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宗第二次遷宗。
先前被迫遷宗時,不好和一些大勢力搶地盤,便去了一處荒蕪之地。如今麻煩已經解決,為了宗門更好的發展,自然是要遷回來。
杜圣蘭掛了個榮耀長老的虛名,和顧崖木一起幫了不少忙。
別致的建筑重新拔地而起,熟悉的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胭脂獸回到了固定的地方,懶散地趴在地上午睡。聽到動靜掀開一只眼皮,確定是熟悉的身影和氣息,重新進入夢鄉。
杜圣蘭今日來主要是帶來一些典籍,其中修正歸納了祁子期的生平和貢獻。
合歡宗宗主領他去了傳功閣,這里存放著功法典籍和宗門重大事件記載。傳功閣是禁地,門口立著牌子:擅入者死。
荷莧今日也在,因為救命之恩一直心存感激,主動給他們介紹:“一層都是宗門雜記,二層之后只有獲批準才可以進入。”
“對了,”荷莧突然一拍手,“這里還鬧過鬼呢。”
合歡宗宗主看了她一眼,荷莧訕笑著別過臉去。
杜圣蘭生出一絲興趣:“什么鬧鬼?”
“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回答他的是合歡宗宗主,畢竟荷莧那時候還沒有入門,只是聽說而已,“有一天晚上,守閣長老發現傳功閣有光,連忙過來查看,沒發現任何人影,只看到了一道稍縱即逝的青光。”
“連續數日,都有類似的情況,而且這青光只在一樓出現過。”???.??Qúbu.net
二層之上才是秘籍,如果真有賊子進入,也該去更上面的樓層。
杜圣蘭聽后沉默了片刻,說:“不是鬧鬼,是青衣閃。”
問了一下當初青衣閃出現過的地方,合歡宗宗主叫來守閣長老,準確給他指出了幾個地方。
杜圣蘭掃了一眼,從中抽下一本厚冊,里面詳細記載了合歡宗的歷史,邊翻閱邊說:“青衣閃是杜青光的一門絕學。”
短短幾個字,讓守閣長老一陣通體發寒,當初搜查時,杜青光很有可能還在閣中。只不過借用了巧妙的身法,避開了她的視線。
也幸虧對方當時沒有起殺心,否則現在自己應該已經是一具枯骨。
她不理解:“杜青光來這里做什么?”
發問時,忽然好像反應過來:“他在調查和黃金時代相關的事情。”
祁子期是黃金時代的代表人物,少不得要進行一番探查。
杜圣蘭的視線停留在其中一頁,右下角折了一下,想來是被突然塞回去時,不小心所致。
守閣長老說道:“差不多就在這片區域,我第一次看到了青色的光芒。”
也就是說杜青光很有可能也看過這本書。
修真人的記憶力向來都不錯,別說是二十年,縱使再過去一倍時間,很多細節也能清楚記得。
見杜圣蘭遲遲沒有翻頁,顧崖木跟著瞥了眼,微微一挑眉念了出來:“我輩可享長生,我輩永生孤獨。”
合歡宗弟子早就聽過這句話,內心仍舊不免有些感慨,合歡宗宗主嘆道:“傳說是建宗者留下的一句話,不過已經不可追溯了。”
那一代合歡宗弟子似乎不是很多,時過境遷,大陸都經過了幾次變化,海域變成了山川陸地,有的陸地則碎裂造成空間紊亂,形成了無盡海域。
“如果杜家主真的來過,多半是理解錯了這句話。”
杜圣蘭還從未聽人說過杜青光錯了,那人在家族里,向來是說一不二。
合歡宗宗主對杜青光了解不多,但直覺一個相當無情的人:“從只言片語的記錄里,合歡老祖修得是紅塵道,是有情義的。”
杜圣蘭笑而不語,所求之道不同,理解便不同。
他留下了帶來的典籍準備離開時,合歡宗宗主忽然問:“要不要去頂層看一下?里面還存放著第二祖生前遺留的一些東西。”
杜圣蘭自然不會拒絕。
黑暗寂靜的區域里,懸掛著一把奇怪的武器,像是鞭子,由特殊鑄造的牡丹花串聯,但長度又遠不及鞭子,酷似暗器。
“日月環,是二祖生前的武器之一。”
杜圣蘭仔細看了看,哪里像個環?
合歡宗宗主失笑:“日月環曾經生出過器靈,日常能偽裝成金環的模樣,可惜后來在戰爭中被打散了。”
“能帶走嗎?”顧崖木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合歡宗宗主懵了下,杜圣蘭也詫異地看過來。
“還有一抹微弱的神識在沉睡,再過不久也會消散。”四目相對,顧崖木對杜圣蘭說:“你可以帶它去血色石碑走一遭。”
祁子期的一抹殘念,讓杜圣蘭在‘時光’中看到了過去,趕在這抹神識消散前,也許可以如法炮制。
杜圣蘭尚在發怔時,合歡宗宗主倒是爽快地取下日月環,交給了他。
血色石碑上映照著時空的法則,無論是第一次下界的仙人,還是杜青光等大能者,都曾經在這塊石碑下駐足。冥都街道上,此刻都還有不少人在觀摩奇妙無窮的法則。正是入迷時,突然被請離,區域內也被暫時封鎖清空。
要進入時光離不開兩大條件,陰犬的幫助和自身攜帶死氣的生靈。
上一次顧崖木就被條件限制,無法進入,至于杜圣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死’過的原因,是少數能進入時光中的外來者。
像之前一樣,陰犬吐出的黑霧在石碑上蔓延開來,投射下一道長長的陰影。
已經有過一次經驗,這次身后也沒有獵殺者干擾,杜圣蘭帶著日月環,一路順著漫長的陰影徑直向前。走了很久,強烈失重感的牽扯下,他成功脫離了陰影的糾纏。
時光回溯的越久,和瞬移一般身體反應就越大。
伴隨一陣天旋地轉,杜圣蘭有些頭暈地睜開眼,模糊瞧見了樹木花草,下一秒看到旁邊飄著個白色幽靈,他陡然驚醒。
雙方都愣了一下,白色幽靈先一步反應過來:“你誰?”
杜圣蘭差不多同時間試探問:“日月環?”
日月環警惕地望著他。
杜圣蘭搬出最有說服力的身份:“我是祁子期的傳人。”
日月環疑竇更增,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陌生人的腦殼砸開花。
指尖蜻蜓點水在空中一點,電流刺激下,日月環態度一下友好了:“你好會電啊!”
祁子期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評價,杜圣蘭嘴角一抽:“過獎。”
沉睡了太久,日月環靜思了幾秒,忽然道:“想起來了,我已經死了……”話沒說完,激動道:“主人。”
前方山下,祁子期戴著面具,哪怕一道背影都是風華絕代。日月環想要接近,可惜無論它如何耍寶搖擺,都沒有引起任何注意。
杜圣蘭不知道它能不能聽懂,試著解釋:“我們現在正在血色石碑……”
“原來是在時光中。”日月環知道得比他想象中要多,特別是關于冥都的事情。
沒有過多詢問,日月環注意力全在那道久違的身影上。
“栗魚,栗宿——”
聲音回蕩在山間,低沉悅耳。
這是在叫山,意為挑戰。不多時,山頭就出現一位穿粉裙的小姑娘,囂張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合歡宗宗主,等著,一會兒我就讓兄長把你打趴下。”
日月環飄近了點:“原來是小板栗,這丫頭可惜了,比我還早死兩年。”
杜圣蘭在塔樓內見過她,很快又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男子衣服款式簡潔,但很講究,寬大的袖袍上是低調奢華的暗繡。他的武器很奇怪,叫沉木拐。
“祁子期,”他冷冷看著下方,“去后山打。”
山前種植著都是一些漂亮脆弱的花草。
“太粗魯了。”祁子期擺擺手:“我們來比美,輸了的話記得按照約定,給合歡宗在天都的生意入商股。”
強龍不壓地頭蛇,想在天都做生意,繞不開栗家的支持。
栗宿冷笑:“美有千般姿色,如何評論?”
祁子期像是沒有聽見他說話:“這次評比只論外表,看看我們三個誰才是修真第一美。”
栗家兄妹成日比美,被這句話勾起勝負心,小姑娘率先忍不住:“怎么個比法?”
“自是找個不說慌的,我們去金禪寺,請大和尚們來評價,這不就公平了。”
兄妹倆面面相覷,同時眼前一亮。
作為旁觀者,杜圣蘭都得承認,這是個辦法。佛門都承認的美,當然有說服力。
直到看到兄妹倆叫了不少隨行,杜圣蘭突然意識到金禪寺一向避世而居,尚在很遙遠的地方。
‘時光’可以出觸發最痛苦的記憶,杜圣蘭轉而好奇起來這記憶哪里痛苦了,突然看到另有兩人在遠處等著祁子期,分別是梵海尊者和寒月尊者。
日月環:“快扶我一把,看到梵海那張臉,我想吐。”
栗家兄妹坐著豪華獸車,祁子期等人則是御器飛行。
梵海尊者這時候眉宇間還未透露著日后那般城府算計,他正背著把長刀,面無表情道:“這有什么好比的?論容貌,子期理當是當世第一。”
前方獸車栗魚探出腦袋做了個鬼臉,‘呸’了一聲:“我才是最美。”
梵海尊者:“只能算得上是清秀。”
栗魚差點跳下獸車跟他拼命。
“少說兩句。”寒月尊者搖頭:“實話也不行。”祁子期撫掌低笑,栗魚更氣了,吼道:“等著去金禪寺,姑奶奶我一定會翻身。”
笑罵聲隨著獸車一起走遠。杜圣蘭收回視線,他幾乎已經快要忘記,梵海尊者曾經也是祁子期的朋友之一。一直到后來,印證了那句話:道不同,不相為謀。
跟在他們后面,一路飄行了百萬里,杜圣蘭幾次險些被風吹跑。
栗家兄妹出生高貴,是老牌的修真世家,又是主家年輕一輩最耀眼的苗子,出遠門時,栗家老祖專門派來大能者保護。祁子期交友甚廣,一路上引來不少看熱鬧的,待一群人浩浩湯湯抵達金禪寺外,還沒到,寺中便敲響了預警鐘。
住持帶領十大高僧出來,執事僧面容嚴厲,立于空中不怒自威:“諸位這是何意?”
金禪寺雖然不問世事,但也不是好惹的。
“有件事情想煩勞大師。”祁子期走上前,溫和見禮道:“我們想請金禪寺排一個修真美人榜。”
“……”
杜圣蘭發誓,這句話一出,他看見住持手中的佛珠碎了一顆。
“荒謬!”執事僧寒聲道:“美在于心不在皮,各位不潛心修煉,興師動眾來金禪寺,著實可笑。”
祁子期笑著說了聲‘非也’,從后面的大部隊中叫來一位長著丹鳳眼的女人:“這是祁某的一位朋友,也是黑水商會會長,美人榜排出來后,她會高價收購。”
這個高價自然不是一般的高。
在意外表和好事者都不少,回頭黑水商會轉手一賣,同樣能賺個盆滿缽滿,雙方都不虧。
幾位高僧看向住持,生在紅塵間,少不得錢銀支撐。金禪寺一般不參與資源掠奪,只靠礦山支撐,能有一筆巨大的進賬,而且不費吹灰之力,是值得考慮一下。
佛子不知何時出現,低聲道:“此舉不智。”
住持示意讓他說下去。
佛子未有多余解釋,邁步向前,他先看了一眼栗魚:“以施主的容貌,至少位列前五。”又望向栗宿:“這位施主可以排前三甲。”
“你什么意思!是說我還沒我兄長美了?”栗魚氣哄哄道:“大和尚,你把話說清楚。”
佛子平靜地退回原位,轉而對住持道:“您看,太得罪人了。”
殘酷的現實就擺在面前,住持正要拒絕,黑水商會會長比劃了一個數字。住持沉默的功夫,又多伸出一根手指。
住持和佛子對視一眼,佛子念了聲‘阿彌陀佛’,改口道:“可以干。”
“……”
杜圣蘭只恨沒有留影石能夠記錄,想不到金禪寺還有這樣的一段過去。
美人榜排名也需要時間,黑水商會會長早就準備好了幾千箱的留影石,里面全是有意參選者寄來的影像。為了立刻知曉答案,栗家兄妹和祁子期等人也暫時留了下來,被安排在廂房暫住。
世俗的偏見就像陽光,充斥在各個角落。
哪怕是金禪寺,也有不能免俗者。其中一位寺廟執事生得高大威猛,平素看不慣合歡宗。金禪寺避世,但每年都會派弟子出去歷練,在執事看來,合歡宗的行事難登大雅之堂。
“佛祖腳下,一個靠著馭人功法逞兇的修士,竟然也好意思借住。”
杜圣蘭輕嚯一聲,這道粗獷的聲音當初在塔樓內還指點過自己。
這是一個清晨,鳥叫蟬鳴,正在撫琴的祁子期被厲喝聲打斷,并不惱,語氣平和:“道友是有多狹隘,才會覺得合歡功法是為馭人而生,多看看世間萬物吧。”
執事被懟了一下,一時語塞但很快又道:“油嘴滑舌。”
祁子期靜靜注視他良久,看得執事有些不自在:“看什么看,你……”
祁子期打斷道:“萬物有靈,不信的話,你牽來一頭牛試試。”
執事非不信這個邪,真的去找牛,沒過多久,他從山下牽回來一頭牛。金禪寺不會宰殺牲畜,這一幕引來不少人觀望,住持聽說后,也來到了東廂房。
執事冷笑主動解釋:“都來看看,合歡宗宗主要表演對牛彈琴,點化一頭牛。”
半空中,日月環咕噥道:“還笑呢,一會兒有這大塊頭哭得時候。你且看著,一會兒主人真的做到了。”
短短幾句話的功夫,下方傳來的旋律如清風朗月,中途伴有殺伐果決之氣。
白皙的手指細長又有力量感,古琴聲音很小,但被祁子期彈起來卻很清楚。
黑水商會會長瞇著眼站在一群和尚里,忍不住感慨:“先生彈得不是琴,撥弄的是春水。”
這話說得有幾分輕浮,但事實確實如此,一曲完美演繹了什么叫做柔中帶剛,婉轉不絕。旋律慢慢降下來時,預示快要步入尾音,眾人心中浮現出失落感。
素日只會拉犁耕地的水牛忽然叫了一聲,臥倒露出沉醉的狀態。
祁子期抬眼,笑問:“如何?”
執事沉默了一下,念阿彌陀佛時,頭微微垂下:“是貧僧狹隘了。”
半空中日月環也不禁得意問了聲‘如何’:“主人連牛都可以點化,比琴宗那些討厭的家伙強多了。”
杜圣蘭搖頭:“他哪里點化的是牛。”祁子期那一曲是沖執事去的,利用合歡功法巧妙調動著對方真氣運行,助他進入天人合一狀態,突破瓶頸。整個過程沒有欲望,沒有齷齪,正如旋律本身一樣,空靈攜帶自然的韻律。
至于最后水牛應景叫了聲,不過是祁子期暗中控制罷了,為了給執事一個臺階下,也給了金禪寺一個面子。
日月環:“什么意思?”
杜圣蘭看向更高處,天空中的浮云散開,他淡淡道:“祁子期看出了執事的問題,助他凝神靜心,但執事卻沒有給他尊重,上來便拿所謂的身份說事。”
這一對比,高下立現。
日月環猶豫了一下:“其實大塊頭人也不錯,后來……”
“我知道。”
杜圣蘭親眼在時光中看見過壯碩男子浴血奮戰,最終被邪魔撕裂了頭顱。
半月后,修真美人榜正式問世。
祁子期不出所料位列第一,其余名次沒有公布,畢竟黑水商會還要用來販賣掙錢。杜圣蘭悄悄瞄了眼,栗家兄妹分別是第三和第四,排在第二的叫燃雞天尊。
杜圣蘭神情古怪,這個名字是真實存在的嗎?
日月環覺得他大驚小怪:“燃雞天尊是只罕見的金爪雞,雖然性子不討喜,化成人形后那是出了名的美。”
金爪雞?
杜圣蘭腦海中出現一只禿頭金爪雞的模樣,實在無法和美這個字聯系起來。
祁子期今日穿一身白袍,手拿著最新出爐的美人榜:“小三小四,記得支持哥哥在天都的生意。”
“面具怪。”栗魚依舊是不服氣:“你身段是不錯,身形頎長,細腰窄……”
后面的評價因為栗宿的一記眼刀吞回去。
栗魚眼珠一轉:“我栗家可以全力支持你合歡宗在天都的玉石生意,但你要給我們看看真實容貌。”
她說得有理有據:“真誠是合作的前提。”
“這有何難?”
祁子期利落地摘下面具,眉眼含笑。
栗家兄妹同時一怔,過了好一會兒,栗魚扯著兄長的袖子倒吸一口冷氣:“是生得比我們好。”
栗宿輕咳一聲:“不要滅自己威風。”斜眼瞥過去,挑眉道:“一般而已。”
說著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已經耽誤了大半月,再遲的話就趕不上拍賣會,你要的明光布恐怕會花落別家。”不遠處,梵海尊者抱刀提醒。
旁邊一向寡言的寒月尊者想了想:“時間還很充裕,許久沒有騎馬,不如賽一場,看誰先到渡頭?”
栗魚:“我也要參加。”
祁子期:“我沒意見,誰去買馬?”
栗宿:“看一眼美人榜,最丑的去。”
梵海尊者冷笑:“你直接報我名字算了。”
基本都帶著的是靈石,最后是寒月尊者掏出銀兩塞進梵海尊者手里:“辛苦。”
“……”
市場離這里很遠,等搞回幾匹馬,已經是落日。身后是夕陽,幾人策馬瀟灑離去。
日月環自始至終鎖定著刀客的身影,那人故意慢了半拍,讓栗魚領先半步,沒有落到隊伍最后,許久后它才開口說:“人心是會變的,還是說他偽裝得太好了?”
杜圣蘭嘆道:“二者兼有吧。”
所有和梵海有關的記憶日月環都覺得惡心痛心,不過它已經很虛弱,沒有時間支撐更多的記憶閃現。
畫面一閃,眼前的夕陽和遠去的身影不見,轉而是熟悉又陌生的血腥霧氣。
杜圣蘭挑眉:“冥都?”
這時候的冥都還很混亂,不時能聽到交戰聲。他知道日月環要去哪里,祁子期最后選擇在界壁前消散,日月環似乎也是一樣。
它不斷朝前飄著,杜圣蘭陪在一邊,挑了一些后來的事情說。
日月環緩緩道:“冥都封都越來越頻繁,需要更多的血氣和恨意支撐下一段封都時間,所以陰犬選擇和梵海合作打開界壁。不過這也只是隔靴撓癢,沒滅亡真是個奇跡。”
或許已經滅亡了,冥都從前只有鬼修和陰犬,類似杜圣蘭提到的高層體系,那時候并不存在。它們生來就被剝奪理智,只知道殺戮。
日月環難得認真道:“冥都是通道,是一把利劍,一定要牢牢握住這把劍。”
杜圣蘭頷首:“我不會再讓悲劇重演。”何況如今天道已經補全,修士可以正常飛升,沒必要再通過界壁。
日月環忽然道:“對了,你之前說得那只叫……”
“魘。”
“離它遠一點。”
杜圣蘭聽到這句話,差點要喊出一聲人生導師。光是離得遠都不夠,最好連話都不要說。
日月環淡淡道:“打開界壁會降下一些天譴,和梵海合作的那只陰犬用禁咒封存了天譴,聽你的描述,天譴應該是在這只后代身上完全復蘇。”
天譴不如天罰,但遭天譴者,都會格外倒霉。
杜圣蘭目中多出一抹明悟:“原來如此。”
難怪杜青光會心血來潮在破開界壁時說一句自己不是梵海那個蠢貨,引來追殺,至于梵海尊者的運氣,也說不上多好。
終于來到界壁,日月環望著廝殺的戰場,無聲無息飄向前。
走到一半,仍舊不放心地再次叮囑道:“陰犬天生自帶詛咒,完全復蘇的天譴和詛咒融合,那只狗活脫脫就是天棄者。記住……”
“不要靠近,不要靠近,不要靠近。”
最后四個字連續重復了三遍。
見杜圣蘭點頭,日月環才繼續頭也不回往前走,望著界壁喃喃道:“主人,小板栗,大塊頭……”
昔日祁子期的神念孤傲地沉入染血的地平線,如今日月環也是一樣,熱熱鬧鬧得來,最后從容地消散。
陰影重新浮現在腳下,杜圣蘭沉默地轉身,漸漸走出了血色石碑。當他跨過最后一步時,才注意到手里的日月環不知何時已經破碎。
顧崖木等在石碑旁,看到他出來,走過去問:“見到想見的人了嗎?”
杜圣蘭點頭。
“他們……”靜默了片刻后,重新開口說:“都還很年輕。”
也會一直年輕下去。
看出了杜圣蘭的幾分沉重,顧崖木陪著他走了一會兒,路過一個繁華的街口,有幾個人圍在一起:“黑水商會今早開始賣今年的修真美人榜,我搶到了一份。”
美人榜不止是一份榜單,下面有特殊編碼,商會年底會從購買者中抽一百人,發放商會折扣卡。
杜圣蘭從前一心修煉,從來沒有關注過這些。
顧崖木這時忽然提到了天機樓:“天機樓也試著做過美人榜,反響不太好,大部分修士普遍認為還是黑水商會排的更有說服力,眼光也更好。”
杜圣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不妨猜猜黑水商會的合作伙伴是誰?”
“猜對有好處?”
杜圣蘭在他頭上點了下,那里是長龍角的地方,顧崖木喉頭一動,想到了雙修時,對方經常會用手指輕輕撫摸著自己的龍角。
下一秒他立刻猜測道:“四大家族?”
“不對。”
“斬月山?”
杜圣蘭搖頭:“每天只有三次競猜機會,好好把握。”
“……”顧崖木絞盡腦汁:“冥……”
尾音拖得很長,看到杜圣蘭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刻改口道:“先攢著,明天我猜四次。”
“慢慢想。”
杜圣蘭去看九奴,留顧崖木獨自在街道上仰頭想答案。
戒癡剛剛突破,五蘊和尚從界壁走出,準備回金禪寺指點一下徒弟的修行,看到大街上發呆的顧崖木,走過去問道:“阿彌陀佛,顧施主可有什么難事?”
看到是五蘊和尚,顧崖木暗道一聲正好,出家人看問題透徹。
“事關重大,大師快幫我想想,黑水商會的修真美人榜,是和誰合作一起排的?”
五蘊大師手指收攏,藏住了捏碎的佛珠,面不改色道:“也許是商會全權操作。”
“不可能。”
杜圣蘭既然問了,證明一定知道內情。
五蘊和尚:“恕貧僧無能為力。”
他不動聲色繼續往前走,快到冥都外時,金爪雞從寬大的袖子里鉆出:“美人榜?是不是你前幾天……”
五蘊和尚按住雞嘴:“靜心修煉閉口禪。”
腳踏蓮花法器御空而行,一路上看到不少修士持有美人榜,五蘊和尚暗自點頭,今年應該能從黑水商會拿到不少分紅。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