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神州飄搖第十一章鹿死誰手未得知
來人著一身玄色長袍,帽上鑲著一壁白玉,手拿著把瀟湘扇,長長的辮瀟灑地甩在腦后。這不正是在上海的辜鴻銘么?他怎么這副打扮突然跑到京城來了?
“湯生?”
“呵呵,君實兄是不是很意外?虧得剛才張權(quán)出來,要不然你這府我還進不來呢。”辜鴻銘用扇柄指了指張權(quán),同時目光向蓉兒望去,猶豫地問道:“這位……是不是夫人?”
“正是。”和珅笑著向辜鴻銘介紹著,蓉兒乖巧地向他道了個萬福,叫了聲叔叔。
在蓉兒面前,辜鴻銘不敢托大,連忙恭恭敬敬見過。這時和珅向蓉兒招呼一聲,讓她幫他們沏好茶就回屋歇息去,并讓張權(quán)去門房關(guān)照一下,今日再有客來一律不見。
關(guān)上門,和珅讓辜鴻銘坐下,隨后皺眉道:“說吧,你這次不打招呼就跑來,定有大事,上海那邊出了什么情況?”
辜鴻銘早就知道和珅有這么一問,苦笑著答道:“上海沒什么事,此次我悄悄來京,是因為季高兄那邊出了點問題。”
“季高?他怎么了?難道是與長毛作戰(zhàn)受了傷?現(xiàn)在傷得如何?有無危險?”和珅形急于色,緊張追問道。
“季高兄沒受傷,而是新軍遇到了些麻煩。”見和珅誤解,辜鴻銘連忙解釋。
“新軍?”聽到左宗棠安然無恙,和珅心頭的一塊大石總算落下。不過又聽辜鴻銘說新軍遇到了麻煩,剛放下地心又提了起來。
“季高兄新軍北上不是一直很順利么?前些天還傳來消息,新軍已經(jīng)抵達常州,正準備趁勝追擊,一舉收復(fù)鎮(zhèn)江、揚州等地,怎么突然間……?”
辜鴻銘搖頭道:“君實兄,你的消息晚了些。前幾日季高兄在擦常州城下吃了個大虧,新軍一戰(zhàn)傷亡千人。已經(jīng)無力再北上,只能退守防線,與長毛相持。”
“怎么會這樣?是左季高輕敵大意?還是長毛又增兵常州?”新軍的戰(zhàn)斗力和珅是清楚的,能把新軍打得后退這可不是件簡單的事,何況左宗棠親率新軍出戰(zhàn),一戰(zhàn)就損失了這么多人,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辜鴻銘神色憤憤。拍案大罵了幾句,這才仔細向和珅述說究竟,等聽完辜鴻銘的解釋后,和珅才明白左宗棠常州之?dāng)〉拇_不那么簡單。
本來,左宗棠兵出蘇州后一路順利,拔城陷地,銳不可當(dāng),一直打到了常州城下。太平軍依靠常州城墻頑強防守。卻依舊難敵左宗棠地新軍猛烈進攻,眼看著常州就將攻下,左宗棠已經(jīng)著手準備趁勢攻擊揚州等地,打通南北要道,實現(xiàn)三面包圍南京之策。
沒料到,就在常州快攻下的時候。太平天國從南京趕來一萬多援軍,配合常州守軍突然向左宗棠所部動襲擊。對左宗棠地新軍來說,這些援軍他并沒放在眼里,調(diào)撥出二千人阻攔援軍的攻擊,新軍大部依舊向常州攻擊,想搶在敵軍匯合前拿下常州。
但正是這一次分兵,導(dǎo)致新軍的第一次戰(zhàn)敗,誰都沒有想到,太平天國增援的這一萬援軍,居然裝備了各式洋槍洋炮。由于左宗棠把所有大炮和火力都放在攻擊常州方向。擔(dān)任阻攔的二千新軍剛一接觸,就受到鋪天蓋地的炮轟與槍擊。措手不及之下被對方一擊而破,并引起了全軍震動。
如此變化讓左宗堂大驚失色,他連忙調(diào)撥兵源,調(diào)整戰(zhàn)略部署。但戰(zhàn)場戰(zhàn)機已失,加上見援軍已到,常州守敵氣勢如虹,配合援軍兩面出擊。
這么一來,新軍銳氣已失,加上在炮火之下傷亡過大,左宗棠無奈只能收攏所部,強沖出一條路來向南邊撤退。就這樣,常州之戰(zhàn)以太平軍的小勝結(jié)束。
左宗棠所部吃了這么個虧當(dāng)然不甘心,幾日后重整新軍再攻擊常州,但得到援軍相助地常州已非往日可比,加上太平軍不知道從哪里搞來的這么多洋槍洋炮,把常州城守得如同鐵桶一般,久攻不下,左宗堂只能暫時放棄常州,結(jié)營在常州城南五十里外,與太平軍形成對峙局面。
“長毛哪里來的這么多洋槍洋炮?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么?”和珅疑惑地問道。
他不問還好,一問辜鴻銘氣得臉都紫了,拍著桌大罵英國佬。
“季高兄吃了這么大的虧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連忙派人到上海找我與王雪軒,并帶回了幾支在戰(zhàn)場繳獲的洋槍。我接到消息后,立即找來威廉幫忙,你可知道威廉是怎么說的?”
“他怎么說?”
辜鴻銘罵道:“威廉仔細看過那些洋槍后,現(xiàn)這些洋槍雖沒打任何標(biāo)記,但從工藝斷定,它們是英國佬的產(chǎn)品,他告訴我,這些武器是裝備英**隊地,只有英國政府才有可能拿出這么多洋槍洋炮來。由此可以斷定,弄鬼的不是別人,正是這些英國佬!”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和珅怒目圓睜,破口大罵:“這些英國人究竟想干什么?難道當(dāng)初的協(xié)議都不遵守了么?湯生,你可去質(zhì)問過包令?他又是怎么回答的?”
“我當(dāng)然去過。”辜鴻銘氣憤難填地罵道:“包令這家伙是一問三不知,我把那些洋槍帶去后他還裝出一副驚異的表情,口口聲聲否認這些槍是出自英國政府,以他們英**隊去年換裝,有些軍械流落到他國之由,東拉西扯地和我說了一大堆廢話,簡直不是個東西!”
和珅越聽越怒,抓起茶盞就要往地上摔。好不容易克制住火氣。鐵青著臉坐了下來,低沉地問道:“后來呢?”
“包令矢口否認,而我們又沒任何證據(jù),加上王雪軒、胡光墉等多次查訪,都沒找到有槍械從上海流出的情況。無奈之下,我只能通過在英國地幾個同學(xué)幫忙,從英國本土找消息。這才知道包令手下有個參贊叫巴夏禮的,通過印度調(diào)撥了一批軍火運到遠東。估計正是這批軍火到了長毛手。”
一股熱血直沖和珅腦門,他千算萬算沒算到英國人居然會出這么一招,看來他們也清楚現(xiàn)在歐洲的局勢嚴峻,英國人既想強迫國修約,卻無法從歐洲大6抽調(diào)兵力,但又怕國國內(nèi)過早平定叛亂,導(dǎo)致以后軍事威脅的失敗。這些惡毒的家伙。居然為此暗支持那些亂賊,妄圖以此來阻礙國的穩(wěn)定,以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目地。
辜鴻銘所說的那個叫巴夏禮地參贊,擺明了就是奉包令之命與太平天國接觸,這才使得左宗棠北上功虧一簣。
本來按和珅地預(yù)計,在上海制造局恢復(fù)生產(chǎn)后,全力支持各方新軍鄉(xiāng)勇,再配合北方地僧王三面攻擊。在一到二年的時間里把太平天國勢力全部剿滅。可現(xiàn)在,有英國人暗支持地太平天國也擁有了與新軍不相上下的武器,更可怕的是和珅不知道英國人對太平天國地支持究竟到了那一步,如果整個太平天國都裝備洋槍洋炮的話,今后的仗會有什么結(jié)果,誰都無法估計。
以軍力來說。太平天國的兵源不比朝廷的少,新軍等對陣依靠的就是武器上的優(yōu)勢,失去了這個優(yōu)勢,雖然還有人員素質(zhì)的差距,但此消彼長,想在短時間內(nèi)完成預(yù)計地任務(wù),已經(jīng)是不可能了。
這時,辜鴻銘說道:“當(dāng)英國消息傳來后,我立即去前線找了季高兄,商量后暫時封鎖消息。并由我從天津轉(zhuǎn)道悄悄來京城找你。免得謠言一起引起整個朝局動蕩。”
“你們考慮的不錯。”和珅點頭贊了一聲,左宗棠老謀深算。做事的確比一般人穩(wěn)重得多,這件事如果傳出去,不僅會引起朝廷震動,還會影響到剛建立的總理衙門。
英國人暗搞鬼,這牽連到政府外交的失策,和珅現(xiàn)在是總理大臣,全權(quán)負責(zé)外交事務(wù),要是被別有用心者利用此事在朝大做章,定會引來不少麻煩。
但這事總是會給人知道的,想瞞過去根本不可能,左宗棠讓辜鴻銘化妝悄往京城,就是想提前把這消息告訴他,并讓他盡快準備對策,以免將來被動。
想到這,和珅皺著眉在屋來回篤步,暗暗琢磨解決地辦法。事已至此,英國人的用意他完全清楚了,而那些洋槍洋炮也都到了太平天國手,想拿回來完全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現(xiàn)在只有想辦法迫使英國人無法再交武器給太平天國,并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把英國的軍隊和注意力牢牢拖在歐洲,爭取穩(wěn)定政局的時間。
“湯生,你今夜就立即回去,隨后幫我辦三件要事。”把幾個主意在腦海反復(fù)考慮后,和珅終于開口說道。
“請君實兄細說。”辜鴻銘連忙點頭道。
和珅凝重地伸出一根手指:“其一,你找人查明英國人究竟是從什么地方把軍火給長毛的,并探聽一下英國人與長毛之間達成了什么協(xié)議。我預(yù)計,以英國人貪婪無度的性格,沒有好處的事他們是絕對不會做的,他們與長毛交涉肯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見辜鴻銘點頭,和珅繼續(xù)說道:“其二,你回上海后,立即聯(lián)絡(luò)各國公使,并以總理衙門地名義向英國政府提出抗議,同時你在歐洲地同學(xué)不少,可以委托他們在歐洲各大報紙上對此事進行披露,爭取外交上的主動。等會我就會以總理大臣地名義任命你為總理衙門的章京一職,全權(quán)替我處理在上海外交事務(wù)。”
“好!這點請君實兄盡管放心,我回去就開記者會,向各國媒體披露此事。”辜鴻銘想了想又說道:“歐洲政壇一向?qū)σ詸?quán)謀私尤其看重,我可以找人持筆,用隱晦的手法讓歐洲各報寫點東西出來,相信在英國有反對黨對此會有興趣的。”
和珅點頭贊同道:“這個你比我熟悉,就按你意思來辦吧。不過要記住,在國內(nèi)別鬧得太大,而在歐洲那邊鬧得越厲害越好!”
最后,和珅又叮囑道:“你回上海后,馬上與威廉接觸一下,告訴威廉,國政府打算與普魯士結(jié)盟,并支持普魯士統(tǒng)一德國的軍事行動。”
“這么做……是否急了些?”關(guān)于這點辜鴻銘曾經(jīng)與和珅探討過,本打算是等上海的銀行搞成再進行的。但如今銀行從錢莊剛剛開始轉(zhuǎn)型,一切還未上軌道,財政這邊還拿不出過多的銀兩來支持。
“急是急了些,但眼下情況已經(jīng)等不下去了。”和珅無奈地搖頭道:“就先按我說的去辦吧,你到上海后再與胡光墉多商量,盡快把銀行之事辦完,千萬不要誤了大事。現(xiàn)在歐洲政局不穩(wěn),我們必須趕在此時給英國人身上澆把火,要不然等歐洲穩(wěn)定后,他們就會把目標(biāo)轉(zhuǎn)到國身上了。”
辜鴻銘默默想了想,點頭答應(yīng)了。和珅接著連忙寫好任免公,并蓋上私印讓他帶回上海,至于吏部那邊他明日會親自去辦個手續(xù),憑他的面,這些小事還是輕而易舉的。
由于事關(guān)重大,辜鴻銘連晚飯都沒顧得上吃,急急地就告辭離去。和珅親自把他送出府,分手前告訴他等京城這邊安定下來后,自己也會抽時間回上海一次。
瞧著辜鴻銘的身影在巷尾遠遠離去,和珅抬頭看了一眼黑壓壓的天色,心情突然變的異常沉重。
這個多災(zāi)多難的國家,就像一座千鈞大山一般壓在和珅的心頭,這些年來自己費盡心血,做了那么多事,卻總有這么或那么多意外的生。如果不是信念支持著他,感覺到心力交瘁的和珅真想放手。但每當(dāng)此時,林則徐等人的笑容總會在他眼前浮現(xiàn),仿佛那些逝去的人都在天上看著自己,并在心靈深處不斷地鼓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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