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谷最外圍的山脈和妖獸森林交界處,有一個很不起眼的洞穴,女子的美艷和裴琉焰的清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美艷女子正是杜北望的母親:墨韻。為了購買杜圣蘭和裴琉焰的情報,她幾乎耗光了全部積蓄。
她運氣不錯,前兩日趕上了剛從醫谷離開的裴琉焰,至少在天機樓的錢沒有白花。
“冥都儼然有成為第二個天圣學宮的趨勢,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心魔備受景仰,日后來吞噬你?”
既然知道了九奴和裴琉焰的關系,墨韻可謂是不遺余力地用這點來刺痛她。
“我有一物,可遮掩氣息幫你混入冥都。”她從體內召喚出一張面具,昏暗的山洞內,面具閃爍著幽光,十分詭異。
它自動飛去裴琉焰手中。
“這是我的本命法器,千人面。”
裴琉焰這才真正抬眼看了她一下,大部分修士都不會去搞什么本命法器,沒想到這女人居然會用面具做法器。
知道她在想什么,墨韻冷笑:“這是我墨家的傳家寶,戴上后不但能遮掩氣息,還能提升戰力,不過每次使用不能超過六個時辰。”
并未再繼續慫恿,墨韻留下法寶直接離開。
一直跟在裴琉焰身邊的星君不禁道:“看來是氣瘋了。”
裴琉焰微微蹙眉,她總覺得理由不止這么單薄。
本命法器和主人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毀了本命法器,墨韻也就完了,等于說對方的性命拿捏在自己手中,但如果她想要使用這千人面,便不能傷害墨韻。
一個還能精準算計的女人,證明未曾喪失全部理智。
定定望著面具幾秒,裴琉焰沒有繼續計較墨韻的盤算,她現在已經自顧不暇,只能最后搏一搏。
咚咚!
山洞里的鐵籠內關押著一個怪物,看不出人形,正在瘋狂地撞擊鐵籠。
這是不久前裴琉焰新分裂出的心魔。
她并不知道因為這個心魔的存在,間接坑了杜青光一把,否則說不定現在心情會稍微明朗一些。
“你所說的的咒殺,可有把握?”
星君搖頭:“有多少成功率要看你。”
咒殺九奴失敗導致裴琉焰重傷,他們不得不尋覓新的方法,思前想后幾日,她這邊已經是無法,倒是擅長咒殺術的星君提出一條路子:同源咒殺。
裴琉焰在心魔世界帶回來的負面情緒里,蘊含著一絲母愛,可以培養這個新割裂的心魔,以此為源頭對九奴咒殺。
但現在有個致命的問題,這個心魔蘊含的母愛太少,根本經不起折騰。
“這不難。”裴琉焰淡淡道。
任何一種情感都會再生,否則過去她也不會割裂出九個心魔,只要能接觸到杜圣蘭,增加相處,未必不能讓這種情感復蘇。
蠶絲一樣的細線滲入鐵籠內,里面傳來心魔痛苦的吼叫,她的體型在一點點縮小,直至被完全吸收。
裴琉焰心中重新找回一絲淡淡的母愛。
現在只要去冥都,任由這份情感增長就好。
“還有一個方法會更穩妥些。”裴琉焰看向星君:“心魔之間互相吞噬是本能,尤其是同類型的心魔,第一優先級絕對是同類。”
星君皺眉:“你想要培養出另一個‘九奴’,讓她們互相吞噬,但這樣豈不是在養蠱?”
無論活下來的是誰,作為最弱的裴琉焰必死無疑。
裴琉焰捂著胸口笑道:“在這個心魔幼生期時,你悄悄下咒,日后等她殺了九奴,再進行咒殺。”
九奴如今很強,不好殺。退一步說,哪怕新生心魔不敵,自己也可以在雙方斗得兩敗俱傷時,重新強渡一次心魔劫,坐收漁翁之利。
徹底被控制精神的星君此刻心中生出一抹畏懼,但他已經失去了反抗的意志,點了下頭。
兩日后,冥都。
一位五官清秀的女子成功通過了藥道考核,獲得了臨時導師的身份。
“為何是臨時?”
“要看你的教學成果,三個月后才能轉正。”
冥都如今十分熱鬧。
它的宗旨是不問過去,只看未來,這就給了很多人鉆漏洞的機會。來人太多,難保不會有各勢力的探子混入,甚至有些勢力派出了死士。
此刻,裴琉焰從容地和這一批入選者一起發誓不會背叛冥都。日后是由心魔去殺九奴,與她無關,渡心魔劫更不算是惡意殘殺冥都生靈。
裴琉焰混進冥都的第一天,杜圣蘭正在完善最后淬體法的部分。補過一次天后,不知是不是天道力量的庇護加持,這件事做起來格外地得心應手。
一個大腦袋悄悄從門外探進來。
杜圣蘭招了招手,雪花獅子立刻開心地跑了進來。
“我記得今天有你的課。”
雪花獅子靦腆道:“沒人來聽。”
倒不是其他人看不起雪花獅子,而是走食修一道的是真的少。
杜圣蘭安慰道:“生源多起來后,會有的。”
大腦袋用力點了點,它也是這么認為的,所以哪怕每天講堂上空蕩蕩的,也會認真備課。“來求學的人多是好事,弊端也很明顯。”陰柔男子最近常以蛇代步,無聲無息地游進來后開口:“我懷疑冥都現在的探子都有百余位。”
杜圣蘭拿起茶杯,潤了下嗓說,“再過一陣子,我會請一位師兄過來掌眼,將不軌者全部挑出來。”
世上隱蔽之法萬千,他自認見識有限,無法一一甄別。但換作飛雪道君就不一樣,羅剎門寶物無數,那些偽裝術很難瞞過他。
陰柔男子摸摸下巴:“難怪誓言有漏洞。”
這是故意等著心懷叵測之人一次性跳進來,最后再來個殺雞儆猴,效果遠比每天防來防去好。
陰柔男子離開后,杜圣蘭繼續補全心法,遇到瓶頸處蹙眉頓筆許久,再抬頭時,外面日光消沉,竟已是黃昏。雪花獅子舉著一根蠟燭,剛要點燃,杜圣蘭搖了搖頭:“出去走走。”
硬著頭皮想是想不出來的,不如放松下。
他拉住準備去拖車的雪花獅子,無奈道:“只是在冥都內走走。”
外面空氣很好。
沒有了血霧,昨夜又下了小雨,冥都現在的空氣十分清新,微微夾雜著一些芳草香。
雪花獅子的大腦袋突然轉了轉,朝著前面某處跑去,摘下兩株通體泛碧綠的妖植,這是用來煲湯的好材料。
一聲低低的驚呼傳出,雪花獅子看見迎面走來的女子,對方正心疼地盯著它拔下來的妖植,不禁愣了下,有主的妖植?
杜圣蘭看到女子隱隱有一分熟悉之感,再去感受時,這種熟悉感又沒了。他先開口就妖植一事說道:“回頭我會從黑水商會購買兩株還與你。”
其實不能怪雪花獅子,冥都有不少妖植,這種栽種在溝渠里的,一般都是無主之物。
“無妨。”女子擺了下手。
杜圣蘭看到她腰間的木牌:“新來的藥道導師?”
女子點頭,介紹起自己:“孫柔。”
裴琉焰特意選了藥道導師的身份,為的便是通過雪花獅子,更方便接觸到杜圣蘭。
“我最近在研究變種妖植,申請了一小片藥田,”她看著雪花獅子,像是一位溫和的長輩,“里面的妖植你可以隨時去采摘。”
妖植的生命力旺盛,只要不傷及根莖,一兩天內就能長回來。
這份示好并不奇怪,雖然很多人還不知道雪花獅子的身份,但杜圣蘭和顧崖木待它不錯,到冥都的外來者自然也存著一份交好。
翌日,杜圣蘭送去了兩份妖植當賠償。
裴琉焰抓住第二次見面的機會,佯裝為凍傷的妖植苦惱,這幾株妖植極其畏冷,偏偏趕上了春寒。
面對蔫蔫的妖植,杜圣蘭不介意順手幫一把。
“稍微站遠一點。”
裴琉焰依言照做,刻意培養感情是一種很困難的事情,不過她吸收了那一絲母愛,有這個做根基,時間久了,早晚這份情感會茁壯成長。
好比此刻,少年芝蘭玉樹,主動幫忙,很難不讓人歡喜。
乳白色的光暈在如玉的掌心中打轉,徑直朝藥田鋪蓋而去,所到處妖植顫抖,花葉被凍傷的地方卻是在一點點復原。
他滿意點點頭:“這就行了。”
話音落下,忽然捕捉到了一陣怪音,原來是藥田里的蟻類妖獸,在淬體法的影響下,提前進入了發情期。附近的小鳥也飛落下來以花為枕,你蹭蹭我,我蹭蹭你。一番折騰下,藥田簡直不成樣子。
杜圣蘭眼尖地發現有些蟻類妖獸感興趣的不是同類,對妖植的食欲升華成了愛意,雙方竟然達成了一種寄生關系。
他笑吟吟道:“孫道友,作為我幫你培育出新品種的報酬,送我幾株花如何?”
裴琉焰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點了下頭。
杜圣蘭小心挖出兩根帶走,口中念叨著:“這花干娘應該會喜歡。”
“……”
心中僅有的一絲母愛搖搖欲墜。
……
九奴院子里常年養著兩盆花,半死不活。看到杜圣蘭抱著盆栽走進來時,眼前一亮。
這花完全長在了她的審美上,體型微小的妖獸像是花紋一樣攀附在根莖上,還能在陽光下面變色。
她指了一處空地,示意把花盆放在那里。
似乎看出了杜圣蘭有心事,九奴眼波微微流轉,閃爍著睿智的光芒。
“有心事?”
杜圣蘭沉默了一下:“只是覺得棘手,杜青光手中有三塊天道碎片。”
九奴打了個呵欠:“換個角度,對付一個人,就能拿到三塊碎片,豈不爽快?”
杜圣蘭失笑,杜青光哪有那么好對付。真要說起來,梵海尊者都不如他。
九奴忍著困倦,半闔著眼道:“和我說說,上界發生的事情。”
杜圣蘭坐下來,原原本本講述了小世界里的經歷。
院子里迎來了一陣沉默。
片刻后,九奴偏過頭看他:“那碎片真實力量有多少?”
杜圣蘭皺眉估算著:“如果沒有受傷,脫離小世界后甚至可能達到帝級。”
但經過幾輪追殺,估計現在和傀儡差不多。九奴視線越過他,看向了剛送來的盆栽,蟻類妖獸和花株達成了完美的寄生關系。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碎片曾經也寄生在幽蘭尊者體內?”
杜圣蘭目光一凜。
他確實考慮過,因為碎片的實力和幽蘭尊者是一個境界。可若說幽蘭尊者會為了飛升選擇破開界壁,杜圣蘭又是不信的。
再者說,幽蘭尊者所處的時代,可以正常飛升。
九奴給出一條新思路:“如果他被寄生的時候,并不知情呢?”
以幽蘭尊者的實力,仙界不可能有人殺得了他,但如果是一場和碎片間的博弈,倒是可以解釋得通。
杜圣蘭聞言抿了下唇,真相如何只能用碎片作為突破口查。稍后他還要去查看英靈廟的施工進度,帶著滿腹疑問和猜測,杜圣蘭離開了小院,跨過門檻前忽然說:“裴琉焰前不久去了醫谷治傷。”
他有預感,不是對方來找九奴,就是九奴去找她,這一天不會太久。
裴琉焰渡心魔劫失敗,拖得越久,本源受損就會越嚴重。
九奴漫不經心甩甩手:“吞噬心魔是我要做得事,小孩子別想太多。”
連續兩日的夜間小雨并沒有換來一場晴朗。
杜圣蘭走到血色石碑下,抬頭望見一片烏沉沉的浮云,站立良久,末了不由輕輕一嘆。
原本可以瞬移離開,忽然想到雪花獅子昨天迫不及待去拉獸車的場景,杜圣蘭改了主意,準備帶上它一起。
雪花獅子正對著空蕩蕩的課堂修改教案,聽到腳步聲,眼中升起希冀。
不是學生,但它眼睛還是亮的,跑到杜圣蘭身邊。
摸了摸它的大腦袋,杜圣蘭笑道:“收拾一下,帶你出去轉轉。”
一刻鐘后,雪花獅子拉著一輛被擦得锃亮的車子走來,上面的寶石熠熠生輝,讓不少過路的修士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走吧。”杜圣蘭輕聲道。
車簾剛一放下,鈴鐺聲由近及遠,獸車一路疾馳,跑出了冥都。biqubu.net
獸車內擺放著精致的茶點,看起來很誘人,杜圣蘭自我安慰,小陰犬不會做降智飯菜給自己,他拿起來咬了半口,香軟酥綿,忍不住又多吃了一塊。
倒了杯茶,杜圣蘭自顧自道:“我都敢和魘合作,區區一盤點心,吃了就吃了。”
冥都到醫谷是一段不小的路程,杜圣蘭修煉了有兩個時辰,車速降了下來。看到他端著盤子出來,里面只剩下一塊糕點,雪花獅子很高興,做糕點的花汁它研究了好久。
雪花獅子給陰犬也送去過,結果沉默寡言的兵人開口問:“你,終于還是決定弒父了嗎?”
天地良心,那真的只是盤純粹的糕點。
專門留下一塊點心自然有原因,杜圣蘭抬眼望去,一下就瞧見了顧崖木,后者正在當監工,不時檢查一下廟宇,確定沒有被做多余的手腳。
杜圣蘭遞過去盤子,認真道:“專門給你留的。”
瞥了眼雪花獅子,因為是杜圣蘭親手端來的,顧崖木到底是吃下去了。
“這是代表有難同當?”
杜圣蘭無奈:“放心吃,我都吃了四五塊。”
英靈廟建得很大,完全不吝惜醫谷的地皮。為了化解和杜圣蘭間的恩怨,聽到他來,醫谷谷主親自過來見了一面。
“廟宇建在這里,實在是榮幸。”
說這話的時候,醫谷老者自嘲一笑,榮幸是榮幸,問題在于這蓋的地方原本是供奉梵海尊者的,外界都在嘲笑他們是墻頭草。
事已至此,醫谷老者只能盡可能做到完美。
“廟宇規格不夠,不如建成英靈殿?”
杜圣蘭似笑非笑道:“不必了。”
宮殿沒個三五年建不起來,對于塔樓神念們來說,最重要的是早日見到梵海尊者受難。想到這里,他抬眼朝梵海尊者的方向看去。
寺廟再過個兩日可能就會搭建完成,梵海尊者的臉皮一直緊繃著,心理壓力可想而知。
九頭妖獸還在唱歌。
杜圣蘭走過去,納悶望著瓊玉閣修士。
修士拉二胡的手一刻就沒停止過,主動微笑說道:“飛雪道君買了一個月的演奏。”
“……”
杜圣蘭勉強保持笑容,對上梵海尊者的一刻時又消失殆盡:“來,給自己挑個地。”
九頭妖獸配合地拉車轉悠。
“以后想安置在哪里?”
“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梵海尊者雙目赤紅,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話來:“小雜種。”
杜圣蘭不惱,腳步停在一處低矮的洼地:“就這里吧。”
他開始布置陣法。
牧童留下來的冊子里,不乏有大量惡毒黑暗的陣法,他一直以為沒什么機會用到,現在是一個都沒落下。
正在建廟的工匠莫名感覺到一陣不舒服,醫谷老者也忍不住遠離了那片洼地。
修長的手指在空中如魚游走,杜圣蘭熟練地虛空畫符,陣法像是彩虹的光圈一環套著一環,另外半邊則全部是聚靈陣。他施展了淬體法,乳白色的光芒和聚靈陣匯合,兩個半圓的彩虹光圈連接,成為一個完美閉環。淬體法讓人欲|仙欲死的威力自不必多說,黑暗陣法時刻都會釋放摧毀性的力量,一邊摧毀一邊治愈。這種過程,甚至要超脫于杜圣蘭當初審問趙長寧時使用的法子。
梵海尊者目眥欲裂,恨意中終于夾雜了一絲恐懼。
避免旁人誤入,杜圣蘭在周圍加固了結界,又囑咐醫谷老者:“讓人立個說明牌在這里,順便介紹一下梵海尊者的所作所為。”
醫谷老者不敢靠近,只是點頭:“小事一樁,我會安排妥當。”
廟已經建得差不多,剩下的等到竣工后再來查驗一遍就好。
帶著雪花獅子,杜圣蘭和顧崖木去黑水商會采購一批天材地寶,之前儲存的材料在小世界修煉時,差不多都已經耗盡。
街角,一雙惡毒的眼睛正鎖定這里。
修士對于惡意的感知都尤為強烈,墨韻指甲死死扣住掌心,用流血讓心情平復。她低下頭,掩飾住目中的恨意。
“……北望,娘一定會給你報仇。”
墨韻有自知之明,梵海尊者都折在杜圣蘭手中,更何況是她。墨韻在等,等裴琉焰在冥都和杜圣蘭培養出些母子情,屆時她會自己去冥都戳穿裴琉焰的身份。
心魔不會放過裴琉焰,杜圣蘭見死不救和弒母無異,如果他偏幫裴琉焰,和心魔之間必生嫌隙。
墨韻低頭望著地面碎裂的石磚,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夸贊杜北望的劍法時,那道小小的身影抱著劍經過,狠命壓住眼中羨慕的樣子。
多可悲。
當時她想,真像一條可憐蟲。
重新抬眼時,墨韻冷笑:“我會讓你一輩子都過不去這個坎。”
既然取不了對方性命,誅心也是一樣。
……
冥都有兩個地方都快要成為景點:血色石碑和泥塑金身。
杜圣蘭回來時,有幾人正在仰頭觀望泥塑金身,目中透露著古怪。
這審美,理解不了。
幾人里就包括裴琉焰,不過她只是裝裝樣子,私心已經想好了要如何搭話。
拿變異妖值說事,再用研究的名頭邀請杜圣蘭對藥田使用治愈能量,一點點將對方拉入妖植實驗中,接觸多了,方便培養母子情。
她很自然地走過去,開口說道:“妖植發生了二輪變異,我想再請你幫個忙。”
顧崖木的視線在女人面容上多落了一秒,他瞇了瞇眼,這張臉很真實,但又感覺有一些別扭。
“什么妖植?”顧崖木問。
杜圣蘭說了意外培育出的共生妖植:“蟻類妖獸有的鉆進了莖稈中,定居在里面,雙方都活著,好像還產生了一絲感應。”
他去給九奴送花的路上,親眼看到妖植主動抖落花葉喂食妖獸。
顧崖木跟著一并去看了看。
藥田被裴琉焰分成了幾塊試驗田,為了不被懷疑,她自然也在認真地做研究。
比之裴琉焰,顧崖木更像是一個學者,當場就指出了藥田劃分中存在的漏洞,他對每一種妖植的品種張口就來,針對變異提出了三種可能。
期間裴琉焰壓根就沒機會插話。
幫忙對著花田又施展了一次淬體法后,月亮已經出現,杜圣蘭轉身離開。
找不到其他借口,裴琉焰只能眼睜睜望著他的背影遠離。
杜圣蘭走得不快,伸出手,月華像是水一樣從指縫間流過,他突然想到什么,說:“這月光和你的龍鱗一樣好看。”
顧崖木真就變成了銀龍,輕輕用龍角撞了一下他的額頭。
杜圣蘭笑了,摸了摸冰涼的龍角。
銀龍趴在他肩膀上,龍尾似乎報復性地勾著發簪輕輕一拉,青絲瞬間像是瀑布一樣散了下來。
杜圣蘭挑眉,又捏了捏龍爪。
遠處,裴琉焰微微睜圓了眼睛。
龍族,一般只會給伴侶觸碰龍角的權利。再去回想雙方的關系,裴琉焰漸漸發覺到了不對。
杜圣蘭私放惡龍時,還很弱小,脫困后的惡龍非但沒有傷害他,更是沒有在斬月山大開殺戒,這不符合常理,尤其是后一條,除非是遵循了杜圣蘭的意愿。
除了伴侶關系,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么理由讓一頭龍對個修士百依百順。
裴琉焰的面色微微有些難看。
找一個至少有千歲的公龍當伴侶,是對人類失望了?還是說比起母愛,對方更加極度渴求父愛?在缺乏父愛的情況下,最終才選了一個老男人。
這種事情,在裴家那樣四處聯姻混亂的家族,也不是沒有出現過。
……
銀龍突然打了個噴嚏,它愣了一下。
咳嗽、噴嚏這些很少發生在成年龍身上。
杜圣蘭也很驚訝,很快笑著說:“據說被人罵的時候,就會打噴嚏。”
銀龍不以為意地卷了卷龍尾,又用龍角輕輕撞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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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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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