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只是很尋常的清水,陳盡如所說的那些馬匹和馬車上便都有備著,然而這些普通的清水不斷的沁入他的血肉,帶著那些元氣的殘留不斷的沖刷在他體內(nèi),他的身體卻是越來越晶瑩。
是晶瑩,不只是那種潔凈的感覺。
因為血肉和骨骼,在變得更為強韌。
他的傷勢在以驚人的速度好轉(zhuǎn),他的身體血肉在變得強大,然而因為丹田中那顆東西長大了的緣故,所以他反而感覺自己的力量比之前要弱。
這是一種很古怪的感受。
之前哪怕丹田里的這顆東西在無時無刻從他身體里汲取著養(yǎng)分,但始終保持著某種平衡,他的力量始終在增長。
然而這顆東西此刻卻似反而越過了那個平衡,它吞噬他體內(nèi)的元氣太多,讓他產(chǎn)生了虧空。
他就像是一株大樹,根系越加發(fā)達,但哪怕還是在無時無刻的生長根系,然而從土地里汲取到的元氣,卻是大多供給了這顆寄生在他體內(nèi)的東西,令他這株大樹本身無法成長,甚至病態(tài)。
他之前一直想體內(nèi)這顆內(nèi)丹成長到一定程度,看看有什么變化,但現(xiàn)在這種變化,似乎真的很不好。
只是他畢竟是這些人里面最強壯,傷勢也好得最快的一個,所以他很自然的成了其中一輛馬車的車夫。
厲末笑外表的傷勢看起來并不比白月露重,然而他和神念境的修行者在真元手段方面較量,哪怕是對方分出的一絲氣機,他體內(nèi)的傷勢依舊十分可怕。
此時不是矯情的時候,盡快療傷便是最緊要的事情,所以用藥過后,厲末笑已經(jīng)在他所趕馬車的車廂之中沉沉睡去。
在容意還沒有從另外那輛馬車出來之前,白月露便很自然的成了另外這輛馬車的車夫。
“我真的越來越佩服你。”
當(dāng)駛?cè)腴_闊地,這兩輛馬車漸漸并駕齊驅(qū)時,林意轉(zhuǎn)頭看著她蒼白卻堅毅的面容,認真的說道。
“不用這么客氣。”白月露看了他一眼,微微垂頭,并非是因為疲憊,而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戰(zhàn)斗時,他義無反顧的擋在她身前的背影。
“蕭東煌最后捏碎的,那是什么東西?”林意輕聲問了一句。
他看著白月露的側(cè)臉,突然有些莫名的感傷。
他的信心來源于大俱羅和不斷成長的力量,當(dāng)他的力量出現(xiàn)問題,他的心情自然會有波動,但最為關(guān)鍵的是,他畢竟是年輕人,在因為陳盡如的突然到來而僥幸死里逃生之后,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蕭淑霏。
他會想起蕭淑霏,或許是因為白月露有些時候給他的感覺很冷,甚至有些刻意拒人于千里之外,這和蕭淑霏很多時候相像。
他當(dāng)然不想蕭淑霏身處險境,但很多時候,他心里卻又有種隱然的渴望,要是蕭淑霏在這種時候也在他的身邊,那該多好。
人性真的很復(fù)雜。
人便是無數(shù)復(fù)雜糾結(jié)而成的動物。
白月露亦然。
她原先便很能理解元燕,現(xiàn)在她更能貼近元燕的內(nèi)心。
“不知道。”
她聲音有些冷的回答林意的問題,“但應(yīng)該是蒼龍玨一類的東西,一些極為罕見的晶石,或者有些異獸的骨骸或者晶核若是篆刻合適的符文,打造成微型法陣,便能存積修行者的真元,然后在某一時刻釋放出來,便會形成大型陣法的威力。”
“材質(zhì)很特殊,釋放真元力量很持久。”
林意沉默了片刻,他有些猶豫,主要是覺得陳盡如有可能聽得見他們的談話,哪怕是他將聲音壓得很低,只是對方終究救了他的命,而且只字片語,也應(yīng)該無法將他所修的功法和大俱羅聯(lián)系在一起。
“我體內(nèi)的東西長大了,很不好。”
他轉(zhuǎn)頭看著白月露,說道。
他知道白月露應(yīng)該能夠聽得明白。
“什么樣的感知?”白月露頓時嚴肅起來,一切其余的情緒消失無蹤。
“形成實物,猶如結(jié)石。”林意看著她皺起的眉頭,苦笑著伸出了手,按在自己的丹田之上。
和他所想的一樣,即便是他手掌按壓上去,都已經(jīng)可以感覺到血肉之中真實存在的微微隆起,那真是一個確實存在的硬物。
白月露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些。
她沒有猶豫,也沒有去糾結(jié)男女有別之類的問題。
她的身影一動,便落在林意身側(cè),然后她伸手落在林意的丹田上。
她的手只是停頓了一個呼吸的時間,便慢慢收回,然后返回自己的馬車上之后,她才接著問道:“很不好是什么意思?”
“修為會降。”林意道:“力量會小。”
“既然已成實物,能否試著直接摘除?”白月露說道。
林意愣了愣。
若是體內(nèi)真的生了塊石頭,那用刀劍切出,這似乎是個極為簡單有效的方法。
哪怕腹部開出創(chuàng)口,以他的復(fù)原能力,應(yīng)該也不是太大的問題。
白月露不再說話。
林意深吸了一口氣,他的心境平靜不少,然而只是感知了數(shù)息的時間,他的臉色再次變得難看起來。
白月露認真的看著他。
“沒有這么簡單。”
林意的心境比先前波動得還要劇烈,他看著白月露的眼睛,如實的說出了自己方才的感知和試著做的事情。
“我想用丹汞劍試著去撥動它,然而它略受動作...我便感到了它和我很多血脈連接在了一處。”他的聲音微顫道:“有很多血脈如根須般和它長在一起.”
“更不妙的是。”
林意艱難的吞了口口水,嘴唇都有些蒼白起來:“我感覺它似乎也有很多血脈長入了我的血脈之中。”
“若是直接切去,那些血脈之中是否會有可怕氣機爆發(fā)?”白月露心中微冷,她已經(jīng)明白了林意的意思。
“它的力量應(yīng)該不會比現(xiàn)在我的小。”林意苦笑起來,他搖了搖頭,道:“我不能確定...但很有可能,許多力量會釋放出來,可能就像方才的那場沙塵風(fēng)暴一樣,直接在我無數(shù)經(jīng)絡(luò)和血脈之中形成。”
“那你整個人都會碎掉。”白月露說道。
林意略微鎮(zhèn)定了些,他點了點頭,他再次感知著丹田之中的這個怪物,感知著那顆小小的如他血肉上長出的毒瘤。
它現(xiàn)在在他體內(nèi),是一個比他還要強大的敵人。
它就安靜的停留在那里,但不容許他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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