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林灼穿著干凈的校服隨意單肩背著書包踏進了教室,天蒙蒙亮,里面零零散散坐著幾個人,眼神有些奇怪。
林灼沒在意這些,她面無表情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抽出早讀的書隨意翻看,打了個呵欠,大腦倒是格外清醒。
她實在討厭學習,但上帝似乎卻在這方面點滿了技能,俗稱“別人家的孩子”。
隨著上學時間臨近,教室里逐漸坐滿了,有些壓抑。
老師沒來,還能聽見竊竊私語的嘈雜聲,林灼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臉色不善的合上書,抬眼看著周圍的同學,猛地站起來,勾起嘴角笑了笑:“說吧,有什么好奇的直接問,我人就在這兒呢。”
“林灼,昨天為什么請假啊?”一個坐在窗邊的女生故作好奇的撐著側臉詢問著,一時間分辨不清善惡。
“和你沒關系。”林灼也不客氣,她平靜的注視著對方,笑了笑,“有時間說我的閑話,不如好好管管你自己的成績,方羽微。”
教室里鴉雀無聲,林灼嘖了一聲,坐回座位。
口袋里屬于顧皎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林灼掏出手機看見微信上周江離發的消息。
「你看班群。」
林灼抬頭看著周江離的背影,忍不住皺了皺眉。
班群消息她早就屏蔽了,沒什么重要性,翻到最下面才看見短短時間內已經99+
林灼點開聊天界面,翻到新消息最上面,是匿名——
「某位學霸在外面約炮你們知道嗎?」
「誰啊?我們班的?」
「外表倒是長得清純,抽煙喝酒,誰知道一天在玩些什么。」
「她是同性戀。」
「虧我之前還喜歡過她,惡心死了。」
……
「可真嚇人,竟然發火了哈哈。」
「戳中心事了唄,早就不干凈了吧。」
「她們那一伙兒,哪有干凈的?」
全是匿名。
藏在偽裝下的惡意。
聊天還在繼續,絲毫不顧及“她們這一伙兒”也在群里面呢。
「早看她不爽了,裝什么啊。」
「長得清純罷了。」
「臟死了哈哈,不會得病吧?」
「那可不一定,得離她遠遠的。」
……
巨大的聲響打斷了群內的討論——
林灼將桌子上的一本書直直扔到了黑板上,然后她氣定神閑的勾起嘴角走上講臺,撿起了那本書,雙手撐在桌子上,環視著下方自己親愛的同學們。
“有什么話當面說。”林灼笑著,眼中滿是冷意,“別當縮頭烏龜。”
一片寂靜,絲毫沒有群里的熱火朝天。
“我不生氣。”林灼繼續道,“對我不滿的,直接告訴我。”
沉默。
依舊是沉默。
“有膽子在群里罵我,沒本事當面來?”
林灼咬緊后槽牙,眼神變得兇狠起來,她猛的踹了桌子,“砰”的一聲讓所有人為之一震。
“林灼,有火別在教室發,你不學了我們還要學。”夏遼抱著手臂靠在后桌上,挑起眉有些惡意的看著林灼。
她眼神鄙夷的上下掃視著林灼,緊接著輕笑一聲:“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出去賣。”
“你他媽說什么呢?”周江離也坐不住了,一拍桌子站起來,氣沖沖的看著好整以暇坐在位置上的夏遼。
“我說的不對嗎?”夏遼攤手,“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周江離你也被我說中了?”
姚尋真直接起身想要走過去,卻被林灼攔住了。
“林灼?”
“沒事。”林灼笑著安撫到。
她緩緩走到夏遼桌前,垂眼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良久,扯著嘴角笑了笑。
下一秒,夏遼就成了落湯雞。
冬天的衣服很厚,她桌子上的溫水成了最好的災難。夏遼不可思議的看著林灼手中的空杯子,她的頭發全濕了,狼狽不堪。
“林灼?!”夏遼咬牙切齒的站起來想要打回去,卻被林灼很快捏住了手腕,動彈不得,“放手!”
“別像個潑婦一樣。”林灼平靜的說道,她的眼里似乎從來沒有夏遼,“挺惡心的。”
林灼扔開了夏遼的手,將杯子重新放回桌子上,就這樣就著安靜的氛圍坐回座位上,隨意翻看著書籍,順道背了幾個單詞。
班級群也靜悄悄的,沒人再在里面說一句。
林灼活動了下手腕,掏出手機在群里發了消息:「今天的事到此為止,我不會管你們究竟是誰說的話,也不管是誰造的謠。我的生活和你們無關,保持距離,謝謝。」
無人回應。
就像死了一樣。
不一會兒,韓蕊抱著電腦走了進來,她首先發現了教室了不尋常的氛圍,也注意到了哭哭啼啼用紙巾擦著自己的夏遼,忍不住皺了皺眉。
“夏遼,你怎么回事?”
夏遼抽噎著不說話。
“同桌說。”
她同桌磕磕巴巴的,“呃...”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做的。”林灼舉起手平靜的與韓蕊對視。
韓蕊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她嘆了口氣:“下課你們倆來我辦公室。”
這件事好像就翻篇了。
“上次月考成績出來了,卷子之前就講完了,排名你們自己看看,退步的還是大多數。”電腦屏幕投在熒幕上,一張電子表格。
不出所有人意料,排名第一的還是林灼。
年級第一。
林灼抬頭看了一眼就低下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林灼這次總成績拉了年級第二六十分。”韓蕊頓了頓,繼續說道,“方羽微你如果能再多考3分就差不多了。”
方羽微死死的盯著屏幕上自己的排名。
第三。
還不夠。
“好了,距離高考還有不到七個月,大家都收收心,最后一段時間爭取再多努把力。”韓蕊合上電腦,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林灼,夏遼,你們跟我去辦公室。”
“說吧,怎么回事?”
看著站在面前誰也不搭理誰,一看就不對付的兩人,韓蕊深感頭痛,明明才過了一天,這林灼怎么總是會找麻煩。
“老師...”夏遼可憐巴巴的看著韓蕊,眼眶通紅,幾乎下一秒就要落淚,絲毫沒有剛才趾高氣昂的模樣。
林灼在心里咂舌,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
“林灼拿水潑你了?”韓蕊問。
夏遼此時卻搖了搖頭,“...沒有,是我不小心把水灑了。”
林灼挑眉看著夏遼,明顯沒想到對方會這么說。
當然不能說。
夏遼暗自咬牙,如果韓蕊強硬的讓林灼道歉,那么恐怕會牽扯出群里面的事。
真麻煩。
“行吧行吧,那你先回去。”韓蕊煩得要死,當了快二十年的老師,總是能遇見難搞的學生。
當然最難搞的,還得數眼前這個。
林灼又隨便搬了把椅子坐在韓蕊面前,接受著對面人的拷問。
“你最近,住哪的?”韓蕊問到,剛才的事就算翻篇了。
“你媽說你已經一天沒回家了。”
“女朋友家啊。”林灼聳肩,理所當然。
“...你才十八歲。”韓蕊有些頭疼,“她是干嘛的?”
“在酒吧工作。”
韓蕊睜大了雙眼。明顯是擔心林灼被騙了。
“沒被騙。”林灼笑了笑,“自由戀愛。”
“我如果是你媽,非得氣瘋了不可。”韓蕊默默說道。
想到那個場景,林灼就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和父母做對很快樂?”
林灼挑眉。
“當然。”
“臉上怎么回事?”湊近了,韓蕊才看見林灼左臉有些不正常的紅暈,“誰打你了?”
林灼偏過頭去有些遮掩,她眼神平靜的看著韓蕊:“沒事。”
“你爸媽嗎?”韓蕊問。
“猜對咯。”林灼倒是沒什么心理負擔。
韓蕊嘆了口氣:“你如果...”
“我才不想做他們心中完美的孩子。”林灼說,“就像沒有任何靈魂的傀儡一樣。”
“憑什么?”
“與其這樣,我寧愿去死。”
————
林灼回到了顧皎安靜的家里,女人要去工作所以現在只有她一個人。
林灼將書包隨意扔在沙發上,走到餐廳的書架前抽出一本之前自己沒有看完的書,重新坐在沙發上看了起來。
每天上學總是這樣,三點一線,毫無新意。
只有回到了這個家,才有一種活下來的感覺。
時間過得很快,一本書看完了顧皎還沒有回來,林灼看看墻壁上掛的時鐘,已經快十一點了。
她伸了懶腰,進浴室洗澡。
躺到床上已經十一點半,顧皎還沒有回來,林灼打了電話過去,無人接聽。
她皺緊了眉頭,給溫妮打了過去。
“哪位?”溫妮看著手機上的陌生號碼,倒是很快的接了電話。
“顧皎在嗎?”
溫妮很快反應過來對面那人是誰,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她剛才遇見一個朋友先走了。”
林灼躺在床上,眨眨眼,良久才“哦”了一聲,然后掛斷電話。
————
“有十年沒見了吧?從你出國之后。”
時間回到一個半小時以前,在酒吧附近的咖啡館里,顧皎和一個男人對坐著,面前還各自擺放著一杯咖啡。
“嗯,或許吧。”顧皎拿著小湯匙有些無聊的在咖啡杯里攪動著,她畫著精致的眼妝,眼線拉得很長,有一種莫名的性感,卷曲的頭發用蝴蝶爪夾固定在腦后,垂落下幾縷發絲。
面前的男人和她從小一起長大,兩人的家庭也算是世交,之前雙方父母還有訂娃娃親的打算。
不過幸好沒有。
項云深低聲笑了笑:“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以前怎樣?”顧皎挑眉。
“這么不愛搭理人。”
“我爸媽沒告訴過你嗎?”顧皎勾起嘴角,“我喜歡女人。”
項云深愣住了,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問道:“喜歡女人就不能有男性朋友了?”
顧皎輕笑一聲:“我倒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
“公司談項目來這兒出差,同事幾個說要來酒吧玩玩,誰知道這世界這么小。”
項云深聳聳肩,他倒是成熟了不少,和小時候跟在屁股后面哭鼻子的小男孩完全不一樣。
“你別和我媽說我在這。”顧皎提了一句。
“放心。”項云深點頭。
他不太了解顧皎家里具體情況,但據他母親說,五年前顧皎就再也聯系不上了,差點要報警。
這樣想著也就說了出來:“阿姨他們之前好像還想報警。”
“我知道。”顧皎抬眼看著項云深,“所以我提前留了信。”
“那你現在過得怎么樣?”
“挺好的。”顧皎頓了頓,“比那段時間快樂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