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上衛(wèi)生間,有個人從里面走出來,和我擦肩而過,這人身材高大,穿著整潔的中式白色衣褲,圓腦光頭,居然是蔣姐的丈夫陳大師。頓時我就傻了眼,大腦嗡的一聲,陳大師看了我一眼,就走到男衛(wèi)生間的門口洗手。這時我才想起來,他并沒有見過我,這才叫做賊心虛。
下意識左右看看,我并沒看到蔣姐在餐廳里。我已經(jīng)沒有心思尿尿,低著頭準(zhǔn)備開溜,卻看到胸前的五毒油項鏈顏色發(fā)深。我忽然想起之前方剛說的話,就故意朝那位陳大師的位置多邁了兩步。果然,油的顏色更深了。
陳大師洗完手,就轉(zhuǎn)身走進另一個包間,離我和阿贊NangYa的包間是斜對面的關(guān)系。我連忙溜回包間,把情況和阿贊NangYa說了。她不相信有這么巧的事,我對天發(fā)誓,她仔細想了想,說:“肯定是方剛和老謝都被扣押在烏汶的什么地方,不然蔣姐和她丈夫不可能來烏汶,但她丈夫是否知情,就不清楚了。”
我想起之前常用的那個招數(shù),就又掏出手機,把服務(wù)生叫來,遞給他一張千元泰銖的鈔票。這服務(wù)生很年輕,不明白什么意思,我告訴他,讓他把手機放進胸前的口袋,尾部朝上,進到斜對面那個包間里去隨便送點什么東西或飲料,說是免費贈送的,錢由我來出。盡量多停留一段時間再出來,比如收幾個不用的空盤子,最后把手機還給我就行。
服務(wù)生看起來是個膽小的男生,不太想做,我又掏出一張千元鈔票給他,這下他不再猶豫了,我將手機調(diào)成靜音,打開錄音機,讓他握在右手,再把托盤放在手機上,外表看不出來什么異常。
我把包間的門打開一道細縫,看著服務(wù)生從后廚端出兩杯果汁,進了陳大師的包間。我抬腕掐著時間,過了半分鐘左右,服務(wù)生才從里面出來,托盤里放了幾個空盤子,走進廚房。不一會兒又走出來,進到我的包間。我問他那包間里有幾個人,他說:“只有兩個人,一位穿白色衣服的先生,和一個穿花衣服的女士。他們正在交談著什么,我找借口收空盤子,沒敢停留時間太長,怕被發(fā)現(xiàn)。”
這服務(wù)生看來還有些腦子,他把手機還給我就出去了,我插上耳機,和阿贊NangYa各聽一端,錄音內(nèi)容如下。
敲門聲,服務(wù)生:(泰語)兩位打擾了,這是本餐廳今晚贈送的果汁。
蔣姐:(泰語)哦,好。
服務(wù)生:(泰語)這幾個空的盤子可以讓我?guī)湍掌饋韱幔?br/>
蔣姐:(泰語)可以,拿走吧。(漢語)老公,這口惡氣我是肯定要出的,你怎么也要支持我。
中年男人:(漢語)你到泰國來是做佛牌生意,不是綁架生意的。
蔣姐:(漢語)是他們先整我的,你要我說多少遍才明白?
中年男人:(漢語)如果你不在佛牌里做手腳,他們會整你?我看還是放人吧,別把事態(tài)搞得無法收拾。
蔣姐:(漢語)放人?不可能,要么吐出錢來賠我損失,不然就打斷他們的腿,讓他倆再也不能去請牌!
中年男人:(漢語)這不好吧……
蔣姐:(漢語)我不管,你當(dāng)初說過什么事都聽我的。對了,明天我們還要去見阿贊屈帶師父,你不要吃牛肉啊。
中年男人:(漢語)唉,又要去,幾個月前不是去過一次了嘛。
蔣姐:(漢語)你不懂,平安法事要經(jīng)常做的。(泰語)喂,這個還沒吃完,不要收走。
服務(wù)生:(泰語)好的,請兩位慢用。
聽完錄音,我和阿贊NangYa對視一眼,表情凝重。我又把剛才五毒油的告訴她,阿贊NangYa想了想,說:“要么是他身上佩戴有入靈的陰牌,或者有陰法刺符。”
“有沒有第三種可能?”我問,因為去年我和一個客戶閑聊,他師父是個風(fēng)水師,我問是不是請牌送給他師父,客戶說真正的風(fēng)水師都不能戴泰國佛牌,也不能供奉古曼童和做刺符。因為風(fēng)水師的知識屬于道家玄學(xué),尤其與小乘佛教有沖突。
阿贊NangYa說,第三種可能就是,他中了降頭。
這才是我要的答案,之前我和方剛閑聊的時候,他隨口說蔣姐有可能是給陳大師下了情降,不然那種香港風(fēng)水師為什么要和蔣姐這種心思狠辣的女人結(jié)婚?
論下降頭,阿贊NangYa也是專家,尤其是情降。當(dāng)初在貴州畢節(jié),她被那個負心男人把心傷透了,所以開始鉆研情降術(shù)。自從印尼汪夫人事件之后,我輕易不再接下降頭的生意,但在泰國久了,經(jīng)常聽人說阿贊NangYa的情降術(shù)很靈驗,效果也非常好。我問她:“情降都有幾種,能達到什么效果?”
阿贊NangYa說:“有粉末、水、膏狀和純咒語的方式,也可以配合使用。效果其實都是暫時的,沒有哪一種情降能長久起效,最多也就是兩年。但情降術(shù)不能過海,在東南亞做的情降,回到中國效果就會減弱一半,所以有的人只好定期來做情降。從這個蔣姐的話里,能判斷出她應(yīng)該是在幾個月前對老公下過情降,現(xiàn)在又找借口來補做。”
我說:“現(xiàn)在只有一個辦法了,跟著他們倆,看他們什么時候能去扣押方剛和老謝的地方,再想辦法報警救人。”
在包間里又停留了十幾分鐘,才看到蔣姐和那位陳大師出來,兩人走出餐廳,我和阿贊NangYa也出去遠遠跟隨。為了怕被認出,阿贊NangYa用她那塊紅色的大絲巾把臉蒙住,我跟在她后面走。
就這樣,我們倆跟著蔣姐夫妻步行不到十分鐘,進了附近一家風(fēng)景不錯的酒店。這酒店對面有座公寓式酒店,距離最近,我和阿贊NangYa在公寓里訂了兩個位于一樓的房間。
在客房里,我問:“情降要怎么才能解開?”
“主要看施降者用的是什么法門,如果不清楚,就只能用幾種心咒逐個試驗。”阿贊NangYa回答。
向前臺服務(wù)生借了個充電器,回到自己房間,為防止半夜蔣姐出來活動,我只好整夜坐在窗前,將手機的鬧鐘調(diào)成每隔五分鐘震動一次,再放在襯衫胸前的口袋,眼睛緊盯著對面酒店的大門。好在那家酒店的夜燈設(shè)置得很漂亮,既不過于明亮而影響睡眠,又能看清進出酒店的人。
到了凌晨一點多,我已經(jīng)困得不行,心想蔣姐是不是今晚不可能出來了。這時卻看到蔣姐獨自從酒店大門走出,站在路邊似乎在等出租車。我連忙跑出去,在公寓院子大門旁邊躲著,這里位于BRT車站附近,雖然晚上沒有大巴,但出租車還是偶爾有路過。
蔣姐上了出租車離開,我急得要死,幾分鐘后才又看到另一輛出租車,連忙鉆進去,讓司機朝前追。好在運氣不錯,這條路沒什么岔路,司機踩油門駛了十幾分鐘,就看到了前面那輛出租車。我在車上給阿贊NangYa發(fā)短信,說正在跟蹤蔣姐,再把我表哥的手機號碼發(fā)給她,告訴她如果天亮我還不回來,就讓她報警,同時給我表哥打電話。
大概一刻鐘后,前車在路邊的一家旅館院內(nèi)停下,我乘坐的這輛車司機剛要減速,我連忙告訴他繼續(xù)向前開。又慢慢開出一百多米,我回頭看到蔣姐已經(jīng)下車進了院子,才讓司機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