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光墉?這人在何處為官?”
“回大人的話,這胡光墉并不是官,而是……而是……。”王有齡說到這里,神情有些尷尬,吞吞吐吐地說了半天也沒說出來。
“怎么?王大人有什么話不方便與本官說么?”和珅故意臉色一寒,不悅地問道。
“這倒不是,只不過,卑職這位好友本是……一個商人,所以卑職怕說了會惹大人不快……。”王有齡怕和珅見怪,連忙解釋道。
“商人?看來這王有齡還真夠義氣的。”和珅心知肚明,卻不揭穿他,只皺眉想了想,擺手說道:“商人?無妨!圣人云:有教無類!這天下事,天下人,哪里有全懂全知的?俗話說的好,各有各才嘛,商事……當然只有商人自己才知道的最清楚。”
“的確如大人所言!”王有齡受胡光墉大恩,一直想的就是怎么回報他,只不過他官卑職低,一直沒機會罷了。今天好不容易有大好機會,他怎么會放棄?況且和珅擺出了一副不歧視商人的樣子,更打定了他想把胡光墉介紹給和珅的心意,所以當下狠狠地把胡光墉給夸獎了一番,并向和珅極力推薦。
“這胡光墉,當真如有王大人所說?”和珅聽完后,有些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直到王有齡在自己面前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證,和珅這才“勉強”接受了他的說法。
“既然如此,這胡光墉現還在杭州?嗯……杭州之地,此次也是必行,還麻煩王大人把此人的住址寫下,等本官到了杭州后,親自去會會他。”
“這個……卑職認為,胡光墉只是一介商人,怎勞大人親自拜訪?還是由卑職書信一封,招他來慈溪一見如何?”
聽和珅說要親自拜訪,王有齡頓時慌了手腳。他怎么都沒想到和珅會有親自去見胡光墉的念頭,要知道胡光墉當年因為自己的事被開革丟了差事后,好不容易才再另一家錢莊找了個工作。干到現在,也只不過是個小小的管事,哪里是他剛才說的商人?要是讓和珅知道底細,王有齡不等于在欺瞞上官么?
“一來一去,時間太久。本官有皇命在身,等不得這么長,王大人還是留下地址,本官到了杭州,親自走一趟就是。”和珅故意這么說道,心頭暗暗好笑,冷眼瞧著這王有齡怎么圓謊。
王有齡腦門上的汗都急出來了,張嘴欲言,想了想后又閉緊了嘴巴。他心底里早就把自己罵得狗血淋頭了,可和珅現在要地址,他又不能不給,急得眼珠子亂轉,苦苦思索著對應之策。
“大人請稍等,卑職這……這就給您地址……。”王有齡躊躇了下,終于一咬牙,答應了下來。他向和珅告了個罪,轉身走進書房,沒過一柱香的時間,就走了回來,手中托了一張帶著墨跡的紙條,恭恭敬敬地遞給和珅。
“好!本官多謝王大人了!”和珅瞧了瞧紙條,滿意地點點頭,小心折好后放進懷中,笑呵呵地拱拱手,這就與左宗棠告辭離去。
“來人!快來人!”
恭送和珅他們走遠,王有齡急忙回身高呼道。一個衙驛聞聲趕來后,他一把抓住他的手就急急吩咐道:“你現在就去夫人那支三百兩銀子,然后帶著。立即騎馬趕去杭州,找到我的光墉賢弟,見到他后,再把這信交給他,告訴他立即抓緊時間,搬進我王家的舊宅……聽明白了沒?”
“小的明白!”這衙驛是王有齡的族人,也是他的親信,見老爺吩咐,雖說有些不解,但沒敢多問,接過王有齡從懷里拿出的信,連忙就跑進縣衙,過了沒多久,就見他背著包袱騎上馬,急急地往杭州趕去。
直瞧著衙驛快馬加鞭地走了,王有齡這才抹了抹額頭的冷汗,算是松了口氣。
“君實,這王有齡說胡光墉是商人,明顯是在撒謊,你為何不當場揭穿他?反而向他討要地址?”
走出很遠,左宗棠這才奇怪地問和珅。在縣衙里,他雖是一語不發,但不代表他看不明白今天的事。雖然對和珅不直接詢問的作法有些理解,但他卻不明白和珅后來為什么明知底細卻故意裝傻,不僅如此,還特意下個套。讓王有齡自己鉆下去。
和珅帶著微笑搖了搖頭,并不回答左宗棠的問題,只淡淡地告訴他到時便知用意,弄得左宗棠心里癢癢的,怎么都琢磨不透和珅究竟想干什么。
瞧著左宗棠的樣子,和珅忍不住好笑。雖然左宗棠有大才,但畢竟沒有做過官,不懂得官場上的爾你我詐。和珅作為宦海巨奸,老于此道,這么做,當然有他的道理,任憑左宗棠想破腦袋,又怎么能猜得出他的打算呢?
胡光墉今天是又喜又驚,喜的是剛接到了好友王有齡的書信,知道了和珅要來杭州拜訪自己,并向他請教商事的事。作為一個精明的商家,胡光墉敏銳地察覺到這是老天給自己一個機會。他如今雖比前幾年當學徒的日子好過得過,現在的東家也非常信任、重用他,但怎么說還只個小小的管事,也離自己的人生目標距離還遠著許多。在中國,要成為一個大商人,建立起自己的商業王朝,沒有官場上的人作后臺,是完全不可能的事。胡光墉從王有齡的信里知道了和珅的身份,也明白和珅的地位會給自己帶來什么樣的幫助,連睡覺都想著怎么發達的他,怎么會放棄這個大好機會?
可是,喜過之后又是一驚。驚的不為別的,只為了王有齡在信中所向他解釋的那幾句話。胡光墉怎么都沒想到,這個知交好友,為了抬高自己的身份,想用此來引起和珅的重視,居然把自己在和珅面前稱為成功的商人,最后把這事差一點兒給弄巧成拙,讓胡光墉哭笑不得。
掂了掂老朋友特意送來的銀子,再細細看了看信中的囑咐,胡光墉搖頭嘆了一口氣。胡光墉一直認為,只要自己有本事,自然有成功的一日,而且千里馬就是千里馬,自有伯樂來識!王有齡這一來,反而弄得他很為難。要知道,商界不同與官場,講究的就是一個誠信,靠著欺瞞只能騙得了一時,卻騙不了一世。從心底里來說,胡光墉是非常不想按王有齡信中這么去做的,但是又怕自己不如此而為,反而害了幫助自己的老友,不由得讓胡光墉有些兩難起來。
事到如今,胡光墉就是再去責怪王有齡也沒用了,只能先照著王有齡想出的主意辦起來再說。如果到時候實在瞞不下去,胡光墉也做好了其它準備,無論如何,就算自己為此犯了欺瞞官員的罪,他也打定主意,盡量不去牽連到好心幫助自己的王有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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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讀者覺得真實的和珅不應該是這樣,應該更狡詐,更無恥.狡詐這點,我承認是和珅的性格,但是大奸若忠才是和珅的真面目,要不然真正歷史上,紀曉嵐等人也不會對和珅佩服萬分,寫詩刻意討好了.至于無恥,和珅就算心里無恥,也不會做的赤裸裸的,他也不屑這么去做.和珅在歷史上除了貪污(這個貪污數字還有待考證)出名外,并沒有把他描寫成個奸惡之徒,反而許多地方都是以學者,能吏的面貌出現的.所以夜深的描寫也盡量向這角度偏移,把他的狡詐深藏起來,時不時地才爆發一下.
另外,有讀者說開頭和珅應該知道林則徐怎么被貶的,這點我其實已經在書里寫明了,他轉世后一直在邊疆,消息閉塞,不知道外面發生的大事,不知道內情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