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尹信估出了萬貫的高價，黃杰不由暗笑一聲，卻是把目光轉向了同樣一副垂涎欲滴模樣的姚盛，道：“姚國舅以為如何？”</br>　　姚盛雖然只是憑女而貴，但身為高麗國舅，眼界還是有的，怎么算都不認為這么一部戰車能值得一萬貫。而且他可是看過探子來帶的信息，這黃杰圍上平壤城的時候可是擺出了一百多部戰車，一部一萬的話這不可就是一百多萬貫了。</br>　　想了想，姚盛道：“下臣以為，萬貫或許當真有些……高了？”</br>　　黃杰便也笑道：“的確高了！裸車一部兩千貫，車載床弩每部一千貫還配送三個基數共三十六發弩箭，此外車載外裝甲每套一千貫。也即是說，一輛武裝完備的戰車，總價也不過六千貫而已。”</br>　　“嘶！”姚盛和尹信齊齊倒抽一口涼氣，雖然他們自己的確估出了萬貫的高價，但聽聞這每部戰車只要六千貫的時候，腦海中第一個閃過的念頭是“真貴”，第二個念頭卻是“真特么便宜”。</br>　　的確，六千貫錢對于普通人而言當真是一筆大錢，可要以高麗朝廷的年財政收入和軍資支出來兜底的話，又顯然不算是一個過分的價格。兩人甚至齊齊想到，若是以宋軍制式，百輛戰車便可組成一軍的規模，那么這樣一支戰車部隊，硬件投入也不過區區的六十萬貫而已。</br>　　雖然六十萬貫這個數目也不算小了，可問題是這床弩隨隨便便能打七八百步啊！</br>　　且不說也就在一愣神的功夫，二人心里如何算計，倒是姚盛首先腦中一轉，突然想起了之前大宋與高麗約定，大宋以一次性資助高麗錢財二十萬緡并三千套步軍重甲和相應的兵器、弓弩、箭矢等配件，并每歲再給十萬緡“歲賜”的代價，獲得了在大同江北面的義州和仁州海康（也即是仁川港）兩塊飛地駐軍，另外更永久割讓了白翎島給大宋。</br>　　就當時來說，兩塊飛地和白翎島對高麗而言沒有絲毫價值，義州被女真人實際控制著，海康就是個小漁村，白翎島更是個無人荒島，所以這筆生意光從字面來說高麗簡直就是白撿了一大筆錢財。</br>　　不過，雖然大宋二十萬緡錢財即便是姚盛也無法染指，不過他卻對大宋交割給高麗的三千套的步軍重甲記憶尤深，因為當時大宋將甲胄發來高麗以后，高麗朝廷除了將大部分發給禁軍和神步軍裝備之外，王楷也還留下了少部分作為賞賜發給朝中重臣，姚盛身為國舅自然也討得了幾副回來把玩。</br>　　就他當時的觀察，這些大宋步軍重甲做工已經相當的精細，只是此時一比較卻是比不得黃杰親衛所穿的甲胄，想來這些送與高麗的甲胄應該就是黃杰口中“普通甲”，既然大宋都能將這等品質的甲胄拿出來與高麗交易，而如今又與他們直言戰車的價格，或許有什么門路可循。</br>　　想想，姚盛膽子一毛，一個大膽的想法瞬間就在腦中成型，也就大著膽子問道：“下臣斗膽問宋王一句，不知這等利器，大宋是否愿意授讓？”</br>　　姚盛說完這話，但眼神卻十分堅定的望著黃杰，直愣愣的觀察著黃杰的面部表情，一刻也不敢錯漏。</br>　　在他看來，黃杰聽了之后，明顯的瞧見嘴角微微動了動后，這才笑意盎然的道：“天下無一物不可出價！授讓與否，就看高麗的誠意有幾多了？”</br>　　“有門！”霎時間，姚盛腦門上的汗瞬時便也開始泊泊而出，頓時腦子也就開始高速旋轉起來。</br>　　這黃杰剛才不都已經自報了一輛戰車的各部分價錢構成，總價都已經是六千貫了，不能還個五千貫的價錢，可也不能給出一個太高的價格，于是姚盛迅速的想了想，便也道：“高麗愿以七千貫一輛作價，乞請大宋授讓戰車十……不，二十架！”</br>　　黃杰聽來抿嘴一笑，現如今雖然高俅倒臺了，可東京的戰車工坊還有黃州的戰車工坊卻還運作正常，就眼下而言一架戰車的裸車價格也不過就是區區八百貫，軍器監出產的車載床弩也不過三百貫一部，一輛戰車的總價實際上都不夠兩千貫錢。</br>　　不過，如今既然高麗人這么有誠意的出到了七千貫一架的價錢，黃杰豈有把錢往外推的道理，便也笑道：“高麗與大宋世代修好，又是一衣帶水的友好睦鄰，七千便七千！只不過二十架戰車如何成軍？至少也得五十架方可成軍才是！”</br>　　姚盛聽來，后脊梁都激動得快要濕了，當即也不過腦子的便也答道：“五十架也成，只是一時間下國怕是難以籌集！”</br>　　黃杰笑笑道：“無妨，可分期付款！”</br>　　待得將分歧付款的意思給姚盛解說清楚后，還道：“也未必強要支付銀錢，可折算等價之物，如糧食、牲畜、勞力等等亦可。”</br>　　一聽還有這么個結算方式，姚盛當即滿口答應，不過黃杰卻是道：“此外，本王也是開門見山，若是高麗得了大宋這等利器，須得承諾一不可仿制私產，二不可將其另受與他人，不知高麗做得做不得？”</br>　　姚盛一聽這條件，倒也不覺得有什么苛刻之處，畢竟如今售賣的可是能夠用來攻城掠地的國之利器，不許仿制和不與他人本也是該有的防備，當即便也承諾道：“此事下臣理會的！”</br>　　黃杰也不廢話，便道：“如此，便一言為定！這筆生意成敗如何，本王日后也只認你開京姚氏，如何？”</br>　　姚盛聽來忙也答應道：“理當如此！”</br>　　這里要多說一句，姚盛當上國舅之前，也不是什么一般二般的人物，首先姚氏在高麗可不是什么草戶茅門，可算是一個獨一無二的望世家族，這就是開京姚氏家族。</br>　　而高麗姚氏其始祖，為躲避黃巢起義軍戰亂而東渡新羅的原唐翰林學士姚泊（故姚泊為韓國慶州姚氏始祖），姚泊東渡后，定居金城（今韓國慶州），受到新羅定康王以禮遇待之。因姚泊出自顯赫的吳興姚氏，故受封為吳興君，后又仕新羅定康王、真圣女王、孝恭王、神徳王、景明王五朝，官至司徒。姚泊死后，被新羅景哀王追封為：恭靖漢興弘文武德忠佑功臣。</br>　　其長子姚仁暉因是高麗開國功臣故受高麗太祖王建封為海東君，官至物藏卿，后攜其家眷遷至高麗首都開京（今朝鮮開城），故姚仁暉為開京姚氏始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