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我心情特別不好,白梅挺好的一個女人,既年輕又漂亮,最后卻香消玉殞在自己丈夫手中,可謂人間慘劇,她老公出軌在先,又下毒手,現(xiàn)在命不久長,也真稱得上是自作自受了。只是這一場夫妻爭斗,最后誰也不是贏家,都把自己最寶貴的東西搭了進去。
第二天,表哥問我:“田七,你怎么了,悶悶不樂的。”我不想把白梅的事告訴她,就推說感冒了,不太舒服。
在那之后的很多時候我都在想,如果那天晚上白梅沒有沖動,把下降的秘密悶在肚子里,再過兩個月,她老公命歸西天,她的生活從此就是全新的,不管我是否和她結(jié)婚,至少是一個很好的紅顏知己兼情人,多么美滿的結(jié)局。可惜,這個世界上的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也許是我想得太美好,雖然白梅起初只是受害者,但后來她也從受害變成了害人,可能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
在泰國的時候,我總是特別想家,也經(jīng)常在網(wǎng)上看關(guān)于沈陽的新聞。世界之大,不奇不有,在沈陽本地報刊《華商晨報》的電子版中,每天都有奇奇怪怪的事情發(fā)生。什么“二十歲小伙入室專偷老婦內(nèi)褲”、“沈陽市殯儀館靈骨塔大批骨灰盒被盜”、“XXX牌面包吃出鐵釘”等新聞。
在關(guān)注新聞的同時,我也特別惦記佛牌店,因為離得遠,不知道孫喜財那家伙又搞出什么花樣來,就在QQ上問孫喜財最近生意如何。本來我是有王嬌QQ的,也經(jīng)常聊天,可自從她和孫喜財談戀愛之后,就開始有意無意地在QQ上躲著我,很顯然,孫喜財是怕我打他女朋友的主意,雖然她是我表妹。
孫喜財回復我說生意還不錯,他會每隔一個月把銷售賬發(fā)給我,缺什么貨也會提前和我說。我不放心,就讓他拍照給我看,幾張照片是各個貨架的多角度圖,看起來井井有條。我眼尖地發(fā)現(xiàn),其中一張照片上的角落中,隱約露出一個方形物體,佛牌店里的一切都是我親自經(jīng)手的,而那個方形物體我看著眼生,就追問他這是什么。
孫喜財回復的文字中明顯帶著慌亂,隔了近十分鐘,他才拿出一個木制相框拍照給我看,說是想弄幾個鏡框,把最貴的佛牌嵌進去擺在顯眼位置,看起來有檔次。
這話沒什么錯,但我很清楚,那個木制相框根本就不是先前照片角落的那個方形物體,據(jù)我估計,應(yīng)該是孫喜財慌亂中不知道從哪弄了個相框,臨時用來唬弄我的。按孫喜財?shù)呢澵敽退P÷斆鳎隙▎柌怀鏊匀粊恚劣谒降自谕媸裁椿樱荒芑厣蜿栍H自調(diào)查。于是我告訴表哥回沈陽看父母,就悄悄買了機票飛回去,并沒告訴孫喜財。
晚上十點多鐘我才到家,先胡亂吃了點東西,在家里稍作休息,就出門直奔佛牌店,想來個突然襲擊。出租車到了地方,已經(jīng)是午夜十二點過后,街兩旁店鋪沒有一家亮燈的,只有遠處路口的幾家燒烤大排檔還在營業(yè)。我站在店門口,敲了半天門也沒人開,但屋里隱約傳出貓叫聲。
我心想,兩人睡在里面的臥室,就算睡得再死也不應(yīng)該完全聽不到吧?好在我有鑰匙,打開店門開了燈,才發(fā)現(xiàn)臥室門打開著,床上空無一人,只隨意扔著兩件樣式性感的女式黑色蕾絲胸罩和內(nèi)褲。一只黑白花的貓站在門檻處,警覺地盯著我,尾巴很粗,毛都豎起來了。
王嬌和孫喜財沒在家,他們倆能去哪兒呢?也許是去附近的大排檔吃夜宵了,我這樣想著,再看著店里的十幾個貨架,佛牌和古曼童倒是都擺得整齊有序,看起來沒什么問題。我在店里來回踱步,看到里屋王嬌和孫喜財睡的那張床,我不由得又想起了白梅,心里一陣可惜。
我忽然看到在墻角堆了兩個大紙箱,上面堆了很多雜物,雖然東西很多,但我卻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這些雜物似乎都是故意被放在紙箱上的,看起來很怪異。我來到紙箱跟著,看到一角有個破損的洞,用力扒開這個洞,掏出手機打開閃光燈朝里照,看到里面有涂著深紅油漆的木板,不知道是什么東西。我干脆動手把紙箱上堆的那些雜物一件件全都拿下來,打開紙箱,頓時嚇傻了,里面裝的竟是十來個骨灰盒。
看到這些骨灰盒,我心里的懷疑終于得到了印證,跑出里屋,拉開貨架下面的黃布簾,果不其然,貨架底部原本是堵死的,可現(xiàn)在都改造成了小柜子,打開柜門,里面整整齊齊地擺了一溜骨灰盒,有大有小,有新居然還有舊。
我又氣又怒,這時店門打開,孫喜財和王嬌沖進來,那只貓嚇得“嗷”的一聲竄進臥室。孫喜財大喊:“抓小偷,你他媽的給我把手舉——”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就又咽回去了,因為他看到了我。
“田、田哥,你怎么在、怎么來了?”孫喜財一愣,看到我正在欣賞那幾個骨灰盒,臉頓時白了,說話也開始結(jié)巴。
我笑著說:“你什么時候把佛牌店的經(jīng)營范圍給擴大了?還賣骨灰盒呢,有沒有代辦火葬、墓地選址的業(yè)務(wù)啊?”
孫喜財連忙說:“你看,我就說嘛,只要有錢賺,肯定沒問題!現(xiàn)在田哥都同意了,以后我真就得多聯(lián)系聯(lián)系!”
王嬌狠狠瞪了他一眼:“人家田哥說反話呢,你怎么聽不出來?”孫喜財一愣,連忙看著我,我鐵著臉,孫喜財這才明白過來,咽了幾口唾沫,灰溜溜地坐下。
“這些骨灰盒,你是從哪里弄來的?”我問。
孫喜財說:“其實是一個在鐵西那邊開壽衣店的朋友不干了,就把幾個骨灰盒放在我這兒代賣……”
我生氣地說:“你還騙我!就算你說的是真話,就不怕工商局來查?佛牌店的經(jīng)營范圍只能是飾品,而骨灰盒是殯葬用品,那能一樣嗎?出事了你負責?”
孫喜財很不服氣:“我為了誰呀,不就是想讓咱這個店生意好點兒嗎?我圖什么呀?”
我把眼睛一瞪:“你圖什么自己不清楚?賣骨灰盒賺的錢你能給我一分?被工商罰款你能出一毛?趕緊給我把這些骨灰盒弄走,可別給我惹事,要是遇上同行舉報,我看你怎么辦!”
王嬌也說:“可不是嗎,我也說過喜財,可他就是不聽,還好沒賣出去幾個。”
我問:“那到底是賣了幾個?”
孫喜財很不情愿地回答:“六七個唄。”
我無語:“真有人到佛牌飾品店來買骨灰盒?”
孫喜財立刻來了精神:“那當然!田哥你不知道,我倆不是在門口放泰國寺廟的經(jīng)文嗎?很多人都以為咱們店是賣祭祀用品的,進來就問有沒有紙人紙馬、香爐花圈啥的,我就順便問他們要不要骨灰盒,廠家直銷,價格比一條龍店里的便宜多了!”
我心想,一提到占便宜你就來勁,就說:“不管效果好不好,從明天開始不準再賣了,把這些東西給我送走,看見就晦氣!你們倆也真行,床頭挨著裝骨灰盒的箱子,居然也能睡著!”
王嬌氣憤地指著孫喜財:“哥,你就別提了,我本來就膽小,自從他弄回來那些東西之后,我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天天做噩夢。你說弄一堆骨灰盒就已經(jīng)夠瘆的慌,還有用過的,你說那玩意能有人……”她說到最后就停了,我追問什么叫用過的,孫喜財連忙接過來說:“不是用過的,嬌嬌的意思是說,有一些骨灰盒長時間賣不出去,都給曬舊了!”他一邊說著,一邊用眼角狠狠地瞪王嬌,王嬌自知說錯了話,也不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