br>  “……”</br>  何灃朝她走過來,突然俯身,謝遲往后躲,何灃趁她不注意,抽走了她的刀,“這個我先拿走了。”</br>  “那是二叔送我的。”</br>  “你這二叔叫的挺順口嘛。”何灃背著手湊過來,臉靠近她的臉,“這么喜歡隨我叫,什么時候隨我一起叫爹?”</br>  謝遲一腳踹開他。</br>  何灃撫著肚子,“腳力不錯,看來是快好了。”</br>  “還給我。”</br>  何灃轉了轉刀,“來搶。”</br>  “無聊。”</br>  “快起來。”何灃玩著刀吊兒郎當地出去了,“趕緊梳洗,換上漂亮衣服出來,別給老子丟人。”</br>  “……”</br>  何灃剛走,王大嘴抱著衣服進來,“瞧瞧少當家開心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王大嘴走到床邊,“我看見那個新來的丫頭了,說要給少當家的做小老婆?那幫男人成天就想著三妻四妾,還好我當家的又窮又丑,沒人盯上他。”</br>  “聽說昨晚那丫頭等一夜,坐房門口睡著了,哪料少當家在外頭喝酒今早才回來,不僅不要她,還把她支來服侍你,笑壞我了。”王大嘴與謝遲朝夕相處,自是向著她的,“你別擔心,我們少當家不花心,對女人沒那么多心思。而且她也搶不著,相貌條子都不如你,也不像你似的有文化,最多也就做個暖床的。”</br>  “他娶多少都不關我的事。”謝遲嘴上硬著,心里卻有種莫名的舒暢,她坐到床邊,“我跟他沒關系。”</br>  “你是還想著離開山寨吧?”</br>  “嗯。”</br>  “哎,不是嬸嬸勸你,下山你也說不了好婆家啊,女兒家沒了完璧之身,日后要遭男人嫌棄的。找個不三不四的人,還不如跟著少當家。”</br>  “……”謝遲急忙解釋,“我……我是。”</br>  “是什么?”王大嘴怔愣片刻,“是個雛兒?少當家的沒碰過你?”</br>  謝遲覺得臉上發燙,點了點頭。</br>  王大嘴笑的前仰后翻。</br>  謝遲看著她巨大的嘴,臉更紅了,“……你別笑了……這有什么好笑的。”</br>  王大嘴攬住她的肩,笑的上氣不接下氣,“那他天天跟你待一起干嘛?半夜還老鉆進來,干說話?”</br>  “嗯……”</br>  “少當家血氣方剛的,不應當啊。”</br>  “反正……沒有那個。”</br>  “要不要嬸嬸教你幾招御夫之道?保管拿的他死死的,下不了你的床。”</br>  “……”謝遲推開她,“不用不用。”</br>  “瞧瞧羞的,難怪他們都愛調戲不經事的小姑娘,我看著都想憐愛。”</br>  “……”謝遲無奈,“別說了嬸嬸。”</br>  王大嘴拍拍大腿,站了起來,“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咱們換新衣服,今天外面熱鬧的很。”</br>  “客人都到了嗎?”</br>  “差不多了。”</br>  “青寨的人也都到了?”</br>  “早到了,一會都開席了。”</br>  宋婉揉著眼睛進來,哈欠連天,“阿吱,少當家不要我,讓我跟著你,少夫人是沒戲了,以后你可不要欺負我啊。”</br>  王大嘴笑著看她,“她脾氣很好的。”</br>  謝遲心情不錯,這個宋婉天真可愛,有話直說,不像是什么有心機的人,她對她并無敵意,“你剛睡醒嗎?”</br>  宋婉懶懶地靠著桌子,“是啊,可把我困死了,早知道不等了,我這腰都疼。”</br>  “那你坐會吧。”</br>  王大嘴扶著謝遲上輪椅,宋婉隨口問一句,“要我幫忙嗎?”</br>  “不用,你去打點水,待會我把事情跟你交代交代。”王大嘴不舍謝遲,更不舍何灃給的大洋,“明天我就不過來了,丫頭,你可要好好照顧她。”</br>  “放心吧。”宋婉瞇著眼懶懶地笑,忽然問道,“對了,一直守在院門口那個男人是誰啊?”</br>  “陳崢啊。”王大嘴推著謝遲往外走。</br>  宋婉跟上去,“他多大了?娶妻了嗎?有沒有兄弟姐妹?父母還在嗎?”</br>  ……</br>  外頭鑼鼓喧天,人喊馬嘶。</br>  何灃往大堂去,一路眉飛色舞,想起謝遲那個別扭樣就覺得十分痛快。</br>  大堂門口擠滿了人,有的在擺桌賭博,有的在喝酒劃拳,還有的圍著姑娘動手動腳。</br>  他們見到何灃紛紛停下來打招呼。</br>  堂里人已經喝上了,何長志正在門口敬酒,見何灃一個人過來,湊過去問:“你那小媳婦呢?”</br>  “在屋里。”</br>  “還睡著呢?”</br>  “剛醒。”</br>  “說好的陪二叔不醉不歸。”</br>  “女人家喝什么酒,我陪你喝。”</br>  何長志看向旁邊的兄弟,“你瞧見沒,還沒成親都護上了。”</br>  何灃還沒來得及提酒杯,裴蘭遠神色凝重地來找他,把人拉到偏處。</br>  何灃見他面色不對,“出什么事了嗎?”</br>  “剛才老金來找我,說礦上出事了,死了兩個人。”</br>  “怎么回事?”</br>  “具體不清楚,我現在下去看看,你就別去了,今天客人多,你陪他們喝酒。”</br>  “一起去吧。”</br>  “不用,有什么事我讓人上來通知你。”</br>  “畢竟鬧了人命。”何灃拍他的背,“走了。”</br>  ……</br>  宋青桃被宋蟒拉上來給何長輝祝壽,送完禮,悶悶不樂地離開。剛走到寨門口,遇到牽馬的何灃和裴蘭遠。</br>  她故意從他面前晃過去,不料何灃看都沒看自己一眼。她有氣出不去,心里堵得慌,主動叫了聲:“三哥哥。”</br>  何灃聞聲望去,見是宋青桃,語氣涼薄,“怎么了?”</br>  “你沒什么要對我說的嗎?”</br>  何灃跨上馬,“沒有。”</br>  裴蘭遠笑著上馬,“青桃,我們現在有事情,等回來再說。”</br>  “不行。”宋青桃攔在馬前,“聽說劉四叔送了你一個女人,你還收下了。”</br>  “讓開。”</br>  “你變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br>  何灃不理她,直接駕馬走了。</br>  “三哥哥!”</br>  “何灃!”</br>  ……</br>  謝遲剛梳洗打扮完,準備出去。</br>  守在門口的陳崢攔住了她。</br>  “何灃讓我去看戲。”</br>  “剛來人通知,少當家的讓你待在院里,不許出去。”</br>  “……”</br>  宋婉一臉笑意,明目張膽地打量著陳崢,陳崢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轉過身去,看到遠處趕來幾個穿戲服的人,“來了,那是椿班的人,少當家怕你無聊,提了三人單獨給你唱。”</br>  謝遲沒辦法,她又不能沖出去,只好回院里。</br>  她看戲很挑,再加上心里有事,一句都沒聽進去。倒是旁邊的宋婉看的津津有味,抬著手還學起那旦來。</br>  陳崢也在一旁看著,宋婉悄悄湊近,與他聊天,“你每天都守在這里?”</br>  “嗯。”</br>  “不累嗎?”</br>  “不累。”</br>  “很無聊吧?”</br>  “還好。”</br>  ……</br>  外頭吵了一天。</br>  傍晚,宋青桃醉醺醺地來到何灃院子門口,被陳崢攔下來。</br>  她左手持槍對著陳崢,“讓開。”</br>  陳崢雖怕,卻更不敢放行,“宋大小姐,您今天就算要打死我我也不能讓您進去,少當家下了令,我也沒辦法。”</br>  “你讓開,我不想跟你動手。”</br>  “大小姐,真的不行,您回去吧。”</br>  “你讓不讓!”</br>  “不讓。”</br>  宋婉抱著被子從東面走到西面,剛好被宋青桃看到,她沖她大喊,“你給我過來。”</br>  宋婉不明所以地走過來,“叫我?”</br>  “你是昨天送給何灃的女人?”</br>  “是啊。”</br>  宋青桃打量著她,忽然抬手要把她擰出來,宋婉用力甩開,趕緊躲到陳崢身后,“你誰啊?動手動腳的,粗魯。”</br>  陳崢護住宋婉,“大小姐,您別為難我,這院里的人,您一個都不能動。”</br>  宋青桃紅著眼,故意朝里頭大吼:“我看你們能躲到什么時候!”</br>  謝遲正在屋里寫字,聽到聲音,筆尖頓住,墨在紙上暈出一大片黑。</br>  終于來了。</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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