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婆生氣地說:“你再好好想,要是真想不起來,就別指望誰能救你了!”
方老板苦著臉:“我是真想不起來。”我勸他別急,凡是那人在附近的情景都回憶一遍,看有沒有收獲。方剛說:“你想想在飲食方面的反常,蟲降不光由血液施法,入口也能。”
方老板說:“要是這么說的話,有個細節(jié)不知道算不算線索。當初在餐桌旁,我和一個朋友聊天,掏名片的時候就把酒杯放在桌上,談完我又拿起杯喝酒,覺得紅酒的味道似乎變苦了,但我沒有在意。”
我看了看方剛,他點點頭,意思是病根找到了,基本可以肯定就是那時候被人在酒杯里做了手腳施的降。方剛并沒提起阿贊巴登的名字,我自然不會多嘴。晚上回到酒店,方剛說:“我先聯(lián)系一下阿贊巴登,問問這個事到底是什么情況,他為什么要給方德榮下降,能不能解除。要是能給我這個面子自然好,要是不能,就只得去找其他降頭師來解,難度會很大。因為阿贊巴登是修鬼王派的,他們的法門很特殊,普通降頭師不容易解開,這樁生意估計就賺不到了。”
“你覺得他會告訴你嗎?”我問。方剛說很難,因為行有行規(guī),降頭師不能輕易透露雇主的信息,否則就是壞了規(guī)矩,以后沒人再敢出錢找你。
我一聽,心就涼了半截,心想什么錢也不好賺。方剛說:“我現(xiàn)在就給他打電話,你回自己的房間去,我聯(lián)系生意不習(xí)慣旁邊有人偷聽。”
“有什么了不起!”我不高興地出了方剛房間,回自己的客房去看電視。泰國和日本一樣,色情業(yè)無處不在,雖然這個國家全民信佛,色情業(yè)卻極發(fā)達,可謂奇觀。據(jù)說是當年美國人出錢搞鬼刷票,買通了全部參加投票的泰國人,結(jié)果色情業(yè)在這個佛教國家就合了法。泰國的有線電視節(jié)目處處可見美女的胸和屁股,尺度相當大,我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門被砸得咣咣響,打開一看,卻是方老板的老婆。
方夫人氣喘吁吁,流著眼淚,渾身發(fā)抖地說:“田、田先生,你們快去看看,我老公吐了好多蟲子!”我連忙敲方剛的門,三人一道來到方老板的豪華公寓,方夫人指向衛(wèi)生間,自己卻不進去。我和方剛走過去一看,方老板正在抱著馬桶不停地嘔吐,嘴里一堆一堆地往外吐像泥鰍似的蟲子,很多蟲子都落在外面的地上。
這些蟲子大概有拇指那么長,有黑有灰有黃,夾雜著慢慢蠕動。我一陣惡心,從胃里有股熱流往上涌,連忙轉(zhuǎn)頭不看,否則我也得跟著吐。吐了一會兒,方老板靠在墻上,再也不動了。
“這怎么辦啊!”方夫人哭得不行。
方剛低聲對我說:“蟲降發(fā)作得越來越厲害,你馬上去買一瓶高度白酒,醫(yī)用酒精也行,越快越好。”
我連忙跑下樓,在附近的藥店買了一小瓶75濃度的醫(yī)用酒精回來。方剛掏出從芭堤雅出發(fā)前帶的小玻璃瓶,將里面的淺黃色液體倒在酒精里晃勻,然后把酒精硬往方老板嘴里灌,嗆得他直往外噴。十來分鐘之后,方老板慢慢睜開眼睛,明顯比剛才清醒多了。方夫人連忙跑過去,抱著老公安慰。
“這是什么意思?”我問。
方剛看了看旁邊發(fā)呆的方夫人,說:“那些蟲子是靠吸收方老板肚子里的精血生存,而且會還分裂。胃里裝不下,就會反吐出來。小瓶里的黃色液體是蠱水,能解蟲降,防止蟲子越裂越多。但這只是暫時的,如果沒有施降者的蟲降粉,最后方老板還是會被蟲子把內(nèi)臟吃光,那就只能準備棺材了。”
聽到這里,跪在地上抱著方老板的方夫人放聲大哭,轉(zhuǎn)頭對方剛說:“方先生,求您給想個辦法吧!”
方剛為難地說:“你老公這個事情很難辦,除非出高價去請降頭師來解,不然神仙也救不了。”方夫人連忙問要多少錢,方剛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
方夫人說:“這是多少,三十萬泰銖嗎?只要能把我老公治好,我能出!”
方剛掏出手機:“那好吧,看你這么有誠意,我就冒險去聯(lián)系降頭師給你解。你不知道,降頭師輕易不會為別人解降,這是要得罪人的,降頭師之間容易結(jié)仇,因此送命的都有。”方夫人連忙哀求,無非是一些“救人救到底”之類的軟話。
到了傍晚,方剛告訴方夫人,明天會有一名厲害的降頭師來到曼谷,專門給你老公解降,這段時間你不能把此事對任何人講,包括你的親戚,否則泄露出去,你老公就會有殺身之禍,到時候我也幫不了你,方夫人連連答應(yīng)。
當晚我問明天來的那位降頭師是誰,阿贊巴登聯(lián)系上了嗎?方剛回答沒聯(lián)系上,說反正你也不認識。
第二天下午,方剛?cè)ヂ葯C場接降頭師,直到深夜才回到方老板家中,我猜應(yīng)該是怕被人看到。這位降頭師大概四五十歲,長得還挺英俊,穿一身白衣,剃著平頭短發(fā),腦后還留了根長辮,手里拿著一串黑色珠串,很有氣質(zhì)。
一看這打扮,我立刻想起之前方剛給我講過的阿贊巴登的模樣,心想怎么這么相似?
我已經(jīng)按照方剛的囑咐,先讓方夫人把處在昏迷中的方老板脫光衣服,躺在臥室床上,再叫她躲進另一個房間別出來,以免看到降頭師的面目,傳出去對他不利。在方老板的臥室內(nèi),這位降頭師開始給方老板施法。他從包裹里取出一顆沒了下顎骨的人頭骨,呈黑灰色,很陳舊,兩個眼眶黑洞洞的,也不知頭骨的主人死了多少年。
方老板赤裸身體躺在床上,雙眼緊閉。降頭師站在床邊,右手平托頭骨,嘴里念著經(jīng)咒,左手按在骨頭頂部,方剛用手指緊緊捏著一個刮胡刀片,站在降頭師身邊。降頭師的經(jīng)咒越念越快,忽然把左手中指伸出,在方剛手里的刀片上輕輕劃過,將幾滴鮮血滴在右手的頭骨頂部。
躺在床上的方老板渾身哆嗦,胃部一鼓一鼓地動彈。降頭師左手掌在方老板身上反復(fù)劃過,再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瓶,方剛連忙過去打開瓶蓋,降頭師把瓶里的黑色液體倒進方老板嘴里。
幾分鐘后,方老板的肚子動得更明顯,降頭師忽然把手一擺,方老板猛地連續(xù)吐出幾大口蟲子,各色都有,全落在床上和自己身上,然后方老板繼續(xù)人事不醒。
降頭師用手指醮了一點頭骨頂部的血液,涂抹在方老板嘴里,頭也不回地走出臥室,解降就算結(jié)束了。
方剛送降頭師出門之前,讓我用掃帚把床上和地上的蟲子都掃干凈,要仔細檢查,一個也不能漏網(wǎng),包括方德榮身上的。最后把這些蟲子倒在事先準備好的鐵桶里,搬去露臺倒入酒精,點火燒光。我敲門告訴方夫人可以出來了,她連忙跑出房間,去臥室查看老公的病情。
從那天之后,方老板的降頭癥狀果然消失,身體也一天比一天恢復(fù)。在我和方剛告辭的時候,方老板先是千恩萬謝,又為難地表示最近資金周圍不靈,那三十萬泰銖能不能分期付款,先給五萬,以后每三個月付一次。
方剛哼了聲:“別說三個月付五萬,今天我要是拿不到全款,你們倆今后再倒霉,可別怪我不管你們。”聽了這話,方先生很害怕,極不情愿地付了錢。方剛讓方老板最好不要出門,就在家里稱病,一兩個月之后再露面。這樣可以麻痹那個出錢的仇家,以免對方察覺,方先生連聲稱是。
臨走的時候,我多了個心眼,囑咐方先生夫妻,不要把我和方剛幫他解降的事傳出去,就當不認識我們,否則以后引出事來,自己負責,兩人又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